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从通风井口跳下以后便一直沿着井壁往下滑,这口通风井虽然是斜着打的,但倾斜的程度也就比垂直稍微好一些,他下落的速度非常快,沿途也没有什么可以抓的地方,只能靠背部和井壁的摩擦来控制速度。
通风井的末端是水,星河以极快地速度冲进水里,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状况,立刻就呛了一口水,然后拼命挣扎着踩水才从水中浮起来。不过他才刚刚露头,还没来得及吸一口气,身后就出现了一个大水花,激起的水溅了他一脸。
这里的水流还是有些急的,星河因为这水花的原因一时大意又被吸入了水下,等他再一次浮出水面的时候,杜泽已经在往岸边游了。
这里没有光,但得益于夜视能力,星河可以看到这里应该是一处矿道,或许是地震或许是其他原因,一条地下河改道淹了进来,淹没了矿道地势低的部分。
地下河的河水很冰,星河跟着杜泽上岸以后就忍不住开始打哆嗦起来,他解下了自己身上用白布做的那个斗篷扔到地上,它被打湿了以后完全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杜泽看起来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他背靠着矿坑地墙壁,手哆嗦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他打开瓶塞喝了一小口,然后把这个只有半个拳头大的瓶子递给星河,“喝一点就好了。”
星河接过瓶子,他不知道杜泽指的一点是多少,举着瓶子往嘴里倒了不到小半口,立刻就有股热流从身体里涌出,让他觉得暖和了许多。
“你喝多了。”杜泽从他手里夺过只剩不到小半瓶的药水,盖上瓶塞并塞回自己的怀里。
星河很快明白了他说的喝多了是什么意思,从身体中出现的热流越来越多,并开始让他感到燥热甚至都开始出汗了。
“把衣服脱掉。”杜泽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什么?”星河没有搞懂。
“你要是想穿着湿衣服我也没有意见。”杜泽说着从腰带里抽出了那根黑色短棍对准了自己放在地上的衣服。
星河在光着膀子的杜泽的右手手臂上看到了一圈图案夸张的纹身,他看到那纹身上闪过很暗淡的光芒,随即短棍顶端涌出了电弧笼罩了他仍在地上的那堆衣物,很快衣物就散发出了一些焦糊味。
杜泽捡起已经烤干的衣服一件件穿上,同时瞥了一眼还没有动作的星河,“怎么,你难道还在要人帮你脱衣服的年纪吗?”
星河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解开自己身上的皮甲并脱掉身上的单衣,仅留一件底裤。杜泽再次用短棍对准了他的衣物,但他的注意力却没有在那些衣服上,他看着杜泽的手臂,他确认了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在杜泽使用短棍的同时,他手臂上的纹身确实亮了,不过那光满很弱,即便药水提供的夜视能力对光很敏感也只能看见很暗淡的光芒,如果在平时的话肯定完全注意不到。
这是怎么办到的,刚才两次星河都没有从杜泽身上感应到魔力,但是他却通过那纹身和短棍施展了魔法。
或许真的是我孤陋寡闻吧,星河这样想,他系统学习魔法的时间还太短,有不了解的知识很正常。
杜泽把自己的短棍别到裤腰带后面,星河也走过去捡起自己还热着的衣物。大概是刚才那个药的药效全部上来了,星河在穿上单衣以后就感觉很热了,不是很愿意再把那套皮甲穿上。
不过杜泽并不同意他的做法,“不想死的话就把衣服全穿上,那药只能激发你身体的热量,可不能帮你保暖。”
星河只好套上皮甲,这些厚实的皮革不怎么透风,穿上以后令他感觉更燥了,连情绪都变得焦灼了几分。
“我们走,往这边。”杜泽似乎又在发挥他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感应力,领着他在矿坑里穿梭。这里的的矿道看起来已经废弃了有一段时间,支撑的木梁已经因为这里的潮气而变得腐朽,再往前走一段路后星河甚至看到了不少蛛网。
他有些烦躁地扯开一些粘到自己身上的蛛网,身体上的燥热令他连保持冷静思考都有些困难,真不知道这药的药效什么时候才会衰退。
忽然在某一个岔口,杜泽突然把他按到了墙壁上。星河本还有些疑惑,但当他的耳朵贴到石壁上以后,他听到了一些杂乱的声音。他把身体同石壁贴得更紧了一些,那些声音像是翅膀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了。
猛然间,十余只乌鸦从坑道中扑腾飞过,带起大片扬尘。杜泽等那些乌鸦完全飞走以后才从墙壁上下来,他走到岔口处,看着那些乌鸦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你确定是这边?”那些矿坑中的乌鸦让星河感到诡异,连带着对杜泽选的这条路也开始顾忌起来。
“你跟上就是了,别那么多废话。”杜泽猫着腰向前。
这跳矿道比刚才那条看起来要好一些,星河甚至在某些石壁上看到了一点点晶莹地石头,这座采石场以前应该就是来开采晓馨说的那些玉石的地方。
杜泽领着他又往前走了大概数十步后放缓了脚步,坑道在前面有个小坡卡住了他们的视角,不过虽然看不到坑那边是什么,但是却可以看到那边有火光。
杜泽把自己的身体又压低了几分,他对星河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以后慢慢朝那个小坡挪去,他一直走过了那个小坡,到了星河完全看不到的地方。
在杜泽消失后没一会儿,星河听到了乌鸦的叫声,同时那小坡上方的墙壁上出现了影子,他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准备转身逃开,不过幸好从小坡上出现的是杜泽,他朝他招了招手。
星河松了一口气,他猫着腰朝杜泽走去,走过那个小坡之后他才发现这条矿道是一条断地矿道,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们获得了一个天然的隐蔽点。
这矿道穿进了一个天然的洞窟,有一条石梁连接矿道在洞窟内壁上的两个洞口,但不知是什么原因,那石梁中间有一小段坍塌了。杜泽领着他趴到那石梁的断口上,从这里窥视下面的洞窟。
