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整个长安都在传言:睿亲王大婚之日,雷鸣电闪,竟然下起大雪。婚后几日,王府无端起火,贤妃被烧差点被毁容,睿亲王重病。
人们都说:那是胭脂王妃的诅咒。
因为,大婚那日,睿亲王亲口说胭脂王妃会血洗他婚礼。
一时间,胭脂浓三个字,成为大燕最风靡的话题。
此时的人们,都在言论,那个女子如何的芳华绝代,倾国倾城……
传言,她只喜欢红色,爱蔷薇,整个睿亲王府都是红色蔷薇,但是,仍不及她千分之一艳丽。
传言,她不喜欢挽发,黑发流水拽地,衬着红色长裙,妩媚张扬。
传言,她双腕喜带铃铛珠串,走路时,发出声声脆响,宛如林中莺歌。
更有人以见过胭脂王妃真容而自豪,更甚至,有人画出胭脂王妃姿容,并且以上万高价拍卖出去。
八年后,那个死去的女人,以另外一种方式再度惊艳了整个天下!
那比夕阳还红的衣衫,宛如绸缎在黄沙中飞舞的长发和那张艳丽肆意的脸,瞬间灼热了龙门客栈里外休息的旅人双眼。
少女坐在客栈房顶上,一手抚剑,一手提着酒壶,冷笑着看着下面一群男子,“想摸姑娘的手,得问这把剑同不同意!”
烈日下,少女仰起头,姿态肆意的吞了一口酒,将酒壶一抛,手中月光凛冽,“倒在我剑下的人,就要死。而站着的那人,就要娶我。”美眸冷冷扫过众人,“还有人敢吗?”
她迎风而立,长发飞舞,发件蔷薇开的明媚,“你赢了,我愿赌服嫁,你叫什么名字。”
白色骏马上,她收下他贴身玉佩,一挥马鞭转身堙入黄沙,“大燕,长安,秋夜一澈,三月后记得种满蔷薇等我!”
“胭脂……浓!”
秋夜一澈赫然睁开眼,心口像生了一根倒刺,不敢拔,不敢碰!
“王,今天是皇上生辰。”
明一将秋夜一澈扶了起来,然后递上朝服。
“找到十五了?”
“还没有。”
苍白的脸上闪过杀意,秋夜一澈握紧拳头,肩头伤口顿时裂开,“把长安翻了也要将他挖出来!”
“是。”
明一低声回答。
“他说他见过胭脂……而且,他胭脂的剑法!”
明一将沥血剑递给秋夜一澈,不由惊讶抬起头,“属下一定想法设法找到他!”
“碧萝怎样?”
“说……应该不会留下伤疤。”
明一小心翼翼,头顶秋夜一澈却冷厉的恐怖,“这桃花门倒了她手里,可真是一败涂地。”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可明一心里却清楚。
现在整体天下都以谈胭脂浓为荣。
而那独闯独孤府抢回自己媳妇儿,又陪媳妇闯睿亲王府的用剑高手十五,更是成为了少女最佳良婿第一人。
而桃花门主,贤妃这个两个词,却一夜之间成为耻辱。
外人虽不知道碧萝是桃花门主,可是,就单单桃花门内部来说:一个门主,竟然当着门人的面,被扇耳光,刻字这般羞辱。
其八年的威信和颜面,瞬间扫地。
当晚这么多门人,这个消息传出去,不仅是桃花门声誉涂地,他秋夜一澈更是丢尽了脸!
更重要的是,十五竟然又这么逃跑了!
而碧萝还是被人在乱坟岗找到。
今天早上,秋夜一澈已经命明一将门主印章,收了回来。
此时的桃花门:又无门主!
那个十五,此时,秋夜一澈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粉身碎骨!
今日是皇帝生辰,一向清冷病弱的皇帝却突然将自己的生辰办得隆重奢华,因此,一大早,黄正殿就设宴,文武百官全都到齐。
众人都猜测,今日如此隆重,怕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而且,定是关于皇位继承之事,因为,已经有太医暗自放出消息说皇上病入膏肓,怕是熬不过除夕。
皇帝无子嗣,几个藩王都被勒令守在边疆,暂不得回京都,而留在京都的就只有兵权在握的睿亲王和不管事的逍遥王。
因此,秋夜一澈刚到宴会,不少人已经纷纷上前行礼开始巴结。
秋夜一澈并未行礼直接落座,看着位置上面色苍白的燕成亦,开口,“皇上,人都到齐了,还不开宴?”
