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吃的云岚几个小孩立马哄笑着一散而去,跑到院子里啃骨头去了,就连十娘也童心未泯的凑到小孩子中去了。
一众人吃过杀猪饭,一个个满足的吃了个肚儿圆。虽然野猪肉纤维比较粗柴,但对于一年吃不到几次油腥的周氏众人而言,这也是难得的一顿美餐。
在韩九娘再三要求下,两家人分别提了一大块猪肉回去。韩九娘留下了所有猪内脏和猪头猪脚,以及一个连着后肘的小半扇野猪肉。
韩九娘忙活了一下午,将能腌的猪肉都腌制好晾起来。等她忙活着洗完猪下水,又郁闷的发现家中的食盐不多了,前一阵子她本就用去了不少的食盐,这腌制完野猪肉剩下的真没多少了。
思虑再三韩九娘决定去一趟县城采购,顺便打探一下如今瘟疫的状况。
将家中两个孩子托付给春妮儿照看,韩九娘带着十娘两人驾着小驴车晃晃悠悠赶往县城。怕十娘的容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韩九娘给十涂黑了肌肤画粗了眉毛,还被十娘嫌弃说这易容手法实在粗劣。
才小半个月而已,以往繁荣的县城变得冷清了许多,大街上没了来往不绝的小贩脚夫,就连港口边上停靠的船只都少了一大半。
韩九娘牵着毛驴带着十娘沿街走着,迎面来了几个身穿官差服的衙役,为首一个衙役本着一张马脸,不厌其烦的询问韩九娘二人的户籍姓名是否附近村民。
韩九娘口中快速说着自己的姓名户籍以及家中何方,这已经是她进城以来遇到的第三波衙役了。这些衙役分了好多队见人就拉住问个不停,你说话稍微有点含糊不清的地方,他们就如狼似虎的一拥而上先把你带到衙门再说。
“嗯,最近县城里不太平,要买什么赶紧的,城门关的早,晚了就出不去了。”那衙役看韩九娘两个弱女子一起,不由微缓了神色提醒道。
韩九娘俯下身子福了一礼道谢,便转身带着十娘急匆匆的去了上次买盐的杂货铺。谁知她刚到了地方就发现那铺子大门紧闭,门上还上了两个大铁锁,一侧墙上挂一小木牌,上书小店因货物告罄暂时歇业云云。
韩九娘只好带着十娘满县城里找别的杂货铺子,找了半天倒是又找到两家。可无奈的是这两家杂货铺并没有官府派发的盐引,铺子里并不往外售卖食盐。
韩九娘找了两个年老的大娘打问了,失望的得知县城里就只有两个商家有官府的盐引,而这两家却都先后关门了。
跑了一上午一两盐也没买到,韩九娘感到十分沮丧,心中不由抱怨官府为何不多分发些盐引,弄得百姓吃盐都没地方去买。
“一点也不好玩,云岚说的那些卖糖人面具和小点心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十娘撅起小嘴脚下踢着两粒小石子,一走一停的抱怨道。
“唉,还不是瘟疫闹得……中午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县城沿街的铺子关了一半多,推着小车或担着挑子卖吃食的小贩更是一个也不见。韩九娘拉着十娘找了好久,才在一条小巷子入口处找到一家面馆。
面馆内的面积很小,只摆放了四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店铺老板是一对头发花白的年老夫妇。店里冷冷清清的一个客人也没有,老夫妇两人坐在灶台边的板凳上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烧的翻滚的肉汤发呆。
“客观吃点什么?“见店里来了客人,头发花白的老汉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殷勤的招呼。
韩九娘看了店里墙上挂着的小木牌点了一碗三鲜面,十娘则点了一碗鸡肉香菇面,韩九娘随后又要了一叠糖蒜一叠酱瓜。
“好嘞,客观先喝点茶水润润口,您的面稍等片刻就好。“老汉身手麻利的将茶壶茶杯用滚水烫了,捏了茶叶末子冲了茶端上来。
茶叶不是什么好茶,是多种不同的茶叶碎末混在一起的便宜货。但在这炎炎夏日又奔劳半天又渴又累时喝上一碗,却是解渴又解乏。
韩九娘吹凉了茶水一口喝尽,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店主老夫妇俩虽然头发花白了,但做面的手艺仍是顶顶的好,不消片刻两碗香喷喷的大碗面和两个小菜就端上了饭桌。
