最终梅花还是被梅花爹娘带回了自己家,只不过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刻意没有记起,他们至始至终就没有掏出银子,只是一个抱着梅花,一个不情不愿的提着药包。
“恒哥哥,你别担心了,梅花不会有事的。”王月见李恒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一双清冷的丹凤眼却看了自家大门口好一会,心里心酸得不得了,却还是强自挂起微笑安慰着他。
这个人是自己自小就打定主意要嫁的人啊!可为什么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的眼里都从来没有自己的存在,只是默默的看着梅花,正如自己默默的看着他一般。
李恒脸上的表情依然冷淡,只是眼角眉梢似是不经意的看了王月一眼,那一眼似是看穿了什么,又似是漫不经心的掠过,却使得王月的心一凛,咯噔了一下,差点连脸上的笑意都维持不了,眼睫毛低垂,掩盖住眼里的忧伤。
“嘭”的一声,本来系的好好的药包在桌上四散开来,使得本还有些迷糊的梅花猛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奈何身子实在是虚弱,所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那脸上的红疹子越发的明显,看起来也越发的狰狞,哪里看得出以前的清秀样子。
“你这是干啥?梅花得的不是瘟疫不是件好事吗?你这样摔摔打打又是在闹什么?”梅花爹不满的看着梅花娘,眼里有着对梅花的深深的歉疚。
“我说梅长兴你是长本事了啊?你说从这个死丫头回来,你对我吼了几次了?”梅花娘两眼一瞪,一双手就在身上捶打起来,更是呼天抢地的抱怨。
“你这个窝囊废,你娘和你大嫂欺负我的时候你一声不吭,现在外人欺负到我们头上,你还是一声不吭,你怎么就不一直当个锯嘴葫芦,就知道对老娘吼?”
越说越委屈,梅花娘止不住的抹起了眼泪,想起分家以前受到的待遇以及眼前这个男人的愚孝,不禁悲从中来。自己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男人!
梅花爹无力的垂下了头,一双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有愧疚,有挣扎,也有着自己不愿承认的怨恨。
是的,怨恨,明明都是娘的孩子,为何大哥从小到大都被娘给捧到手心里,娶妻娶了个温柔贤良的,更是将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留给了大哥。更让他气愤的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家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上一眼。
或许自己在娘的心里比捡来的孩子还不如吧!梅花爹心里满是苦涩,看着床上的梅花不由得有些同病相怜。
“梅叔,梅婶,梅花好点了吗?”一道怯怯的女声在门外响起,看到门没有锁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梅花爹和梅花娘互相看了一眼,都在眼里看到了狐疑。这刚刚将梅花搬回家,怎么这么快就有人上门看望了?
“谁呀?”梅花娘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门外,在看到院子里的人时不由得诧异得挑了挑眉。
夜里,李恒家,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李恒娘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自己的儿子好好谈谈,于是便在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之后,破天荒的端着一碗煮好的红糖鸡蛋来到了李恒的房间。
一身青衣的李恒正凝神聚气的挥毫,一个个龙飞凤舞带着风骨的墨色字迹便在白色的宣纸上绽放,让人赏心悦目,不忍打扰。
“恒儿,歇一会吧!今天也够你累的了!”轻轻的将碗放到书桌上,看着那厚厚的一叠纸,李恒娘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或许是自己大惊小怪了,要是李恒还没有开了情窍,自己这样误打误撞让他明白了心意岂不是违背了自己的用意?
直到将最后一笔写完,李恒才将手里的毛笔放好,看着书桌上冒着热气的红糖鸡蛋,晃了一回神,接着便恢复了正常一脸平静的问,“娘,你吃过了吗?”
李恒娘笑了笑,没有接话,反而是认真的看起李恒的字来,犹如看着稀世宝贝一般。
“恒儿,你的字又进步了,你爹......”眼睛闭了闭,再睁开眼时依然是温情脉脉,李恒娘立刻改了口,“对了,恒儿,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一边端起红糖鸡蛋,一边看着外面美好的月色,月光朦胧,混着农田里的虫鸣,李恒觉得心里一下子松快了许多。
“梅花应该没事了,终归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梅花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的。”
眼里带着不屑,没有提梅花娘,是因为李恒知道梅花娘不会因为这件事善待梅花,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而梅花爹,他嘴角轻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他真的有些不配作为父亲,就跟自己的爹一样!
娘还以为将自己瞒得好好的,殊不知自己这张脸与那个人实在是太过相像,要不然那个下人怎么会认错呢?
李恒娘沉默,其实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可是想到刚才的思虑,她有些犹豫了。现在,自己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儿子了,从他那清冷的丹凤眼里怎么也分辨不出他的真实心意。
哎,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儿子考上秀才那一年吧?那一次去过县上以后,本就冷淡的儿子就更加不露情绪了。
虽然吃着东西,隔着些微蒸腾的热气,可李恒还是看清了自己娘眼里的些许遗憾以及伤感。长长的眼睫毛垂下,在脸上投下阴影,明明是吃着甜甜的东西,他的嘴里却有了苦涩的味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让娘真正的开心呢?
忽然,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在这寂静无声的一刻显得特别的突兀以及惊心。李恒和李恒娘对视了一眼,李恒便快速的将手里的碗放下,几个大步来到了大门前。
“谁?”
门外那人或许是没有想到是李恒来应的门,有些犹豫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快速的压着嗓子说完一句话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李恒猛地一下子打开门,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浓眉紧皱。这个人说什么,居然说村里人正闹着活埋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