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南离开了。
邓龙再次蒙上沈恋池的双眼,将她带回了密室。
邓龙将沈恋池再一次关进铁笼,为她锁好铁链。
“我以为你会趁这机会想办法和秦岭南离开。”这里没有椅子,邓龙靠墙坐在了地上。看样子,他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样子。
沈恋池也坐在了地上。
“如果我借机逃开的话,成功的机率有多少?”沈恋池淡淡地问道。
邓龙剑眉轻扬,“这个,不好说,要看奇迹这个东西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沈恋池“扑”地一笑,“没想到,在你的口中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沈恋池侧着头,望着邓龙,宛尔一笑,“我以为,你是没有幽默感的人。”
“在枪口刀尖混日子的人,用生命拼的是生存,不是游戏。”邓龙静静地说着。
沈恋池没想到那样感性而刚直的邓龙,也会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来。
“既然明知没有可能,为什么还要去试呢?而且,就算我真的和秦岭南离开了,事情还是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我,你,萧伟含,乔夕,还都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没有一点的变化。”
“那么,你希望这件事最好怎样解决呢?”
“我也不知道。”沈恋池悠悠地说着。
“沈恋池,”邓龙很自然地便叫出了沈恋池的名字。
“嗯?”
“秦岭南,这个人,不错。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为你的。一个肯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男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拒绝他?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女人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那个秦岭南,是你的初恋吧?不是说,女人是永远都不会忘记初恋的吗?”
“秦岭南,是我的初恋,我们也曾经真的相爱过,为了他,那时也真的痛过。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就好像是一个伤口,曾经受伤,流血,发炎,然后再渐渐地结痂,好转,最后,疼痛不在,只留下一道疤痕。摸着那道疤,不会再痛,只是一道存在着的痕迹。”
只是一道存在着的痕迹,邓龙在心里默默想着这句话。
在枪口浪尖上过日子,邓龙最熟悉不过的就是伤口伤疤。在他的身上,各种伤疤不下十几条。邓龙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伤疤。只是一道存在着的痕迹。
“我和秦岭南的过去,不会消失,就像疤痕一样也不会消失。所以,秦岭南这个人,不管将来我经历过什么,都不会忘记。但是,我和他,只是过去。没有了伤痛。但是,也不会再重新开始。就像是伤口,也许我们可以用各种手段除去那曾经留下的疤痕,但是,曾经的疼痛却不会消失。伤,便是伤了。就算是没有了痕迹,痛,也会留在心里。”
沈恋池低着头,没有去看邓龙,慢慢道来,就像是山间一眼极小的细细地泉水,静静地从她的口中倾吐。
“那萧伟含呢?”邓龙慢慢地问出了这一句话。
“你和萧伟含呢?也是这样的一段过去吗?”
沈恋池慢慢地抬起头,有些迷茫地望着前方,“萧伟含?我,不清楚。现在,他对于我来说,也许是一道依然还在痛着的伤口。也许,将来有一天,这个伤口也会结疤,也会变成一道存在着的痕迹,也许……”
沈恋池慢慢地说出最后两个字“也许”,便停了下来。
“也许会怎样?”邓龙追问。
“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不是大夫……”
邓龙没有再问什么,而是抽出了一支烟,放在嘴里,点燃,深吸一口,然后吐出一团淡淡地烟雾。
烟雾缭绕中,邓龙的脸渐渐地模糊。
“沈恋池,其实你是一个好女人。但是,乔夕也是一个好女人。她是真的爱那个萧伟含。看来,你和秦岭南是没有可能了。如果你不想嫁给江子淮的话,嫁给我吧。”
沈恋池一愣,怔怔地望着邓龙。
“我的意思是说,你嫁给我。我们假装结婚,让萧伟含对你死心吧。不管怎样,乔夕怀着的,是他的孩子,这种血缘,是任何东西都割不断的。只有萧伟含对你死心,乔夕才有可能和他重新开始。”
沈恋池抬起头望着邓龙,仿佛是望着新生的事物一般。
“假结婚?当我们在拍言情剧啊?”沈恋池无奈地笑了笑。
“这有什么可笑的?这个世上,其实没有多少婚礼是单纯因为爱而举行的。就像是当初你和萧伟含,那时,你不是也不爱萧伟含吗?还有,萧伟含和乔夕,那时,萧伟含也不爱乔夕,却还是结婚了。”
经邓龙这样一说,沈恋池这才发现,萧伟含虽然结过两次婚,却没有一次是互相深爱着对方的。
她和萧伟含结婚的时候,萧伟含爱着她,但是,她那时并不爱他。
萧伟含和乔夕结婚的时候,乔夕爱着他,但是,萧伟含那时并不爱乔夕。
“不错,许多的婚礼都不是因为有爱,但是,却是因为爱。我嫁给萧伟含,是因为他爱我。而且,我也想去爱他。乔夕嫁给萧伟含,是因为乔夕爱他,她想让萧伟含爱上她。因为爱,因为有爱的希望,所以,我们才结婚。这一点,我和乔夕是相同的。我不想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如果我真的要结婚的话,不会再有别的原因,只能是因为爱。”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爱……萧伟含……”
“我……不清楚。对萧伟含的感情,好像太过复杂,太多的情绪全部纠结在一起,我也分不清楚是不是有爱,所以,我也想好好地整理一下……”
沈恋池感觉现在所有的问题,不在乔夕身上,也不在萧伟含的身上,反而在她自己的身上。是她,还缺少一个果断的决定。
她还爱着萧伟含吗?这个问题,沈恋池居然直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
“如果你想不清楚,为什么不问一问自己的心呢?”
