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的一句“你觉得爸爸他爱我吗”,令我的心瞬间仿佛插了一把匕首一般的疼。
我强忍住内心深处的巨大冲击,装作很镇定,微笑着说:“你怎么会这么问呢?爸爸怎么会不爱你呢?如果爸爸不爱你,前天晚上雷雨,他又怎么会亲自去你的房间把你抱到他的房间呢?卿姨可是亲眼看见了哦,他不仅紧紧抱着你,还吻了你。”
凯尔文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那卿姨,你觉得我爸爸,他会同意我参加晚会表演节目吗?”
我说:“肯定会的,如果他不肯,卿姨会帮你好好劝劝他得。卿姨跟他说:如果你不肯让凯尔文参加晚会,我就不给你治病了!你看怎么样?”
没想到凯尔文一下子急了,说:“不要!卿姨,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给爸爸治病,你绝不对可以不给爸爸治病的。”
我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暖意,温柔的说道:“好,卿姨答应你,无论怎么样,都会帮你爸爸治好病。”
虽然我承诺凯尔文的时候信心满满,但是没想到,纳斯里竟然非常坚决的反对凯尔文参加晚会。
纳斯里的情绪已经趋于平静,显然他对于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见了我之后表情有些复杂。霍华德和本杰明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他。我告诉他凯尔文的情绪已经平复,也把学校通知书的内容告诉了他,然后说道:“凯尔文他很想参加这个晚会,而且我也支持他,你怎么看呢?”
没想到,纳斯里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而且口气很强硬:“不,我不同意。凯尔文是个特殊的孩子,他和一般的孩子们不一样。如果让他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演,只会让他把自己的,自己的情况暴露给更多人。他们会议论他,会嘲笑他,会看不起他,或者会用同情的目光去看待他。这些,都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凯尔文的身体已经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我不能让他的心灵也受到伤害。”
我不可否认,他说的很有道理,他的话也都是出自对凯尔文的保护,但我仍觉得凯尔文不应该一辈子都生活在他的保护之下:“我明白你说的话,你说的也的确有道理。但是,这次凯尔文是被随机抽中的,他有责任和义务去表演节目。而且,这次被抽中的小朋友不止他一个,如果别的小孩子都能顺利的登台表演,只有凯尔文搞特殊化,这样不是会让凯尔文更加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这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纳斯里闷头不语,似乎已经有些被我说动了。我见状又继续说:“学校在抽中凯尔文之后,没有选择暗箱操作,直接把凯尔文淘汰另外选别人,就说明,在这件事上,他们是把凯尔文当成了普通的小朋友一样看待。他们都可以把凯尔文当正常人来看待,为什么你这做父亲却做不到呢?”
他突然抬起头,冒出来一句:“那张家长通知书你认真看过了吗?”
我被他问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一句,于是犹豫着回答说:“当然,当然看过了。”
“那你应该知道他需要表演的是亲子节目吗?是需要全家一起表演的!”
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凯尔文登台表演了,但还是不很确定,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是在担心自己吗?”
他显得很心虚,也不敢看我,也很为难,脸上的表情就像忘记了做作业却听到老师说要检查的小学生。他说道:“我,我不知道演什么。我也很怕,如果演不好,会连累凯尔文被别人笑话,到时候他同样也会受到伤害的。”
“你的担心也有道理,可是对于凯尔文来说,这个晚会真的很重要,如果表现得好,有可能会帮助他大大提升信心的。这样吧,编排节目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如果我们排演几次,觉得实在不行,再做其它打算。你同意吗?”
“好,那就辛苦你了。不过,我真的很不擅长表演,所以你的节目一定不能太难。”他的表情十分心虚。
我说:“可你不是也练过一些功夫什么的嘛,其实功夫在某种程度上和舞蹈是相通的。”
“舞蹈?你是说,让我表演跳舞?你已经有什么主意了吗?可是,凯尔文跳不了舞的,我们怎么能一起表演呢?”
“嗯,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听卡罗尔太太提到过,凯尔文以前电子琴弹的还挺不错,他可以给你们伴奏啊。”
纳斯里点点头,说:“不错,他以前是很爱弹电子琴的,虽然很长时间没有再玩过了,但重新熟悉起来应该也不会太难。可是曲目你想好了吗?我还是那句话哦,太难的我可跳不来。”
我笑笑,说:“不会太难啦,很简单的,现在满大街都在跳的。”
“你是说?”
“《江南Style》啊!我想过了,这个歌和舞蹈人们都很熟悉,随便演一下现场气氛就会很热烈,应该会很受欢迎的。那天,安吉拉不是还在我们的吃饭的时候比划来着?”
大概是想到自己要跳那么奔放的舞蹈,他脸上的表情又显得有点复杂,这次有点像被老师叫上讲台去解答黑板上的问题的学生。他说:“舞台上如果只有凯尔文、安吉拉和我三个人的话,你不觉得太单调了吗?”
“好像有点儿。凯尔文在舞台的一旁伴奏,你和安吉拉两个人在舞台中央,不论队形怎么站,好像都不是太好看的样子。”
“所以,你和我们一起上台表演怎么样?”
“我?”我忙摆摆手,“这是以家庭为单位的表演,我上台不是很合适吧?还是算了吧。”
“怎么会,你是凯尔文和安吉拉的家庭教师,也是我们的家人,当然可以一起。要知道,”他的声音突然又变得那么空灵缥缈,“你不可以在我面前坐上汽车,因为我会受不了。”
我听到这句话,不禁有点不知所措,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他,只见他一切如常,面容平静的就像无风的湖面。
我愣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任何其它意思,我这才放下了心,答应了他的要求。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我依然继续着日常的捉鬼工作,除了期间曾经外出去这个国家的另外三个城市塔迪菲、奥切、土库雷拉捉了四个鬼以外,其它时间里就和纳斯里一家排演节目。卡罗尔太太、管家乔治、霍华德、本杰明、艾琳等,都成为了我们的观众,而且就他们的反应来看,我们这个节目表演的还不错。
终于到了我们登台表演的这一天。凯尔文和安吉拉由艾琳开车送去了学校,卡罗尔太太陪着他们。管家乔治以及霍华德本杰明等,也都将抽空赶过去为我们助阵。我和纳斯里则一起坐地铁赶过去。
我和纳斯里面对面坐在一节列车的两边。他倚靠在椅背上,面容平静,或许还有一点点的忐忑,大概是为接下来的表演有些担心吧。或许真的是想到了演出,他突然冲我笑了笑。虽然我们全程的交流很少,但那个笑容却深深映在了我的脑海里。
凯尔文的班主任凯瑟琳·克里斯汀接待了我们。这是一位年约二十八九岁的女士,看上去像是有亚洲人的血统,小麦色的皮肤,褐色的披肩长发,再加上一双黑色的眼睛,使她看起来特别的迷人。
我们的表演非常的成功。凯尔文的电子琴弹的非常好,我们跳的也激情澎湃,场下观众的情绪全被调动了起来,伴着“欧巴刚纳斯达”的歌声,全场一起拍手,结束时更是掌声雷动。大家都用自己的热情和善意,鼓励着凯尔文这位坚强的小战士。纳斯里抱着凯尔文,我则抱起了安吉拉,一起向台下挥手致意。
我们回到后台,纳斯里激动的和两个孩子击掌相庆,凯尔文和安吉拉也都给爸爸送上了自己的吻,父子三人紧紧相拥。见此情景,我悄悄退在一边,不忍打扰这一家人的其乐融融。就在这时,我的腕表又开始“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