天之骄子,秋夜一澈。秋夜家族,世代守护皇族燕氏,其子女世代随秋夜姓氏。
所以,先皇再盛宠秋夜一澈和他母妃,但是他都不能贵为太子,不得随燕氏姓,更不能继位。
狼子野心……昭昭可见。
“睿亲王,你身体可康复了?”
燕成亦开口问询。
“皇兄记挂,一切都好了。”
“那贤妃呢?”
秋夜一澈俊邪的脸挂着淡然笑容,“王妃因为有孕,因此不能来。”
燕亦成眼底路过一抹痛楚,而秋夜一澈的笑则瞬间莫测下来,不由的抿了一口酒,“皇上,时辰都到了,难道还要等?”
“好像还差一个人。”
正当这个时候,殿门外传来太监高亢的声音,“南宫世家,前来觐见!”
声音穿过层层宫殿,却如惊雷在宴会上炸开,一霎见,所有人的变得惊愕。
因为,南宫世家早在八年前就因为下毒毒害燕成亦而被灭门。
那一年,刚登记的燕成亦突然昏迷!秋夜一澈负责查办,南宫世家百余人口,无论男女大小,全被处斩!
秋夜一澈看了一眼燕成亦,目光冰冷落在门口。
殿外是长长的白玉石阶,而那石阶上,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一个约莫八岁漂亮男童,脚蹬流云小靴,穿着白色的精致华服,手捧着一个长盒,款款而来。
而男童的背后,跟着一个亦身穿白色衣服的人,那人身材消瘦,头上插了一只玉簪,因为垂首,看不见其面容。
男童捧着盒子,步入众人视线中时,宴会众人议论纷纷,因为,南宫世家当年没有这个年岁的人。
“南宫羽,祝皇上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男童恭敬的跪在地上,小小的身体,却吐字清晰,字字有力。
燕成亦一颤,看着男童,“你抬起头来。”
男童抬头,议论纷纷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目光都骇然的看着男童。
燕城亦手顿时扶住台面,而秋夜一澈面色惨白。
因为,那个男童几乎和皇帝,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在座所有官员都纷想起一件事:南宫世家的独女南宫小妹被册封为妃,可惜,还未入宫,皇帝昏迷。
“快起来,快……赐坐!”
燕城亦凝着男童,声音抑制不住颤抖,旁边的太监忙上去将其扶起来。
“谢皇上。”
“好……”皇帝克制住情绪,没等秋夜一澈开口,便道,“当年朕中毒一事,是另有人所为,这其中缘由,刑部已经调查清楚,元宵之后会将真凶公之于众。南宫世家侍奉燕氏已有百年,却遭次累及,朕甚感愧疚……今日特别寻回了南宫遗子,换以清白。”
“等等!”秋夜一澈冰冷的声音竟然毫无忌惮的打断了皇帝的话,他目光扫过南宫羽,道,“当年档案中可没有南宫羽这个名字,更没有这个年岁的男童?你拿什么证明,你是南宫世家的人。”
他话一出口,众人喧哗。
“更何况,世人都知道,南宫世家二十年前传承了宝剑月光,你若是传人,可有此剑?”
“睿亲王说的可是这个。”
大殿内,一道极冷的语声音接过秋夜一澈的询问,众人目光才落到了那男童身后的白衣之人身上。
那人从南宫羽手上盒子里取出一把雪白的长剑,在琉璃瓦下,泛着清幽的光泽。
“一把普通的剑,就说是月光?你以为谁都好糊弄?”
秋夜一澈旁边的逍遥王笑了起来,他一笑,众人自然跟着附和,都哈哈大笑。
那人仍旧垂首,手腕却是一转,一道剑气直奔逍遥王。
“哗!”
那人和逍遥王之间,轰然出现一条笔直的沟,而他身前的桌子齐齐被斩成两截,他还未来得及惊讶,手里的扇子已经化成碎渣落下。
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面色惧惊。
“你是谁?”
秋夜一澈厉声问,那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张清秀至极的面容和一双明亮的黑瞳!
十五!
十五!
十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还来!
翻遍了整个长安找不到你,你竟然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
秋夜一澈面色暴怒,气得浑身发抖,手中杯子轰然捏成碎片,起身就要攻击。
十五却望着他勾唇森森一笑,“南宫小妹见过睿亲王!”
