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公公,今日那小林子没来上工。”一个肤色黝黑的小太监带着古怪的笑意来到钱公公面前。
本无所事事只好在廊下闲逛的钱公公突然眼睛就冒出了一束亮光,脊背一下子就挺了起来,在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就一阵风似得冲回了自己的住所,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根漆黑的牛皮软鞭。
“哼,这小林子好大的胆子!来了这宝钞司还这般偷奸耍滑,这样的人不好好教训一下以后岂不是更加蹬鼻子上脸了!难不成他是什么贵人,大家还要白白养着他不成?”
钱公公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一段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说完这些话后带着那黝黑的小太监蹬蹬蹬的就往西边走去。
宝钞司最低级的人都住在西边的小房子里,一间小小的房子要密密麻麻的睡满二十个人,而钱公公口中的小林子正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口中偶尔发出一两声痛哼。
钱公公还没到,小林子就已经听到了那匆忙的脚步声,小林子用手肘撑着床沿,想要起身,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让自己的身子腾空那么一点点,但‘嘭’的一声又重重的落回了床上。
“小林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这里睡觉而不去上工!”钱公公才到门口,就眼尖的看着躺在床上微微颤动的小林子,一声厉喝吓得小林子一个激灵。
“钱,钱公公,我,我……”小林子说话断断续续的,声如蚊蝇,站在门边的钱公公根本听不清楚,只能看出小林子似乎要和自己说什么。
钱公公看了一眼里面乱糟糟的大通铺,偶尔还飘散出几丝怪异的味道,钱公公满脸的嫌弃,看了小林子一眼,又咬咬牙对旁边的小太监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说完就用手袖捂住鼻子走了进去。
小林子喘着粗气,看着来到床边的钱公公,费劲的侧了侧身子,脸上使劲的想要挤出谄媚的笑意,但却因为无力的缘故,让整张脸都显得异常僵硬。
“钱,钱公公,我得了风寒之症,还望,钱公公帮我请个宫医来……”
小林子费了死劲才说出这些话,拉扯着自己的嘴使劲往上扬,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点。
“宫医?”钱公公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林子,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
“小林子啊,这宫医来替你这种身份的低阶太监看病可不是免费的啊,那群雁过拔毛的家伙你也知道,没有拿出他们想要的价码,你这病很可能会越治越严重啊。”
“不如这样,你把准备给宫医的钱拿给我,我让人去帮你买药,这样你也就不用被那群人压榨……”
钱公公说着眼里露出狂热之色,没想到这小林子竟然还请得起宫医,看来自己以前是小看他了,也怪自己下手太轻,这么久了竟然还让他留下这么多的黄白之物!
说得也是,这小林子以前可是内官监的二把手,多少人等着给他送钱都送不到啊,怎么会缺钱呢!
这么想着,钱公公心底又多了几分恼怒,这该死的下贱胚子,前几日还给自己做可怜样!真是该死!
小林子看着钱公公脸上冒出的喜意消散了一点,但却多了几分狠烈,心底一惊,长期混迹于各种太监之中的他再清楚不过钱公公此时的心情了。
小林子眼底露出恐惧,绝望中又带着一丝挣扎,他哪里还有什么钱,虽然以前在内官监工作,阿谀奉承的人的确不少,但是那可恶的严老头在赶他来宝钞司之前,让人里里外外的搜了他的房子!