韩九娘吃一口面喝一口汤,脸上现出满足的神色。面条劲道十足,面汤鲜香可口,满满的鱿鱼鲜虾海带铺在面上,用料十足。
十娘也吃得很是满意,一口糖蒜一口面条吃的大汗淋漓,半点也没有平时清冷如月的仙子模样。
“这个糖蒜好吃,没想到这东西用糖腌了会这么好吃,还没有了那股让人讨厌的臭味。”
“好吃就多吃点。”韩九娘见十娘一碗面吃完,赶忙又叫了一碗,十娘的胃口甚大,十足一个挑嘴又能吃的大吃货。
十娘平日在韩家吃的饭就一个顶俩,若不是这小姑娘不时上山打些猎物回来,韩九娘家也不缺那点吃食。换了平常的百姓家,养这样一个胃口大又挑嘴的吃货,还真是蛮有压力的。
十娘足足吃了两大碗面才心满意足的抹抹嘴说吃饱了,她这样的好胃口引得店里的老婆婆一个劲的偷偷打量十娘。
让老婆婆帮忙打包了一些小菜,韩九娘就带着十娘直奔码头而去。来一趟县城总不能空手而归,何况看现在的模样,怕是以后买什么东西都不会太容易了。
码头不远处就是一个专门卖海货的集市,别的货物或许会因为商路不通而不能运达各处,但县城靠近大海渔家们却是从未停止出海捕鱼的。
挑着购买了一些干货海米之类,见有新鲜的活海蟹牡蛎韩九娘也买了一些。想到来时村长一家和周氏让帮忙捎的海带干鱼,韩九娘又挑好的多买了许多。这些干货容易存放又兼美味营养,韩九娘觉得就是买多少也不嫌多的。
两人回程时还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或许是满载货物的驴车实在是太显眼了。一出县城,驴车就被一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难民围住了。
这些人有老有少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最让人害怕的是他们看人时那麻木阴冷的目光,那目光中透着一股灰蒙蒙的死气,仿佛他们已经是一群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求善人赏口饭吃。”一个怀抱孩子的中年妇女上前,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说道,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韩九娘身后驴车上的东西。虽然那眼睛灰蒙蒙的没有一丝生机,但韩九娘还是从其中读出了一丝的渴望。
“大姐,他们好可怜,不如我们……“
韩九娘握住十娘的手微微用力,阻止了小姑娘直接要掏出干粮袋子的举动。她微不可查的朝那妇人身后的几个青壮年身上看去,那几个壮年男子正低着头混在人群里,走在前面哀求的都是些老人或是妇女孩童。
升米恩斗米愁的事情韩九娘见了不少,也听了不少。对于如今的情况,她虽然不知道如何做才算是正确的,但却明白自己如何做才能不被人以怨报恩。
“我们身上的干粮都吃得差不多了,前面就是县城,城里有官府设的施粥棚,不如你们去那里看看?”韩九娘攥紧了十娘的手,心里有些害怕眼前的人会一拥而上抢了自己的驴车。
“求善人赏口饭吃。”那站出来的妇人对韩九娘的话充耳不闻,将怀中干瘦的孩子往韩九娘处举了举,好让韩九娘看清楚孩子的惨状。她身后的难民也跟着往前拥挤,眼看着就有人把手伸向了驴车上的货物。
“你们做什么?!光天化日的就要明抢不成!”十娘见有人抢自家的货物,立马柳眉一竖,心头一阵火气。
她一把拿过韩九娘手中的鞭子,手腕一抖在空中耍了个漂亮的鞭花,发出清脆响亮‘啪’的一声。
那些难民根本就不怕十娘的鞭子,仍旧往前挤着去够车上的货物,这样十娘大为恼火。
气急之下,十娘连连甩鞭,抽烂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身体比较强壮男子的衣服,将那本就烂的不成样子的衣服弄的一丝丝一缕缕,却不曾真个的伤到他们的身体。
小姑娘是真的生气了,本来她看这些人很是可怜,还准备将身上的银两吃食都送给他们,再劝韩九娘也施舍一些食物。却不想这些人都打着强抢的主意,这和那些恃强凌弱的强盗有什么区别?!
她性情本就有些直来直去随心而动,如今恼了这些人,手中的鞭子甩的鞭影重重吓得那些人不敢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