她一开口,秋夜一澈如遭雷击击中在原地,而整个大殿更是出现了死一样的寂静,无人敢喘气。
十五优雅的收剑,眉色淡然扫过众人群。
秋夜一澈这才发现,今日的十五,穿了一件白色外衫,腰带和领口处绣着几朵梅花,清雅别致,头发別簪,却是女装。
清秀的面容不施粉黛,可含笑时,眉眼处出却溢出一抹艳色,恣意动人。
“你……”
秋夜一澈周身的暴怒,却突然迸发不出来,他目光深深的绞着前方的少年。
不……十五是女子?
修长手指还夹着尖锐的碎片,却在此刻,怎么都飞不出去。
而心口,那隐藏的心头刺,被她冷漠扫过的眼神撩拨,刺骨的疼,从心脏处延开,蔓延到四肢百骸。
怎么会这样!
秋夜一澈大脑一片空白,目光一刻不离十五。
这个一夜之间名动江湖的少年,这个在他剑下肆意过了18招毫发无损的少年,这个轻功宛如惊鸿灵动的少年,这个能说出那般恶毒之话,残忍羞辱碧萝的少年。
这个杀人时,像破晓幽冥修罗的可怕少年!
竟然是一个女子!
见秋夜一澈眼底的惊骇和惨白的脸,十五挑眉,“睿亲王看到我,好像很惊讶。也是,我南宫世家,竟然还有活着的人,换做是我,我也会惊讶。”
她眉目含笑,可一双黑瞳却似凝结千年寒冰的湖水,泛着冷厉的光。
南宫世家百年来和秋夜一族百年来就是世仇,然而,两个家族都扶持皇室,相互抗衡,暗地里有争斗,表面却都融洽。
可是,到了秋夜一澈这儿,他心里清楚:如果他要争夺皇位,最大的敌人,不是皇帝,而且南宫世家!
秋夜一澈脸上惊骇碎成震惊,声音讷讷开口,“不,你不是南宫小妹。”
“我不是南宫小妹?”
他见过南宫小妹,那一年,长安大雪,桃花门在破庙里找到了南宫小妹。
而那女子刚生产完,身下一片血红,怀中男婴呱呱大哭,手臂上露出一个红色胎记。
他要灭南宫一族,更何况,这是燕城亦的子嗣,他怎么能留。
那个女子,面容清丽,哭得十五无助,紧紧的拽着他衣服,求他放过孩子一命。
她们不仅面容长得不像,南宫小妹气质温和懦弱。
而十五,却孤高冷厉,像一朵傲立开放的带刺蔷薇。
蔷薇?
秋夜一澈突觉得一片晕眩,肩上伤口突然裂开,丝丝殷红的血涌出。
十五挑眉一笑,目光毫不畏惧的迎上秋夜一澈。
她终于可以站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秋夜一澈,并且,和他永远战下去!
盯着这个,她倾尽前半生,却亲手将她推入地狱,让她尝尽各种非人折磨的男人!
这个,她自毁经脉,背师弃义都要扶持的男人。
这个让她尝尽世间生不如死的男人!
她曾经的丈夫,秋夜一澈!
“睿亲王说我不是南宫小妹,那你拿什么证明?”
十五手腕一翻,手中剑尖朝下,杀气在周身流转。
月光荡漾着凛冽清辉,晃过秋夜一澈的脸,旁边的逍遥王这才反应过来,他慌忙起身跳开两步,屁股下的凳子当即裂成两半。
“好险!”
他下意识的摸向裤裆,长吐一口气,“还在,还在。”
“那个……”他看着十五,自然也是一眼将十五认出来了,恐怕这里面的人多少都将十五认出来了。
是那晚的青衣少年,可是,此时,站着的却是一个清秀的女子。
逍遥王不知道怎么称呼,转头看向秋夜一澈,忙掏出扇子想要遮住说几句,发现,扇子被十五劈成了渣渣。
“四哥,你受伤了。”
他声音压得很小,耳尖的十五却一下听到,目光扫过他肩头,当即了然一笑。
那一笑,却是极其的残忍,“睿亲王怕伤得不轻哪,寒冬腊月的,伤口可不容易恢复。您……还是看紧点身子。”
“四弟受伤了?要不然,你且回去休息。”
燕城亦笑着道。
十五笑得刺目,秋夜一澈咬牙,淡然道,“无妨。”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此时,宴会上气氛诡异,所有人都盯着十五和小鱼,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那孩子出现的瞬间和十五爆出南宫小妹身份时。
众人内心都有了底!
