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界。
一道召唤法阵一闪而过,两道人影随之在这战后的破败城市中显现而出。
“把伊贝卡就这样交给狼啸他们保护真的没问题吗?”王丁带着略微的担忧说道。
“哦?”千灵歪头看着他笑道,“看来你不怎么信任自己的朋友呢!”
“那倒不是,狼啸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是那个叫希德的人……”他回想起当时与他对视的刹那间心中的悸动,至今仍有些头皮发麻,“那人总感觉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我担心的只是这一点,说起来你这么急着把我带回亡灵界做什么?”
“见见你的老朋友咯!”千灵调皮地一笑,“顺便也让你的老朋友见见我。”
“老朋友?”王丁微微一皱眉,随即像是醒悟过来了一般,猛地看向四周,“等等,这个地方是……神圣城?”
“答对喽!”千灵欢呼一声,然后凑近过来在他耳边坏笑道:“那你再猜猜看,寒忧跟白格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
王丁瞬间明白了她传送到这里的意图,顿时心中剧震,“你这家伙,到底想……”
他的话尚未说完,千灵便突然间咯咯笑着扑了过来,柔软温暖的身体抱上他的瞬间,身边的环境便急剧变化,下一刻,两人已然出现在了距离地面足有百米余的高空中……
轰——
就在他们刚才所站之地,一团高强度的爆炸气团在巨大的裂响声中徐徐扩散开来,滚滚的热浪冲天而起,即便是已经位于相隔百米的高空中,王丁依然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微微发烫的温度。
千灵紧搂着王丁,像是怕他会掉下去一般,然后对着下方那浓浓的尘烟之中高声问候道:“虽然早有准备,不过你这打招呼的方式是不是太粗暴了些,寒忧将军?”
尘烟猛然被一股凌厉的剑风扫开,寒忧的身影从中赫然显现,随即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如同炮弹一般猛掠飞来:“上次在你面前不战而逃,可是我寒忧平生少数的耻辱之一啊!这次不从你身上讨回来怎么行?我……”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却随同身体一起凝滞在了半空中,他立在与二人相距不远的空中,略显诧异地看着王丁:“小子,你落在她手里,居然还没死吗?”
王丁有些哭笑不得,“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寒忧大人?”
寒忧的目光迅速在两人身上扫掠了一遍,随即沉声道:“千灵,别以为你拿他做人质,我就不敢对你出手了。”
王丁挠了挠头,这话即便是在他听来都能明显感觉到寒忧的那股巨大的心理压力,毕竟他并不擅长说谎。
王丁能看出来,千灵自然也没有理由看不出来,只是她并未点明,而是笑问道:“是吗?那我还真是头疼呢,不过……我印象中,似乎与寒忧将军没什么恩怨吧?你又何必见面就把我视为仇敌呢?”
寒忧冷哼一声,身上的那股杀意丝毫没有因她的这番话而有丝毫减弱,“即便不提你当年率先对我英灵王朝攻击的大罪,也不在意你掳走这小子的事情,仅凭你是深渊魔君之女,这一个身份,就足以令所有英灵王朝之人对你刀剑相向,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闻言,即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王丁也依然是感到心头一紧,在经历了拉尔克的事情之后,他最怕的就是这样的情况,而现在,这一幕再度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的额头上顿时不禁又沁出了几滴冷汗。
“哦——”千灵意味深长地“哦”了一下,然后明显话里有话地问道:“原来如此啊!可是,为什么深渊魔君之女就应该受到你们英灵王朝的讨伐,深渊魔君之子就可以跟你们打成一片甚至是成为莫逆之交呢?”
寒忧自然从她这话之中捕捉到一丝不对劲,“你是什么意思?”
千灵并未回答,只是将目光看向身边的王丁,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王丁深吸一口气,尽管有拉尔克作为前车之鉴,但对于寒忧,他还是不愿去隐瞒,因为,现在如果不解释的话,今后如果在战场上相遇,恐怕就再也没有任何解释的机会了,而且,他始终相信,如果是寒忧的话,一定会理解他的……
“没错,我的确是深渊魔君的亲生子嗣……”
“什么?!”
