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终于摇摇晃晃地到了目的地。
韩荻歌下车时,精神还有些恍惚。
左默特地跑到中途的车站去接自己,就是因为自己说没坐到位置,这种事搁任何一个年轻姑娘身上都是不可抗拒的感动和欣喜吧?更何况对方还是个高富帅!
韩荻歌就如小酌后的少女,带着一丝微醺的感觉,在雨中优哉游哉地走着,一时间竟将欧阳纳星带来的满腹不安和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
打开居鬼小屋的门,拉着厚厚窗帘的屋内几乎没有亮光,神游的韩荻歌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了。
这一踉跄总算把她的魂给惊了回来。
低头一看,韩荻歌忍不住大叫:“兰兰,你又把晨晨给放出来了!”
果然,一个小婴儿咯咯咯地笑着,朝着韩荻歌爬过来。
这是一个八个月大的男鬼婴,白白胖胖,很可爱,只可惜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黑雾提醒着大家,他是个黑灵。
晨晨死得很惨,他的父亲是一个吸毒者,有一次吸毒之后发了狂,拿把西瓜刀将晨晨的母亲砍杀,并剁成了肉酱。可怜的晨晨也没能幸免,被他的亲生父亲活活掐死。
母子两个死后,成了怨气很大的黑灵,先是复仇杀死了那个瘾君子,然后为了宣泄怨气,肆意伤害一些无辜的人。
直到韩荻歌出现,收了晨晨的母亲,将她交给阴间的使者进行净化,这个灵魂才算安息。而晨晨,却在他母亲的掩护下逃走了。
韩荻歌再次找到他时,他已经被一个无良的法师收了修炼,以至于损坏魂体,无法安然回去阴间。
韩荻歌便收留了他。
这小家伙只是个小婴儿,虽然身上带了法力,但是完全不会控制,而且一个小婴儿的想法怎么能用常人的思维来思考呢?
他常常将家里的东西搞得乱七八糟,还经常让东西飞来飞去,陆小可和韩荻歌都被他挥舞的勺子、碟子砸到过。所以,无奈之下,两人就将晨晨收在玻璃瓶内。
本来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谁想韩荻歌救了兰兰这个白色魂灵后,晨晨这小家伙就会被时不时地放出来。
兰兰是因为难产而死的年轻母亲,孩子出生了,她却因为大出血死了。
死后惦记老公和孩子徘徊不去,造成了她老公的恐惧和困扰,请了法师来收她。
幸好那天,韩荻歌偶然路过那一区,发现情况不对,出手救了兰兰,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兰兰的七魄少了一魄,一时间也无法回到阴间。
兰兰来到居鬼小屋后,发现了晨晨,这个不能陪伴在孩子身边的母亲便将晨晨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总喜欢偷偷把他放出来玩,这不,刚刚韩荻歌就被晨晨摆在地板上的玩具给绊了。
晨晨虽然只是个小婴儿,但因为身上怨气未散,而且婴儿随性,看见韩荻歌愠怒的脸,白嫩嫩的小手忽然就变成了尖细的利爪,朝韩荻歌的脸抓了过来。
韩荻歌握着碧玺,轻轻念动咒语,利爪触碰到红光,瞬间就消逝了。
“小荻,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兰兰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奶瓶。
凶恶的晨晨已经恢复了呆萌的小模样,无辜地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然后朝着兰兰爬了过去。
韩荻歌抢先一步,一把抱起晨晨,轻轻在他屁股上打了几下,瞪着大眼对晨晨说道:“晨晨要是再敢拿小手手抓人,阿姨就打屁股。”
晨晨当然听不懂韩荻歌说什么,但是已经能明白韩荻歌对他刚才的举动很不满,看了看兰兰,伸手朝她要奶瓶。
兰兰急忙将奶瓶递给他。
晨晨捧着奶瓶,嘬了几口,忽然将奶瓶朝韩荻歌嘴里塞去,大概是想讨好。
哭笑不得的韩荻歌抢过奶瓶,塞进晨晨的嘴里,然后将他抱给兰兰。
“小可和谷大爷呢?”韩荻歌总算记起了正事,问正在哄晨晨的兰兰。
“在楼上谷大爷的房间。谷大爷情绪很不好,大白天就想出去寻他的老伴,小可不得不拦着他。唉,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和阿新吵架,谷大爷也不会迟了一步,大妈就不会被人带走了。”兰兰愧疚地低下头,顺手摸了摸晨晨的小胖脸。
“兰兰,这事是天意,即便不发生你和阿新的小插曲,我想大爷也不能顺利带走他老伴。”韩荻歌现在想来,若是谷大爷按时去了医院,那恐怕连他也失踪了。
兰兰疑惑地看了看韩荻歌,想要问清楚这事是不是很复杂,但还未开口就见韩荻歌已经上了楼。
谷大爷的屋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小可坐在椅子上,谷大爷坐在床边,低着头,见韩荻歌来了,陆小可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小荻,快劝劝大爷吧,他都急坏了。”小可让出了正对着谷大爷的这把椅子,坐到了边上。
韩荻歌坐下,掏出打印出来的四张照片,递给谷大爷:“大爷,您瞧瞧这几人您都认识吗?”