这石梁大概有十来米高,从上面可以很方便地看到下面。下面是一片平地,有明显休整过的痕迹,此外下面还有数个连接这矿道洞口通进这个洞窟当中。
洞窟中央摆放着一具很显眼地人形石棺,上面刻着大量的魔文和魔法阵。在石棺的边上摆着一圈蜡烛,应该是某种阵法,星河不认得是什么阵法,他这样认为只是因为那些蜡烛上的火光是诡异地幽蓝色而非正常的颜色。
不过洞窟里的照明并不是靠这些诡异的蜡烛来完成的,而是靠洞里其他地方摆好的火盆。所以洞窟里的光照看起来还算正常,不至于太诡异。
忽然下面的一个矿道洞口前出现了光亮,有一道身影从那个洞口里走了出来,走进洞窟以后他把手里的火把插到了墙上的火把架里,他身上没有长毛,不是毛文,此外他的皮肤也不是斯诺人那样的青黑色。
他是一个人类或者魔灵,穿着衬衣,戴着眼镜,具体的相貌和年纪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男的。
总之这个男人站在原地吹了一声口哨,顿时有数十只乌鸦从洞窟的各个角落飞出,发出难听的叫声,甚至有一只乌鸦刚才就停留在他们对面的石梁上。
数十只乌鸦在那个男人头顶盘旋,随着那个男人又一声口哨声以后融合到了一起。
是的,那些乌鸦们融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一只巨大的乌鸦,如果那只有人那么大的鸟还算得上是乌鸦的话。
总之,那只巨大的乌鸦落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前,把脑袋在男人身上蹭了蹭,男人也宠溺地摸了摸它的脑袋。随后,那只大乌鸦退了两步,居然开始呕吐起来,两个身上占满了粘稠液体的小孩被他从嘴里吐了出来。
星河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看去,居然震惊地发现,那两个被大乌鸦吐出来的小孩,一个是重吾,还有一个不知道是晓馨还是晓柔。
他们两个趴在粘液堆里,生死不知,星河几乎就要跳起来,然而杜泽死死地压住了他,还捂上了他的嘴。
那个眼镜男摸了摸乌鸦地脑袋,然后蹲下身子,翻开地上两个孩子的眼睛看了看。令星河小松了一口气的是,他们两个都还活着,在眼睛男拨弄他们眼睛的时候身体都出现了反应,只不过并没有就此醒来。
星河试着要挣脱杜泽,但这家伙的手就像是铁铸的一般,压住他纹丝不动,令他只能看着那个眼镜男对大乌鸦说了些什么,随后得到命令的大乌鸦用双爪分别抓住两个小孩飞进了一条矿道。
随后那个眼镜男走到洞窟中央地石棺边,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石棺表面的魔文和魔法阵,一会儿过后那只大乌鸦飞回来了,双爪还抓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那男人不知为何没有意识,任由那个眼镜男和大乌鸦把他摆放到石棺之上,随后眼镜男拿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药剂,用注射器注进了那男人的身体。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以后,眼镜男开始念叨某些咒语,一开始他的声音很小,只看得到嘴巴在动,但他的声音就越来越大,很快就响彻了整个洞窟。
眼镜男的咒语中有部分魔文星河听得懂,但绝大多数都是他没有听过的魔文。随着咒语的进行,星河感受到下方突然出现了强大的魔力波动,其源头源自于那座石棺,而石棺上的那男人受到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居然飘了起来并开始不停地抽出。
星河不知道那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身上出现了巨大的魔力反应,那男人似乎醒了过来,开始痛苦地大喊,但眼镜男的咒语似乎也进行到了关键时刻,他根本没有去管自己的实验品是否痛苦。
然而这个时候,又有人走进了这座洞窟,是一个灰袍毛文,星河只是大致看了看,感觉看起来是那个毛文的大长老巴萨。
巴萨的出现让那只大乌鸦警惕起来,它越到巴萨身边,张开双翅去恐吓他,然而巴萨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瞪了一眼这只大乌鸦,结果它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弹开了,爬在远处盯着巴萨不时发出难听的叫声。
而眼镜男在巴萨出现以后也结束了自己的法术,他结束了自己的咒语,那个可怜的男人一下子砸到石棺上,发出一声呻吟。但无论是眼镜男还是巴萨都没有看他一眼。
眼镜男和巴萨开始交流起来,一开始他们还是在谈,但是眼镜男的情绪就变得激动了起来,他突然吼了起来:“我只需要再有一点时间就能达到目标了,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安稳的实验场所,这要求很难吗?巴萨,别忘了,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们家一个情!”
巴萨也提高了声音,“克鲁·兀瑟!毛文从不忘记承诺,我收留了你,我同意你在迷雾之森进行你的那些人体实验,我还为你提供了你需要的一切资源,但做事不干净的是你!因为你的失误,十七名毛文的战士死去了,你们家族的恩情我已经还完了!”
兀瑟沉默了一会儿,他指着石棺上的那个男人,“我就要成功了,巴萨,我离成功就只差一步了,我只需要再有一点时间就好了,只要我完成了这个魔法,对你们毛文也是有好处的!”
然而巴萨并没有被说动,他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转身沿着来时的那条矿道出去了。
兀瑟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疯魔一般地开始四处砸东西,而那只大乌鸦则躲在一边看着他。
终于兀瑟发够了疯,他指着石棺上的那个可怜男人发出了命令,那只大乌鸦领命地衔其那个可怜男人飞走了。
兀瑟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那具石棺,也离开了这个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