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已经立春，皇城却没有丝毫春风化雨的温暖，相反，雪花一如既往的在冷风中张扬，顷刻之间，天地只剩下了白色。
雕栏画栋的丞相府，下人们忙忙碌碌，准备着过年的回礼，当然了，破败的凝香园例外。
“咦？居然昏过去了，将我那盆雪水给她撒上。”一道清脆悦耳，如同清泉叮咚的声音响起，这声音虽然好听，但是话中的内容，却是让人不寒而栗，彻人心骨。
一个身着藕荷色的小丫头端着一盆凉水，走到躺在地上的女孩面前，直接将盆子扔了下去，不偏不倚的，狠狠的砸在了女孩的胸口处，或许是因为冷水刺骨，或许是因为满身的疼痛，女孩身子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之下，合在一起的眼皮竟然有分离的趋势。
再仔细看看，这女孩身上的衣服单薄，并且因为被鞭子抽了许久，衣服变得一条一缕的，完全遮挡不住这春寒料峭的侵袭。而女孩的身子之上，除了正在流血的鞭痕，还有许多早已结疤的伤口，在一阵阵的寒风之中，肆意的剥夺着女孩仅存的意识。
“替我报仇！”女孩口中喃喃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没有人听到她心碎的响动，也没有人看到她眼角还残存温度的泪痕。
还是不见女孩有醒转的迹象，刚才发号施令的女子皱了皱眉，弹了弹披在身上的鹤氅上的雪花，淡淡的说了句，“若是死了，就扔出去，免得脏了咱们丞相府的地方。”
“二小姐，要不要禀报丞相大人？”
“啪”，二小姐肖璇双眸带怒，赏了管家一个重重的耳光，“管家，本小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来人，将这个天煞孤星扔出去。”
众人得了令，便欲上前抬起快死的女孩，管家心里有点难过，这五小姐只不过十五岁，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唉！
“住手！”
声音虽小，却是凌厉的很，瞬时震住了上前的护院。
此刻，地上的肖素用尽了力气站起来，眸中闪出一道冷光，直直的落在了肖璇的身上，那份清冷，不是恨，只是一种冷淡的审视。
还未见过肖素这般的反抗，肖璇当即动了怒，提着皮鞭张牙舞爪的就要用刑。“你这小贱蹄子，看我不打死你。”肖璇张开皮鞭之时，却发现手里的皮鞭动不得了，再看过去，见皮鞭的另一边竟然在肖素的手中，便使劲的拽了拽，依然没有拽的动的时候，肖璇心里有些害怕了。
人都说，将死未死的人，是恶灵，难不成，这肖素已经变成恶灵了。她不信，不信，肖素平日懦弱，就是死了也不会化成鬼的，哼！
“二小姐，我来帮你。”茜染走上前，帮助肖璇拽住了鞭子，纵使两个人的力气，依然不能撼动鞭子分毫。
这一刻，肖璇印证了心中的想法，当下扔下鞭子，心虚的后退了两步，若真的是恶灵，可千万不要找我。
“二姐，素素虽然身份低微，但还是知道血浓于水，二姐在除夕之日要素素的命，是不是怕耽误了给素素上供呢？”肖素一声冷气，她身上被泼下的凉水已经开始结冰，她走一步，便有大片的冰渣落地。
看着肖素一步步的逼近，肖璇面色惨白，莫不是真的成了鬼，不要，我不是故意的，“快走。”肖璇来不及看清，便拉着茜染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凝香园。而旁边的围观之人，顿做鸟兽散。
“呼！”肖素总算松了一口气，突然，一个女子落在肖素的身后，恭敬的跪在地上，看向肖素之时，此女子竟然边笑边哭，不知所云。
只有一句听得真，“娘娘，您真的成功了！”她刚才随着罗盘的指针方向追来，应该就是这里会有异象，而肖素刚才的做派，像极了自己的主子，她绝对不会认错。
“凌悦，快起来，”肖素拉起女子，心疼的拂去了女子肩膀上的雪花，“不错，你看我，真的成功了，我燃尽最后一滴血，终得重生，慕容旭，我凌曼又回来了。”
凌悦眼中还含着泪花，忙将自己的披风拿下来给肖素盖上，“娘娘，你现在身子单薄，快些进屋暖和一下。”
然而，凌悦想要拉着肖素进屋之时，却发现肖素两眼充血，牙齿用力的嵌在下嘴唇上。
“娘娘，您······”
“凌悦，”肖素眼中含怒，身子不住的打颤，“我为慕容旭筹谋一切，助他登基，而今他却忘恩负义，不但给我下毒，还有，我的鸢儿，她只有一岁，才刚刚会叫父皇，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凌悦眼角也有些湿润，大越国尊贵的皇后凌曼，死的实在是太过凄惨，只可惜当时她出去执行任务，否则，怎么会让慕容旭那狼心狗肺的混账钻了空子。
只是可怜皇后娘娘一腔痴情错付，忽然，凌悦发现肖素的眸中充血，脸色涨红，“娘娘，难道这重生之法有什么后害，您感觉怎么样？”凌悦不放心，连忙上前查看。
肖素挡住凌悦，努力的捂紧了胸口，下嘴唇的唇角被生生的咬出了血迹，“凌悦，曾经的我很丑吗？”
凌悦努力不去想那些往事，当初六皇子颇得皇上看重，为了得到六皇子勾结朝臣的证据，凌曼甘愿自毁容貌进入六皇子府为奴为婢，好在大事已成，总算是苦尽甘来，可慕容旭登基之后，竟然······
“娘娘，您为何这么说，您是世界上最重情重义的人，是凌悦心中最美好的人。”凌悦有些心酸，忍住了泪水，却还是有些哽咽了。
苦笑，在那抹滔天的恨意之后，肖素脸上只剩下苦笑，“最美好的人？”她不由得看着凌悦，“我现在才明白，若是我在慕容旭心中有一丁点的位置，他也不会让我当着他的面划破自己的脸，只是，这份明白，来的好晚，也是太迟了。
往事如水，记忆如烟，终在肖素的脑中缠成了剪不断的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