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章没有理会顾墨,只是偏过脸来看着苏若离,一脸的担忧,“离儿,你不会?”
苏若离却慢悠悠地喝着香茗,笑着摇头,“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就算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不料话刚说完,顾章就急得攥着她的手摇晃,“离儿,你要信我,我连贼胆都没有的。”
看着他急得额头青筋暴跳的样子,苏若离不由心疼,当即柔声道:“好了,我信你。开个玩笑而已!”
顾章不满地擦了把额头的汗,咕哝了一句,“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又扬脸吩咐门上的人,“不管是谁,尽管打了出去,敢到我将军府闹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门上人应了声刚要转身往外走,却被苏若离给拦下了,“慢着,等我出去看看再说!”
顾章被她给弄糊涂了,“离儿,你不是信我吗?怎么还……?”
苏若离却摆手让门上人退下去了,当着顾墨的面也没有避讳,“二弟也听听,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很蹊跷?”
又把三元堂闹事的人说了一遍,再一联想罗氏闹得那样,今儿门上又来了一个称自己是顾章的人的女人……
三件事儿放在一块儿,看来是一步一步地来逼紧他们了。
“事儿一里一里的上来了,咱们躲着也没用。”苏若离挑了挑眉,面色一派风轻云淡,“与其躲着,不如顺其自然,看到底她想干什么?”
顾章也猛地一击案几,震得顾墨吓了一跳,却听他道,“对,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顾墨狐疑地望着他们,“大哥大嫂,难道这背后指使之人你们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为何还不出手?
那幕后之人如此这般到底为何?大哥大嫂想要做什么?
顾墨带着满腹的疑问看向他们,却被顾章叮嘱道:“二弟,这话不要传出去,更不能和娘大姐二妹她们说。”
顾墨也知道她们是个什么性子,连忙点头答应了。
苏若离已经起身披了一件兔毛镶边的灰鼠皮大氅走了出去,顾章也大步跟上,一道来到了大门口。
春寒料峭的天儿,一股凉风钻入衣袖内,还有些贼冷。
大门口石鼓旁跪着一个妙龄女子,身上只穿着一件夹衣,寒风里冻得抖抖索索地,却依然跪在那儿不走,显然是想入将军府的大门的。
门口,已经围了一圈过路的行人了,那些人指指点点的说什么的都有。
那女子一边跪在那儿哭着,一边对人群嘀嘀咕咕地诉说着什么,不用听,苏若离也知道定是在显摆她和顾章有什么风流韵事了。
苏若离嘴角噙着一抹笑,回头望了一眼正大步走过来的顾章,稍稍地停了一下,让顾章走到了她前头。
在家里怎样都可以,这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得让人家看着一家之主是顾章的,不能抢了他的风头不是?
顾章了然地看着这个鬼精灵的小妻子,勾唇笑了笑,已经大步迈向大门外。
人群里已是起了一阵骚动,就听有人小声地叫着,“看,顾将军来了。”
“不来也不成了,都把人家的肚子给搞大了,还能不让人家入门吗?”
“听说这顾将军和他的夫人才新婚几日,怎么就搞出这样的事儿来?不是说他对他夫人极好,是个老婆奴吗?”
“男人嘛,都是一回事儿,家里的家花再好,日子久了也腻了,忍不住就偷偷摸摸地去摘野花了。”
说什么的都有,听得管家的脸都绿了。自打他入府以来,他们家将军就忙里忙外地几乎没有在家里待过,他哪儿的空去偷人?加上这些日子他亲眼所见,将军为了夫人,连老夫人都要嫁出去了,又怎么会看得上那些不知名的野花?
夫人虽然小小年纪,但是那身本事可是名动京城的。他活了这么多年,要是连个看人的本领都没有,他也不配做这个管家了。
在他看来,夫人这样的女子天下少有,比那些世家大族的名门闺秀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将军疼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在外头瞎搞?
直觉上,管家就觉得门口这跪着的女子不知道哪里来的破烂呢。
听见人群的议论声,又听得靴声橐橐,那跪着的女子身子抖了抖,终是抬起了头来。
那张梨花带雨楚楚可人的小脸儿慢慢地呈现在人们面前,连正站在顾章高大身影后面的苏若离也看清了。
她差点儿没有喷笑出来,我去,还以为来了个什么美人儿呢?弄了半天,正是她之前的侍女——玲儿!
她当初给她下了迷药,和全家人都被下到了大牢里,如今是怎么出来的?
京兆伊这是怎么审理的案子呀?
顾章冷冷地打量着正含情脉脉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和他对视的玲儿,只觉得那个幕后之人是如此可恶!
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来“你且说说是怎么成为本将军的女人的?”
他就不信没有的事儿,这些人能平白地给他编出个花儿来?
苏若离只是含笑站在一侧,不言不语,仿佛这一切跟她无关一样。
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气急败坏的玲儿,面上一丝疑惑一闪而过。
苏若离那贱人看到自己夫君在外头弄了个女人 回来,不是应该又哭又闹撒泼打滚的吗?
怎么面色还那么平静,似乎还带着笑意?
