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男鬼的样子也相当的奇特。一般的鬼看上去是趋于透明的白色,这个鬼当然也是这个体色,但是他的身体上却有非常非常多的裂纹,从头到脚,皆是如此,看上去就像是自爆之后的钢化玻璃。
这个鬼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待我想明白了原因之后,不禁大惊失色,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惊恐、悲悯、感动之意。
我忙按住莫妮卡拔枪的手,又对两位赶到这里已经将枪举起来的巡警高声喊道:“误会,是误会,两位警官,不好意思,对不起,是误会一场!”说着,我走到这狼狗身边,蹲下身子,温柔的抚摸着它背上的毛。
说罢,我又对四周围观的人们说道:“不好意思,这只狗狗,是我的,不过几个月前在这附近走丢了。没想到,它竟然一直都在这边等我!而且今天终于等到了我!”
再转面看这狗,它在身上附着的那个鬼魂的带动之下,头动的更加厉害,甚至整个身体都有点站不稳了。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大恸,竟一时忍不住,眼角落下泪来。
巡警收起手枪,简单安慰了我几句,又示意围观者散开,然后便去别处巡逻了。
莫妮卡小心翼翼的走近我,道:“燕卿,这真的是你的狗吗?”
我示意她将耳朵凑过来,然后低声说道:“莫妮卡,有劳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打电话给你的同事,请他们马上赶来这里把狗带回警局。第二,我觉得自己可能弄不动它,所以你可以帮我把狗抬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去吗?这里人太多了,我不方便‘做事’。”
莫妮卡自从那次卧底劳伦斯的事之后,以为我是什么国际特工,所以一直对我有一种莫名的崇拜之感。现在又确定了我的确是联合国认证的捉鬼师,这种崇拜之情更加强烈。所以,此时我请她帮忙做的事,她都当成是命令来执行的。
待她打过电话之后,便忙过来帮我抬狗。这狗的头太不受控了,所以仍在摇晃着,莫妮卡还是有些害怕。我便让她来抬后腿,我则抬着狗的前腿,那狗头正对着我的脸。我已知它变成这样必有奇冤,所以面对这原本有些吓人的狗头,此时全然忘记了害怕,心中反而被悲痛之意填满。
我们顺着路口正对的小路一路走进去。这条路有些窄,道路两旁的建筑几乎都要紧挨着了,而且路边的房子多是各家店的仓库和后门,并没有什么卖东西的店铺,因此路上的人很少。我和莫妮卡一直抬着这条狗到了这条路的中段,虽然很累,但总算把围观的人群给甩掉了。
这时,莫妮卡喘了会儿气,又重复了她之前的问题:“燕卿,你告诉我,这只狗真的是你的吗?”
我看四下无人,便也气喘吁吁的说道:“这当然不是我的狗,我看它更像是来找你的。”
我做出这样的判断是有依据的。因为此时我已经蹲在这只狗旁边,还抚摸着它的背毛,但它却好像并没有很在意我,反而在看向莫妮卡的方向,虽然我知道它的眼睛应该也不是很灵光。
莫妮卡被我的话吓了一跳,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好像的确曾经见过这只狗。对,我们当时去一个小区查案子,开车出小区的时候,有只狗突然出现在了路面上,丹尼斯赶紧踩刹车才没有撞到它。我当时还觉得很奇怪,因为那只狗跑起来的姿势有些奇怪,而且那个小区住的都是大学教师、教授,整体素质方面应该比较高的,不应该会有人这么没有社会公德,遛这么大的狗居然不戴狗链的。可是,可是它找我做什么呢?”
我示意莫妮卡蹲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狗的身上附着一个男鬼,我怀疑他是想找你帮他申冤。”
莫妮卡毕竟是第一次直接听到我当面提到“鬼”,一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啊”了一声,忙起身后退直到贴在墙上,然后不敢相信的看着这狗。
我又道:“因为是人的鬼魂附在狗的身上,所以它的动作很不协调,所以它跑起来姿势才会很奇怪。看来,它大概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跟上你了吧。”
莫妮卡又道:“那,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到底有什么冤情?”
“这个男鬼非常的特殊,他的身体很像是由玻璃渣拼凑而成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整块人形的钢化玻璃自爆了。我一直觉得玻璃自爆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尤其在鬼的独特体色和今日的阳光映衬之下,他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很漂亮。”我缓慢的说道,声音中已带着哽咽,“但是,当我想到了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这副摸样的时候,我便再也,再也没有平静了。”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人死之后七天之内,尸体和鬼魂之间仍会有关联。在这七天之内,如果对尸体做出了除火化之外的任何改动,那么这种改动会同样体现在鬼魂身上。所以,这个鬼魂的身体会碎成玻璃渣,是因为——是因为他的尸体——他的尸体也被人——”
我感到胃里已经在隐隐作呕,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你是意思是说,他被人碎、碎尸了?而且,直接碎成了、成了玻璃渣一样?”莫妮卡语气中带着惊慌。
莫妮卡身为探长,肯定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杀人案件。但听到这骇人听闻的将尸体碎成玻璃渣的奇案,也不禁惊得目瞪口呆,说话都有些口吃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这只狼狗。它的眼睛仍然在看着莫妮卡,微微摇晃着。
“那他可不可说一下,究竟是被什么人杀死,然后,然后碎尸的呢?”莫妮卡又说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记得布拉德里克·马克西米兰·劳伦斯吗?他就是因为在死后七天之内舌头被人割掉了,所以他的鬼魂才没有办法说话,我与他只能通过让他指着键盘上的字母拼出单词来交流。舌头被割掉了尚且会这样,那么你说一个人如果碎成了玻璃渣,又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