……
一小时后,在神圣城的生灵堂遗址内,已经被改造为作战指挥部的生灵堂一层中,寒忧白格与王丁同坐一桌,神情肃重,千灵则站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王丁说完自己的经历,长松了一口气,此刻的他只感觉像是解脱了一般,心中感到无比的轻松,“你们想要怎么看待我都好,另外,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能给我解释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寒忧在听完王丁这离奇的身世之后,也没有怀疑,或是产生敌意等王丁所认为最糟糕的后果,而是也长出了一口气,像是释然一般,“那也的确不能怪在你的头上,毕竟……你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但是有一点必须确认,”一直沉默着的白格此刻终于出声,“你到底会不会与我们为敌?你的选择会决定我们对你的态度,不过放心,不管你作何选择,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们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你出手,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立场。”
“我的立场……”王丁犹豫了一下,说道,“姑且保持中立吧,让我对你们出手先不提打不打得过,要下这种决心对我而言太过困难,但要让我对亲生父亲宣战也实在是有悖人伦,即便我对于这个父亲没什么感觉。”
“那如果我们或者西泽修被另一方逼入了绝境,你也会无动于衷吗?”
王丁垂下头去,凌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敢去想,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寒忧站起身,将手按在他的肩上,“不用太过苦恼,没有人会逼迫你的,不论你作何选择,我们都不会怪你。”
“听起来似乎你们对于击败父亲大人很有自信呢,这种自信是源于你们最近救出来的希顿大帝吗?”千灵突然出声问道,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带着笑意看向寒忧,像是能看穿他心中所想一般。
“不过,他现在似乎不在这里呢……”
寒忧面不改色,“那你认为,吾王如果不在这里,我们的自信又来源于何处?”
“这真是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啊!”千灵呵呵笑道,温柔的笑容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几人并没有聊太长时间,寒忧与白格看上去都十分匆忙,便让王丁和千灵随便在这神圣城里转转。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王丁走在破败的街道上,身边不时走过一些巡逻的亡灵军队,纷纷向他投来尊崇的目光。
千灵看上去很开心,“你是指你到底应该帮哪一方吗?”
王丁点了点头,精神有些消沉,“我现在非常迷茫,我甚至不知道我诞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
他说着说着,突然间停住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竟会在在混混沌沌之中,向千灵开始吐露心里话了,对她的戒备心是从什么时候逐渐消除的?
千灵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不用担心,你不用为了满足任何人而去努力,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想让所有人都不受到伤害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你还不明白吗?”
王丁刚刚生起的一丝戒心,又因为她的这一番话而渐渐消退下去,不知是不是因为曾经共享一个灵魂的缘故,千灵总能够看透他的内心,这一点既让他感到恐惧,却也有些莫名的安心。
“这一点我当然明白,”王丁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一个人承担所有伤害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我应该会很乐意去做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夹在中间却对所有事情都无能为力。”
“可以的哦。”千灵停下脚步,看着王丁的背影,这样说道。
王丁感觉出了她语气之中的一丝不对劲,转过身来,“你说什……”
她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王丁面前,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掐住他的脖子,将他高高提起,脸上带着残酷的笑容:“可以的哦!只要你愿意将一切都奉献出来的话,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啊!!呵呵呵哈哈……”
风铃一般清脆的笑声此刻变得邪气无比,从千灵的眼中,王丁能够看到几乎喷薄欲出的疯狂与病态,虽然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自己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之中!
他的力量,他的意识,他的灵魂,全部都在以极快的速度通过千灵的手,被她吞噬吸收,就像装满了水的水池突然被人开了闸一般,无论他怎样努力也无法阻止分毫。
情急之下,他只得抬起拥有深渊光戒的那只手,向千灵尽最大力量轰去,同时将戒指之中内蕴的力量完全释放……
叮——
千灵毫不在意,直接用自己配有戒指的那只手与王丁的手相对轰去,闪耀着极致黑芒与白光的两枚戒指猛然相撞,迸发出一片混沌之光,将一切都笼罩其中,模糊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