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初梅绽放嫩芽吐出新绿。
玉瓦反射着熙光,仙鹤吟出悠扬清鸣。
岐灵山上依旧是四季不变的满山红叶,红得热辣活泼红得艳丽映满园。
今日轮到张启去道场给小师弟小师妹们教习御剑,他先做了个示范,御剑离地十几尺在道场周围绕了一圈,给这些面露崇拜的小家伙们说了说要点后让他们试一试自己便在一边看着。
聚灵宗每隔五年招选一次弟子,招来的弟子们都是十岁以下的年龄。他们会在进宗前进行一次测试,资质好的便选进内门,资质很高的就会被一些长老选作亲传弟子,而差的则会被丢进外门或者遣送回去。
弟子们学习御剑都得在练气三层才能开始,张启现在教的这些弟子都是近一年来修为进阶练气三层的,最大的都有二十多岁的,最小的也有十四岁了。大部分都是内门弟子,也有极少数的外门弟子,至于那些亲传弟子则是由他们自己的师傅负责。
御剑也需要天分,有的人很快就能学会,有的一辈子可能都没法御剑。
张启注意力集中在这二十几人身上以防不测。
毛棱是这些人中天分最好的,他如今练气四层的修为,而他的年龄才十四岁,他为此很是自得。
他们学习御剑快两个月了,他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御剑的技巧。他缓缓升起,看着一起学习的同门们有的只能离地几尺有的连剑都还不能驾驭。
他心里暗喜,催动飞剑而行。飞剑在空中自如飞行,犹如水中鱼儿自在。
迎面吹来的风还有些寒冽刺得皮肤阵阵的疼,毛棱却是很享受的张开双手,还没激动完身边灵力就是一阵剧烈波动。灵力波动得厉害,晃得他身子一歪就朝地面掉了下去。
波动还在继续,他想自救的法术施出来却像是丢入沼泽的石头连个泡都没有就沉了底。他终于感到害怕了,暗道自己飞这么高显摆个什么。
就在他以为自己这次非得被摔个可怜兮兮时,一股托力托住他把他请放在地上。
毛棱喘了口气,咕噜爬起来向张启道谢。
张启面色古怪的扭开头,许久才对他道:“救你的,不是我。”
毛棱学了近两个月的御剑,对这位脸上总是挂笑的师兄很有好感,觉得这位师兄顶顶厉害,在场的师兄就他一个,救他的不是他又是谁。
看出毛棱的不信,张启自嘲一笑:“真不是我,你的天分不错,但救你的这个人学御剑却只用了一天。”
包括毛棱在内,一开始因为灵力波动而受到影响的众人听到张启的话都显得吃惊至极。
毛棱胆子一向贼大,他眼珠一转,问道:“张师兄,这个人是谁啊?”
“过两天你们就能见到她了。”张启感受到周围的灵力渐渐趋于平静,“你们继续练吧。毛棱你也别太心急,先好好稳固再说。”
即便对张启口中的人很好奇,但众人还是依言练起御剑,唯独毛棱心不在焉的频频朝波动的源头张望。
一座漂亮的园子里花香四溢,透着满园春|色。
关闭已有八年的红木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身穿紫色长裙的少女翩翩迈出房间。她看着春|色漫漫的院子畅快的深深呼吸,仅用两支红宝石簪子绾起的长发浓厚黑亮,白嫩细腻的脸上一双小鹿眼晶莹剔透,宛然有莹莹彩光流动。
“呀,终于出来了。”
声音清冷却透着满满的愉悦。
自己这院子不像岐灵山一沉不变的景色,随着四季变换更替,花开花谢。当时的一时兴起反倒让她闭关多年出来有了幸福的享受。
张羽拎着裙子跑来,瞧见的就是紫裙少女立于绽放初梅树下眼睛弯弯唇角上扬的模样。
“顾一一……”她小声的喊出那个名字。
眼前的少女回望她,眉眼带笑:“嗯,二师姐。”
直到顾以予撤开顾弈布下的结界走到张羽身边时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名气质清冷的少女是五年前那个还梳着总角系着璎珞总是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她指着顾以予结结巴巴的道:“怎,怎么这样了?”
“长大了。”顾以予好笑。
张羽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颇蠢,她恼羞的瞪了顾以予一眼,感慨:“你闭关八年都长大了,我要不是用了朱颜丹脸上皱纹早爬满了。”
顾以予浅浅一笑道:“师姐仍然年轻貌美呢。”
“就你嘴甜。”
张羽邀她出去走走,一路上告诉她顾弈也闭关快三年了。顾以予不置可否,看来只有等顾弈出来后她才能询问自己体内那两股气息的事情。
没逛多久,就有小弟子来拦住二人说是白离要顾以予去见见他。
张羽这才想起,道:“我都忘了你才闭关出来,师叔闭关你还得去见见师傅。也是你刚闹出的动静太大,不然我们也不知道你出关了。”
和张羽告别顾以予去见了白离,白离正在泡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来坐来坐。”看见顾以予他招了招手。
顾以予顺势坐在另一张石凳上,白离给她倒了一杯茶抬抬下巴:“试试。”
顾以予喝不来茶,她一口喝完咂咂嘴:“有些,苦。”
白离傻眼,傻完之后直后悔,这什么样的师傅带什么样的徒弟,顾弈就是个不懂风花雪夜的,带个徒弟也是个牛嚼牡丹的。
他把那青釉茶壶往自己身边刨了刨,道:“嗯,筑基后期了,你师父究竟在哪捡的你啊?”
