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忘了她是怎么离开月泠宫的,反正等她平复下来,人已经回内官监了,并且似乎大概好像还和婷妃达成了什么协议。
季若拍了拍自己的头,轻叹一声,对自己那么轻易就被春语那观星术吸引自责了一秒钟。
而且最重要的是,季若发现观星术其实在游戏里是有卖的,但是那好多好多个零的价格直接就让季若眼花缭乱了。
“公公,您哥哥又给你送家信来了。”小圆子在门外轻道,季若这才回过神来,让小圆子送进来了一封封印完好的信。
季若接过信才想起,原主父母只生了他一个,哪来的哥哥?
略微回忆才想起,这是每三个月都会从宫外传来的一封信,来源自然是那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的男主大人。
男主是一名亲王,称号为平,比惠帝小三岁,其母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入宫之后曾因为绝佳的音容受宠一时。
右丞年轻时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在翰林中也是一片美誉。
平王以师礼待右丞大人,这里面还有一件琐事:在平王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时候,先帝在一个不知是生日还是庆典的节日当众问了平王一个问题,因为是大型节日的缘故,所以前朝大臣以及皇子都在。
而那时平王年纪虽小,脑筋却动得极快,先帝的问题他答不上来,当场就向当时才名颇盛的右丞大人请教,右丞自然给出了答案,然后平王就顺着杆子往上爬,认了右丞为其师。
季若看到这里,只想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平王:心机婊。这真是变着法的接近高官大臣啊!小小年纪就有这么重的心机,难怪可以在这么多人当中成为唯一的男主!
平王大概因为只是皇子的缘故,所以他幼时出宫没有惠帝那般艰难,后来认右丞做了老师后,就经常出入于右丞家,和端妃在极小的时候就颇为熟识了。
平王应该是一直爱慕端妃的,端妃对平王应该也是有情意的,平王本想着等自己成年,有了亲王府就向先帝求取端妃,结果却被先帝不容置疑的指了另一位世家女儿。
后来,先帝驾崩,惠帝登基,恰在年龄段的端妃就只好参加了选秀。
端妃入宫为妃后,平王那方面的心思也就淡了不少,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又依靠原主搭上了线,两人的书信来往应该也基本都是回忆小时候的趣事。
季若是知道的,等惠帝死后,其下没有皇子,所以按照传统,平王就登基为皇了,那个时候这个世界才算真正的开始,毕竟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就是讲述了两个相爱的人历经了多少困难才能在一起。
当时为了避嫌,原主就提议由他来当这个中间人,所以平王每个月的书信都是送到内官监,然后再由原主寻一个理由送去端妃宫里,而原主就一直多了一个关系不错的哥哥。
季若不看也知道信中的内容是什么,无疑就是巷子里那个一直卖糖葫芦的老者上个月走了,或者就是小时候经常去的那条街多了什么新鲜玩意。
当然,原主是不知道的,他临死都没有拆过端妃的一次信件,即使他的内心无比想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季若大大方方的撕开,反正这是她哥哥送来的家信,不是吗?
依旧没有季若期待的劲爆内容,洋洋洒洒的一封信季若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城北的巷子里新开了一家和小时候味道一模一样的馄饨。
古人真是啰嗦。
季若摇了摇头,将书信叠好,顺手扔进了旁边忽明忽暗的火盆,火舌蹭的一下窜起来,只留下了一小堆黑灰,很快就连黑灰都看不见了。
“小圆子,给我准备笔墨。”听着那边传来清亮的喏的声音,季若感慨,还是这样的人用得顺手。
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小林子,不由感慨,也不知小林子心性改变得怎么样了。
宝钞司。
“小林子!你看看你今天做的这个,这么粗糙!畜生都不用!你是打算糙死爷们啊?”