想了想,她又释然了。是了,苏若离定是以为这事儿是她赖在顾章的头上的,还没有信了她的话!
那好,就让她拿出凭证来,看看她还能这么淡定!
她倒是要看看苏若离哭得稀里哗啦的是个什么样子?
那人答应她了,只要能让苏若离相信,她父母还有哥哥就能安然无恙地出狱,不然,则让他们死在大牢里。
玲儿眼波一转,想起爹娘因为她要是惨死在大牢里,那她这辈子还有什么趣儿?这么想着,眸中又涌上了晶莹的泪花,对着顾章就磕了几个头,哭得凄凄切切。
“将军,您忘了吗?玲儿是夫人身边的侍女啊,当时您和夫人还没有成婚,那日,您到夫人家里来,正好夫人出去一趟不在家,您就对奴婢说……”
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是夫人当初的侍女,围观的人群顿时就兴奋了。
若是她真的是夫人的侍女,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这时代,男人染指夫人身边的侍女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一个正常男人,成了亲,夫人一般都会把身边的侍女作为通房丫头的,等到怀上孩子,就能开了脸做个妾。
看着围观的人眼见着被玲儿的话给打动了,顾章气得脸色发青。
自己婚前对离儿虽然有一些亲密的举动,可他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更何谈对一个远没有离儿那般有魅力的不起眼的小丫头?
玲儿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把屎盆子往他身上扣不是?
他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恨不得上前一个窝心脚把玲儿给踹死在门外,让这张可怕的嘴胡说八道下去,还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想他?
狠狠地瞪了玲儿一眼,顾章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你这是妄想的吧?你说你哪点儿能比得上你主子,让我竟然偷偷摸摸地还要找你?”
这话说得相当狠毒,一般女人被男人这么说哪里会受得了?
可玲儿不是一般女人哪,尽管她心里恨得要死,可面子上越发显得可怜巴巴的,像是一只被大灰狼给盯上的小绵羊一般。
通常人都会同情弱者的,就像此刻,人群开始对顾章的话不满起来,认为他虽为将军,也不能对自己享用过的女人如此态度!
何况,这女人……
玲儿盯了一眼正站在顾章身后看热闹的苏若离,嘴角翘了翘,忽然掀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再扬起头时,她越发的委屈无辜,眨巴着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哭得哀哀凄凄。
“将军,您忍心逼迫我一个弱女子吗?想当初您喝醉了酒趁着姑娘不在家才做出那般事情来的,你不记得也就罢了,可偏偏还要逼得奴婢亲口说出来?您难道不知道吗?正是为了这件事儿,姑娘才赶我出去的,当时为了姑娘,吃了这么大的亏我也就忍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说着,那份凄惨那份悲哀,让围观的众人无不落泪。
这姑娘简直是太可怜了,这顾将军和她夫人简直是太可恶了。
苏若离却一边听着一边撇着嘴,她怎么就没发觉玲儿这么会说话?瞧她说的,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好家伙,她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倒打一耙了。
就算是到这个份儿上,苏若离依然没有开口。她就是要听听到底玲儿会开出什么价码来?
她来哭诉诬赖一场,总不会是白来的。
离顾章只有三步之遥,苏若离可以清楚地听见顾章的磨牙声,估计这家伙也快要受不了了吧?
就听玲儿继续说下去,“将军您当初为了遮盖这事儿,把奴婢一家子都送进了大牢,幸亏那主审的官儿是个明白的。听说,听说奴婢……”
“听说了什么?”顾章咬牙切齿地问道,他倒是没想到连京兆伊都被人给收买了啊?
玲儿似乎是不好意思,迟疑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道:“听说了奴婢,怀了您的骨肉,就,就把奴婢给放出来了。”
这话就像是一枚重磅炸弹,在人群中轰得一声炸开了。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顾将军如此不要脸,竟然把人家小丫头一家人都给下到牢里去了?
他们纷纷指责着顾章,说他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既然把人家肚子弄大了娶回来就是了,用得着这般吗?男人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呀?
玲儿一听众人骂起顾章来,立马又大声给他辩护,“不是将军不想让我进门,而是怕夫人不高兴!”
这一下,矛头终于指向了苏若离。
苏若离翻了个白眼,暗道一声好家伙,终于扯到我身上了。
若是她今儿不让玲儿进府,岂不是成了全京城老百姓声讨的对象了?
如此没有肚量的当家主母,可不就是个妒妇嘛。
横了顾章一眼,苏若离忽然满面怒容地瞪着他,“好你个顾章,在外头勾搭了人,连野种都有了啊?告诉你,今儿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说着,两眼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吓得顾章忙去接住了她,不停地叫唤着。
人们更加兴奋了,这下子两个女人一个跪在这儿一个晕倒在怀里,倒要看看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如何处置呢?
事到如今,顾章也拿不准苏若离到底是真的气晕了还是家装的了,忙拦腰抱住了她,就吩咐门上人,“快去请大夫来!”
这下子轮到玲儿傻眼了,她跪在这儿半天了,膝盖都快麻了,连将军府的大门都还没能进去,这苏若离又晕过去了,一下子大家乱了套,那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