这孩子,是皇子!
不仅如此,皇帝如今态度如此强硬,第一句话就否定了当年的判决,逼着给南宫世家一个清白。这对十五和皇帝来说,是唯一可以走的路。
她如今孤身一人,没办法再避开秋夜一澈的搜寻,没有办法保护小鱼。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并且,要有一个秋夜一澈根本不敢动手且痛恨的身份。
他痛南宫世家!
而十五,偏偏用挑他最痛恨的来打击他。
整个宴会下来,秋夜一澈都没有再说一句,整个人都沉浸在满身杀气中,而他目光始终盯着十五,恨不得将她盯着几个洞来!
而十五,对他的眼神根本视若无睹,甚至懒的再抬眸看他一眼。
宴会散场之时,秋夜一澈站在门口,哪知,十五却带着小鱼转身进入了内殿。
那一瞬,秋夜一澈起身就要去追,却被逍遥王拉住。
“四哥,你做什么!”
“她根本不是南宫小妹!”南宫小妹亲自死在他面前的,他怎么会不知道。
“我知道。”逍遥王用力的扣住他的手,“你明知道,她是故意来对付你,难道你还要中她的全套。你不要乱了心智!”
“心智?”
秋夜一澈恍然,似乎全然不知道今天十五出现时,自己的失态。
“你知道她对碧萝做了什么?”秋夜一澈面布寒霜,压着的声音几乎在颤抖,“这个十五,当着桃花门人的面羞辱毁容碧萝,还在她脸上刻字!”
“什么?”逍遥王大惊,等反应过来时,一下捂住自己的裤裆,惊骇,“这个女人,太恐怖了。原以为那个红衣女人恐怖,现在想起来,这假南宫小妹,更吓人。”
所以,对秋夜一澈来说,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心智可言。
他让人将正长安几乎翻了个遍,都想要将她抓出来,碎尸万段!
她却这么大胆挑衅他!
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
“四个你肩的伤怎么回事?”
秋夜一澈觉得太阳穴剧痛,沉声道,“十五!”
那声音,仿似受了巨大耻辱。
这一瞬,逍遥王只觉得自己裤裆剧痛,恨不得马上找一个地方检查一下。
他原本以为自己没事,但是一听到这个十五把碧萝抽成个马蜂窝,又把秋夜一澈肩膀刺穿,他觉得,自己应该被阉了才正常!
一定是被阉了!
以为骂街的女人可怕。
原来不说话的女人更可怕!
天空一片灰暗,最后一丝月牙没入云顿,看日子,也快是新月了。
秋夜一澈独自走出宫殿,命谁都不能跟来。
路边的灯笼将他身形拉得很长,却是难以孤单的落寞。刚入夜,长安灯火通明,到处一片热闹。
“呀,你们竟然不知道,原来,当年给皇上下毒的不是南宫世家。”
“是啊,南宫世家是冤枉的。”
“南宫世家侍奉了皇家世代一百年,当皇帝还是太子时,因为体弱,一直居住在南宫世家休养。当年人人都知道,太子和南宫小妹青梅竹马……”
“是啊,真是可惜。据说,当年查办此案的是睿亲王。”
“他们可是世仇……”
“据说这一次是跟秋贵妃死有关呢!”
这个长安,皇帝的生辰,所有人都在谈再度重新崛起的南宫世家。
“呵呵呵……”秋夜一澈望着黑压压的天空,笑容苍凉,身后有人突然将他撞开。
“没长眼睛啊!这可是送往南宫府邸的!”那几个人扛着一块匾,上面金色大字刻着:妙手仁心!
妙手仁心?
妙手仁心?
秋夜一澈扶住墙,看着那几个字大字,只觉得刺眼,在望向南城边:皇帝竟然让人连夜修复南宫府!
剧痛从秋夜一澈心底传来,他长身而起,掠向空中,在房顶一直不停的奔跑。
风在咆哮,等他定下来时,左肩已经麻木,而整个胸前,全部被染红。
他停了下来,捂住胸口,放眼望去,才发现自己来到了皇陵。
而自己的面前,则是一座恢弘的白色陵墓,周围分别立着四座雕塑,那是秋夜一族的标志。
“秋贵妃陵墓!”