他大部分积蓄都已经被翻走了!现在留下来的还是他之前无意间扔在一个隐蔽的小盒子里的,本来他早已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笔积蓄,但在山穷水尽的时候突然又想了起来,这才支撑他过了这么久。
“钱公公,我,我是真的没钱了,宫医,宫医那边有一个是我以前的朋友,若,若是你能替我,替我出面,他一定会来给我医治的。”
钱公公不置可否的咧咧唇,要是这话小林子前几个月说,那估计整个宫医院的人都要来当小林子这个朋友了,不过现在嘛,钱公公轻蔑的一笑。
这人的脾性谁不清楚,身处高位时对谁都是趾高气昂的,要说他能有朋友,那还不如说这宫里有人瞎了眼。
“小林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都已经跟你说了利弊,你竟然还是这么执迷不悟,真是让人心寒!不过我看你还能说得起话,看来也不用请什么宫医了……”
钱公公微微扬了扬头,侧过头就要呼喊站在门外的小太监,小林子赶紧开口。
“钱公公!钱公公!我现在虽然已经没有了积蓄,但是我那朋友有啊!我那朋友当年欠过我一条命,如果你把他请来,我保证你得到的绝对不会少。”
小林子强忍着疼痛解释道,看着钱公公略有些犹豫的眼神就觉得自己又有了希望。
事实上,小林子当年仇人不少,但是朋友倒还真没有,向来飞扬跋扈觉得自己不可一世的他怎么可能和那些普通的宫人做朋友,那真是天方夜谭。
小林子信誓旦旦说得宫医绝对会来给他医治的原因是因为他还有一块玉佩,一块上等的玉佩。那是端妃曾经心情大好的时候赏给他的,单单是其玉质就可以抵得上京城外城的一个中等庄子了,更别提其背后的意义。
小林子家还有一个哥哥,已经结婚生子,本来小林子是准备把那玉佩当老林家的传家宝的,没想到竟然会用在这里。
“李公公,你是要去接小林子吗?”走在半路,小圆子突然闷声闷气的开口,语气中难得带上了几分闷闷不乐。
“先去看看。”季若没有看小圆子,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算起来,这段时间小林子应该也被折磨得差不多了,祈丰节也快要到了,有些事还得小林子帮忙啊。
季若思索着自己的计划,揉了揉眉头,她最不喜欢走一步看三步的生活了,可惜自己能力不够,也只好这么一点一点的计划着。
惠帝那边最近对她的疑虑应该也打消了,季若前几日还将那些重要的线人名单以及联系方式,还有其下产业的分布和占比全都写了下来,秘密的交给了惠帝。
说起来惠帝怀疑原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原主原来为了帮助端妃,最担心的事就是失去手上的权利,从而失去自己所有的价值,所以原主对自己手上的权利看得极重。
现在季若这么一搞,惠帝反而有些拿摸不准了。
按照历年的传统,祈丰节结束后的一个月,原主就要出宫去查看各地的产业,并且做出相应的处理,所以,季若只好把宝都压在了祈丰节上。
走了好久,季若有些后悔这么冲动的走着来宝钞司了,这地方也太偏僻了吧,还好小圆子识路,不然她肯定早就被绕得七荤八素了。
等到季若都快想要打道回府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浣衣坊,按理来说,浣衣坊和宝钞司属于难兄难妹,两者一定都是在最偏僻的地方。
宝钞司虽然是最苦最累的地方,但是其修建倒是挺雄伟的,毕竟皇帝用的手纸也出于其中,自然有些地方要注意得多。
季若还没到宝钞司,就有眼尖的小太监去禀告了其掌印太监,本来正在悠哉悠哉喝茶的掌印太监,被这通报吓得一个激灵,茶水全都打翻在了衣襟上,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上好茶叶,掌印太监心疼得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
原主身为内官监的掌印太监,不能说几乎,而是从来没有来过宝钞司,现在突然来了,真是让人有些惶恐。
掌印太监起来小跑两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听下面的人说前短时间好像来了一个内官监的人……而且下面的人还给了他不少的孝顺,该不会……
掌印太监突然觉得自己腿肚子有些软,这么一折腾,季若都已经踏入宝钞司的大门了,掌印太监还没能出来迎接。
“李李李李,李公公!”一个肉球如同安了弹簧一样,蹭的一下扑到季若面前,吓了季若一大跳,季若听他说话听得心急,但脸上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任由这掌印太监把他变成了五个李姓的公公。
“嗯。”季若高冷的点了点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肉球到底叫什么名字。
“李,李李,李公公,您来宝钞司累了吧,要不要先去喝杯茶?”肉球瞪着绿豆小眼略有些紧张的看着季若,脸上露出尴尬的讪笑。
“。。。”
季若没有说话,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是怎么混上一个掌印太监的?
“前几日,内官监有一个小太监被打发来了宝钞司,今儿个突然想起来,我就过来看看。”
还真是这事!
肉球脸色立刻变得忽白忽绿,嘴角也露出苦涩之意,季若看着他脸色的变化心里觉得颇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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