一个看上去比小林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太监得意洋洋的拿着一根比小拇指还细的细条,嘴里一边骂咧一边狠狠的向小林子抽去。
小林子也不敢躲,已经有了经验的他知道,一旦躲了反而中了这些人的意,这里的人基本都已经心理扭曲了,谁知道会想出什么可怕的法子来折磨他。
用细条抽打宫女太监是很早就传下来的传统了,这种细条抽打在人身上,既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要人性命,但是痛感却比大棒子来得更深。
特别是那些动手的人都有了经验,他想要两条抽在同一个地方,那么就绝对不会有一毫的分差。
“钱公公,我马上就重新做……”小林子谄媚的扬起笑脸,偷偷的从袖子里递过去一个颇有重量银镯子,他知道,这人变着花样找他的茬,不过是接了上级的吩咐,想从他身上套点油水罢了。
那钱公公颠了颠手上的重量,脸上多出了几分笑意,手上的细条也放了下来。
“看在你才来宝钞司没多久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吧,若是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小林子点头哈腰的应着,眼底是一片死寂,如果说才来的前几天他还会有恨意的话,那么这几天就已经是麻木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制出的宝钞,虽说有些粗糙,但是他制作的本来就是最下等的宝钞,粗糙一些是正常的,至少他制作的不是最差的。
宝钞就是草纸,整个皇宫那么大,宫女太监且不说,皇上大小便的时候总要用草纸吧,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部门,其地位和浣衣坊差不多,不过一个是犯了事的太监的去处,一个是犯了事的宫女的去处。
制作宝钞的太监也是分等级的,像小林子这种就是最低级的,而那些给皇帝贵人制作宝钞的就属于大师傅级别了。
小林子本以为自己就算离开了内官监,去了端妃娘娘宫里,那也是吃香的喝辣的。
结果端妃宫里配备的宫女太监已满,而不知谁又传出他得罪了李公公的消息,季若又指了一个素来和他不合的人为他安排去处,所以他就来到了这里。
小林子是很清楚自己目前的情况的,他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的活着,那是看在他曾经在内官监捞来的油水上,若是有一日,他再也拿不出任何东西,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抛尸荒野。
唉,若是没有离开内官监那该有多好。
下面的人偶尔来一点孝敬,李公公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却几乎不曾责罚过他。
还有小圆子,自己虽然一直把他看做自己的劲敌,但是他人憨厚,不懂那些弯弯道道的心机,自己不用像其他宫的人那样随时提心吊胆担心被陷害。
小林子想起自己在内官监的日子,他觉得他今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离开了内官监,而他现在再也没有改正错误的机会了。
季若吹了吹面前轻飘飘的信纸,小圆子在门口站岗,不多话的他从来不会去打探季若到底在做什么,偌大一个寝室就剩下了季若一个人。
季若看着信纸上的篆花小体,微微扬了扬嘴角,写了那么多张,还是只有这张最像。
一个个圆润的小字,却偏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一撇一捺,恰到好处。
季若将信纸叠了几叠,用一个普通至极的信封装好,扔进了原主最为隐蔽的一个箱子里。
相比起内官监的轻松惬意,端妃宫里的气氛就略微显得有些压抑。
“娘娘,算算日子,今儿个应该是亲王殿下……”樱桃独自一人侍奉着端妃进午膳,看着端妃不慌不忙的模样,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压住自己心底的不安说道。
端妃为了避嫌,和平王接触的所有流程都交给了原主,以至于现在就算有所慌乱,也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端妃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没有告诉宫外的任何人她已经莫名其妙就和原主闹翻了,不,不是闹翻,是抛弃。或许这就是端妃一点也不愿意说起这件事的缘故。
“你在担心什么?他用那书信来威胁我?说那是我和亲王苟合的证据?呵……”端妃轻笑一声,“那上面的字体是亲王的吗?送信来的是亲王的人吗?既然是给我的,那又怎么会送到内官监?”
“再说,他到时候又要怎么解释所有回复给亲王的信都是他的字迹?”
“这件事从始至终和他牵扯了那么多,他敢说吗?”
端妃的声音越来越平缓,语气中的讥嘲也越来越明显,樱桃的脸色好了不少:“是啊,还是娘娘想得通透,奴婢都急糊涂了。”
端妃没有再说话,嘴角缓缓的牵起了一个弧度,轻轻的在心底加了一句:最重要的是,他舍得吗?
他舍得把自己推向那深渊吗?
他舍得让自己去承受那些痛苦吗?
他舍得让自己面临惠帝的猜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