邓龙目光精亮,望着沈恋池。
“问心?怎么问?”
“我有一个方法,你要不要试一试?”忽然之间,邓龙起了兴致。
“什么方法?”沈恋池随口一问。其实,在沈恋池看来,邓龙能有什么好的方法呢?她自己的心,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别人又怎么帮得上忙?
“人呢,只有抛弃一切杂念,什么都不想,绝对地孤立,感觉这个世上只存在她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了。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人,才会看清自己的心。”
“嗯,不错。”沈恋池点头同意。
但是,这种情况却是无法做到的。就像是“这个世上只剩下一碗饭”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我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有这样的感觉。”
“说说看。”
“眩晕。”
“眩晕?”沈恋池才是真正被这两个字弄“晕”的人。
邓龙突然起身,拿出钥匙,打开铁笼和沈恋池手脚上的锁链。
“做什么?”沈恋池还是不明白邓龙的用意。
“沈恋池,你闭上眼睛,双手伸开。”
沈恋池慢慢地闭上眼睛,伸开双手。
“然后,你开始旋转。”
“旋转?”
“是的,不停地旋转,不停的转,不停的转……什么都不要去想,抛开你脑中的一切想法,一切感觉,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都变得消失……天在转,地在转,你在转,最后,你会感觉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你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被甩开了……那个时候,你就会看见自己的心,在你失去重心的那一刻,在所有一切都变得模糊的时候,你希望是哪个人来扶住你,来陪在你的身边,那个,就是你的心……”
“真的吗?”沈恋池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试一试,又如何?”
沈恋池闭上双眼,伸开双手,渐渐地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然后,站在原地,她开始旋转。
许许多多想法在她的眼前闪现。
曾经的一幕幕在她的眼前一一闪过。她和秦岭南曾经的快乐,和秦岭南分手时的痛不欲生,萧伟含曾经许给她的海誓山盟,萧伟含带给她的感动与温暖,萧伟含的绝情与狠决,她失去孩子时的心痛,她自杀时的绝望,她出狱那天的迷茫,她在地下通道那晚的无助,江子淮的突然闯入,江子淮的一张张笑脸,和杨帆在一起时的舒心……所有的一切,一幕幕飞快地,在她的眼前一一闪过……
沈恋池依然在转,不停地转,而且,越转越快。
周围的一切都在围着她转,天在转,地在转,她在转,曾经的一切都在转……
沈恋池越转越快。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旋转着白线,围着她,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也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什么都消失了。这个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只有她一个人在转。
只有她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眩晕,迷茫,空白,围绕着沈恋池。
一阵阵眩晕袭来。
她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了这种眩晕。
她觉得自己已经站不稳了。
在这个时候,沈恋池好想有一个人可以扶住她。
这时,一张面孔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是那样的清晰,越来越清晰……
沈恋池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眩晕的感觉依然还在。
所有的一切依然还在转着。
沈恋池慢慢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事物都在旋转。
沈恋池感觉自己好像是坐转盘之上。
邓龙的脸也在围着自己在旋转。
“沈恋池,你看到自己的心了吗?”
虽然看不清邓龙的脸,但是,沈恋池却听清了邓龙的话。
“看到了。”
“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