“这你得问我师傅才行。”
白离心里直挠痒痒,顾丫头八年时间就从筑基前期进阶到后期大圆满,简直让他嫉妒死了。他忍了忍道:“你师父闭关了,他身为岐灵山长老又不是吃干饭的哪能不干事,你是他唯一的徒弟,我想来想去这些事还是交给你打理,不懂的就去问问你几个师兄师姐。”
顾以予心里直抽抽,白离这掩都掩不住的笑意是从哪冒出来的。她本能的想要拒绝,顾弈的事关她屁事啊。
“师伯,我还是个弟子,哪能,越俎代……庖。”顾以予越说声音越小,她看着两名弟子各抱出一踏半人高的册子来:“这,是什么?”
“你师父不是闭关了吗?这些是堆在这里等着他处理的,师伯我本应该替他处理了,但是,唉一言难尽。总之你是他徒弟,做这些是责无旁贷的,师伯很看好你哦。”
白离装模作样,像没看到即将炸毛的顾以予似的一把搂起桌上的茶壶茶杯转眼不见了人影。
留下来的顾以予瞪着那两踏册子恨不能瞪出激光一把将它们烧了,反正,闭关出来没多久的愉悦化为了对白离顾弈的咬牙切齿。
领着那两个人回顾弈所在的居处,顾以予知道这两个人是帮顾弈管理的人后顿时充满了对他俩的敬意。
按理说章华李司入门比顾以予早,呆的时间也比她长,但因为顾以予是顾弈的亲传弟子,修为又比他们两人高那么一截。因而当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大男人叫她一声师姐时顾以予惊了,后来自我安慰若算上她的真是年龄这么叫她也不算错。
两踏册子的数量让她不免想起前世考试后屋子角落码着的书和卷子,她让章华李司替她先处理,若有需要她决断的再拿给她看。
因为顾弈不怎么管事而被白离挑来名曰协助他办事的二人早已驾轻就熟,基本上也不怎么用得着顾以予插手。顾以予见二人进入了状态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想走,哪知李司叫住她:“顾师姐。”
还没怎么适应这个称呼的顾以予冒冷汗的停了动作:“怎么?”
“有两件事要禀明师姐知道,其一,我翻看了当值卷,发现顾师姐从没去过道场,宗里明文规定过筑基期的弟子要轮流去道场教导新弟子。其二,今日是发放丹药的日子。”
顾以予是真的没听说过这两件事。
好吧,第一件她知道了她会去,可是第二件给她说什么,发丹药你们自己去领回来不就好了。
李司也没等她问主动告知:“这本是顾长老分内的事,长老不在师姐也是应该知道的,师姐现在应该派人去把丹药领回来计入册子再发给其他弟子。”
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顾以予想了想道:“以前是谁去领的交代下去让他去吧。”
李司点头,招来一名弟子吩咐下去。
顾以予也没了溜得心思,在仅有三张案几的大厅里转了转拿过一本册子云里雾里的翻看。就在她被册子里琐碎的记录弄得头昏眼花时一名弟子匆匆跑了进来凑到李司身边小声的说着话。
声音很小,顾以予还是听了个十全十的完整。
去单灵山的十名弟子领了丹药便要回来却被人起哄拦下,原因是他们多领了一些四品丹药,碧灵山的人闹得最厉害差点将人给打了。
她没等李司问话道:“碧灵山的人?”
声音在空空的大厅里回荡更显冷意。
那名弟子显然没料到顾以予会发问,他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姑娘揣测着她的身份,一时也忘了回答。
顾以予皱了皱眉,她也知道自己在岐灵山除了几个熟识的人认识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一个记录在册的符号。都知道她是顾弈的徒弟却从来没见过她,所以对于他的不理会倒是没怎么在意。
但她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李司起身道:“顾师姐先别急,还是先派人去探清实情为好。”
李司的提议是比较保险谨慎的,顾以予却不怎么赞同。
而那名传信的弟子听到李司的话哪还不知顾以予的身份,他心下暗潮沸沸,据说今早岐灵山的波动就是眼前这位主儿闹出来的,她可是顾长老捧在手心里的徒弟。又想到某些传言,这俩人都姓顾该不会真是父女吧。早知道是她刚刚就该回话的啊,不知道这位性情怎么样会不会计较。
他还在苦恼,那边顾以予已经径直往单灵山去了。
就如顾以予自己所认为的,岐灵山的人对她不甚了解,更不知道她的性情如何。李司见她就这么走了更是担心顾以予是个脾气火爆性格莽撞的,想了想,告诉章华一声自己往白离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