秋夜一澈跪在那陵墓身前,手扶着那陵墓,低声唤,“母妃……”
“孩儿,竟……没有彻底为您杀了南宫!”
他声音带着浓浓的恨意和不甘心,“他们应该都死,死了来陪您!整个南宫世家都该来陪葬!”
那一年,圣宠的秋贵妃突然昏迷,竟被查出中毒十年.
十年,那是他母妃进宫的十年,十年来,有人一直在对母妃下毒,南宫世家掌控太医院,却知而不报.
那个叫南宫羽的孩子举着盒子走进殿内时,他就发现那孩子手腕上的胎记。
他明明记得,当年让碧萝从胭脂浓手里抢回了这个孩子,并将其掐死。
也就是那一年,胭脂浓提着剑,浑身是血的走了回来,对着他说,“今日起,你秋夜一澈有一个孽种,我就杀一个!”
他坐在百宝塌上,怀里靠着碧萝,胭脂浓就这么冷眼的走进来,说完转身就走出去。
那冰冷的眼里,已经没有他的影子,除了无尽的厌恶。
“呵呵呵……”那样决裂的背影,如今想来,还是那般的刺目,亦忍不住低声嘲笑自己。
不爱了,那就恨!
想要忘记,胭脂浓,孤怎么能允许你忘记!
而沐色,凭什么要带走你!
伤口辗转的痛开始汇集在心口,他试着站起来,鲜血却根本止不住的涌出来.
哪怕八年来,他从来都不相信那女人死了。
他知道,从她认识沐色后,她就想着要逃离,那样的女人怎么会死。
可如今八年了,当有人用着他的剑法,将他刺伤时,他仍旧不相信:那样冷血,那样高傲,那样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会死。
可是他找了八年,八年了,她没有任何音讯.
“死要见尸,鬼要见骨!"
脑子里再度浮现出十五那怨毒的眼神,和当她牵着南宫羽成功出现在皇宫时那嘲讽神色,秋叶一澈突然站起来。
“胭脂,若十五是替你来报复孤。那么,孤就接受你的复仇,但是……”俊美无双的脸迎着风雪,他深邃的眼底泛起阵阵阴冷,“孤一定会逼着你现身的。除非,十五亲自说出你的尸骨,否则,孤至死不罢休!”
手轻轻拂过墓碑上的积蓄,“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如今,你同样阻止不了我灭绝南宫一族和把姓燕的赶下皇位,那是百年来,他们亏欠我们秋叶家的。”
那个玲珑剔透的小男孩儿,那个身份神秘的十五,“你以为,用着南宫身份方式出现,孤就动不了你?”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默然离去皇陵。
而这晚的长安,关于南宫世家八年前被冤枉,关于南宫小妹和那个神秘的男孩儿恐怕是皇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洲.
南宫世家为百年医圣世家,南宫小妹的出现,一时间对皇帝病情又是众说纷纭.
长安城外,寒风呼啸,一辆马车穿过疾驰的管道,急忙的朝西边赶去。
马车却突然受惊,发出一声长啸,如果都不肯前进,同时,整个马车轮子都陷入了积雪之中,赶车的人扬起鞭子不停的抽打着马。
时至新月,周围伸手不见五指,马车旁边的灯笼不是的随风摇曳,忽暗忽明。
“快走啊。”赶车之人又是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马背上。
“呵呵呵……畜生怎么能听懂人话。”林子前方,一个带着面纱穿着雪白貂风的女子站在前方,见马车停下来,她挵着袖子踩着雪慢慢的走进,一双杏眼冷冷的盯着赶车之人,“尚秋水,你说的是不是?”
“碧落。”看到身前的女子,尚秋水面色苍白,手里的鞭子也落在了雪地里。
碧落弯腰拾起,手指抚摸那黑色的鞭子,眼底突然闪过一丝阴狠,然后抽在了尚秋水身上。
而对方,竟然也没有躲,受了她这一鞭子。
“尚秋水,你竟然是想逃跑!”
想起那晚在枫林里那可怕的十五,整个人浑身都在颤抖,“那我能怎样,他虽然换了容貌,虽然易了性别,但是那就是胭脂浓!”尚秋水双目惊恐的看着碧落,语气里亦多了埋怨,“你不是亲自把她杀死的吗?但是呢,你也看到了,那是活着的胭脂浓。而且,她全身杀气,比八年前更可怕,不仅是你我,怕是王也对付不了她了。”
“啪!"碧落抄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了尚秋水的脸上,“废物!她活过来又怎样,你怕什么怕,她体内有蛊虫,你的笛子呢?”说完,还没有等尚秋水反应过来,又是一耳光扇过去。
碧落下手非常重,恨不得把当日十五给她那几十耳光全抽在了尚秋水身上。
而那个时候,尚秋水明明可以制止十五,但是,她却站在旁边袖手旁观,让自己就这样毫无反击之力的被十五羞辱。
但是,这一耳光,却被尚秋水一手挡住,对方也毫不示弱,“碧落,你够了,你自己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我凭什么要为你效力。当初我承诺的已经做到,反倒是你,一次次的言而无信,而且,胭脂浓活了过来,那是你的无能。”
碧落秀美一跳,盯着尚秋水,最后一笑,“好啊,你走。”
说着,侧身,竟然让开一条路来。
尚秋水警惕的看着碧落,她认识碧落十余年,这女人性格泼辣,虽然沉不住气,但是心机却比任何都深而且手段歹毒。
她折磨胭脂浓的那些手段,尚秋水当年都看在了眼里。
“不要妄想威胁我!”尚秋水看着碧落,“如果我没有猜错,王的心里,至始至终都有胭脂浓,而且他到现在都不相信胭脂浓死了。你若把我逼急了,我会将你过去的做的一切,都说出来。”
“是么?”碧落玩着手里的鞭子,嘴角却满是不屑,“你要我们两败俱伤?两败俱伤有什么好处?那晚你也听到了,胭脂浓说会让我们生不如死,我们败了,那你车里的那人,他还会在你身边?”
说道这里,尚秋水的脸果然露出了一丝惊慌。
“而且,比起我来,恐怕你尚秋水要吃的苦头跟多。”碧萝顿了一下,走近马车,趁尚秋水不备,一把掀开了马车帘子。
夜风卷起帘子,里面的灯笼突然晃了晃,在那昏暗的光线中,碧落看到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位置上。
微卷的长发在萤火灯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泽,如海中水藻写落在肩头,清美之际的容颜,犹如雾霭中的莲花,出尘而朦胧。
那人半闭着眼睛,睫毛安静的伏在近乎透明的白皙脸上,衬着那红唇,倾国倾城。
这张脸,和八年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沐色……”
尚秋水一把放下帘子,可碧落却已经快她一把,钻进了马车。
涂着殷红丹蔻的手指抓向沐色的心口,那一瞬间,碧萝脸上出现惊骇,随即又放在沐色鼻息,吓得赶紧收了回来。
“他到底的是死还是活的?”
萤火灯光下,沐色的身体,依旧没有任何影子。
被挖掉心脏的胸口,空空如也,而呼吸,同样也没有,甚至不小心碰到他皮肤,都是刺骨的冰冷。
可是,那透明的几乎,安静的神色,明明又像一个活人。
尚秋水浑身抖了一下,咬着牙道,“你明知道,只要他有一点点意念,哪怕是残存的,他都‘死’不了。”
“意思他没死?”
碧落震惊的看着尚秋水,可尚秋水此时的表情却十分古怪,甚至有点疯狂,“不,他死了,没有任何意念。他不会消失,但是……也活不过来。因为,你们挖了他的心,我挖了他的脑!”
碧萝皱了皱眉头,全身恶寒的下了马车。
“尚秋水,你是跑不掉的。哪怕这个时候的沐色,只是一具尸体,但是,如果胭脂浓知道,同样会带他走。而且,你这么离开,一旦惊动王……不仅是你死无葬身之地,沐色一定再一次被挫骨扬灰。”
尚秋水握紧拳头,看着碧落。
“你要知道。当年的王,宁肯让胭脂浓恨他,宁肯让胭脂浓杀他,宁肯和胭脂浓彻底决裂,都要杀了沐色。”碧落缓缓顿了一下,“当年是防风负责行刑,王亲眼看到沐色的心被挖掉,才肯放心离去。”
“若非这样,你还能留住沐色尸体?如今,胭脂浓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哪怕王心中有她,但是一旦知道沐色还在,他同样会再杀一次沐色。而这一次,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更何况,碧落俯身在尚秋水身边,“我今天出来,没有带防风。你要知道,当年,希望胭脂浓死的,只有你和我。但是希望沐色死的人,不仅有王,还有防风,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