谷大爷缓缓抬起头,接过照片看了看,奇怪问道:“这几个人都是我和老伴身前的好友和亲戚,他们早就过世了呀。”
韩荻歌笑了笑:“大爷,带走大妈的是鬼魂,当然要查你们身边已经去世的亲朋好友啦。”
谷大爷一听,精神一振,拍着脑袋道:“瞧我,真是糊涂了,可不是就得找这些已经故去的老友。不过,我们身边,已经去世的亲戚、好友不少,不止这几个。”
韩荻歌瞬间明白,哥哥肯定花了不少的心思,排除了那些人,独留下这四个。
“大爷,您信我,我们要找的是有可能带走大妈的人……鬼魂。这四个您跟我好好说说他们的情况好吗?”韩荻歌问道。
哥哥给她的资料并不多,毕竟一个晚上的时间,要找到十分详尽的资料是不可能的,所以韩荻歌得靠自己再把这些人问得更清楚些,至于哥哥为什么单挑了这四个人,她可以等哥哥回家再问问。
谷大爷连忙点头答应,指了指一个秃顶男人照片道:“这个男人叫曾湖,是我的小舅子。对了,我的老伴叫曾梅,曾湖是她的亲弟弟。”
韩荻歌点点头,这点情况她已经从哥哥给的资料中看到了,她示意谷大爷继续说下去。
谷大爷继续道:“曾湖从小就很聪明,长大后先是摆路边摊,卖一些小玩意,后来有了一点本钱,就组织了几个农民工,做起了小包工头,没几年就发了,很快开了建筑公司。本来日子过得挺不错的,没想到,却因为开除一个员工,遭到报复,被绑架杀害了。唉,当年死的时候也才四十岁左右,真是可惜了。阿梅,就是我老伴,伤心了好久。”
“曾湖和大妈的感情好吗?”韩荻歌问。
“好,当然好,阿梅脾气温和,和谁都处的来,更何况是自己的弟弟呢。”谷大爷说起自己的老伴,眼里的温柔无法忽视。
韩荻歌知道谷大爷说得是实话,因为大妈若不是这样一个温和善良的人,那也不会拥有极难一见的蓝色魂灵。
“那这几位呢?”韩荻歌问。
谷大爷指了指四张照片中唯一的女性,说道:“这个叫孟媛,和阿梅是小学同学,关系好的不得了,后来一起参加了工作组,是当时北区的青年骨干,他们和另一个叫余珠清的,号称北区三朵金花。”
韩荻歌听到了资料上没有的信息,原来大妈在年轻的时候还是个美人。
“大爷,那这个叫余珠清的现在还活着吗?”韩荻歌问。
“应该还活着。有一次我飘去医院看阿梅,还听到她和儿子们说起这个余珠清,说她现在组织了一只老年腰鼓队,业余生活丰富着呢。”谷大爷道。
既然还活着,应该就不会是她,韩荻歌将余珠清排除了。
“说来这个孟媛也真是可惜,她身子骨一向不错,却没想到下楼倒垃圾,竟然从楼上摔下去,就这么没了。”谷大爷叹息道。
韩荻歌没说话,这些人和曾梅是什么关系,是怎么死的,她从哥哥提供的资料上都知晓了。她只想从谷大爷口中知道这里面没有的信息。
“那么这两个呢?”韩荻歌指了指徐益和王大明。
“这个叫徐益,是阿梅纺织厂的同事,死得也早,我记得是近二十年的事了,他是被车撞死的。至于这个,我记不清是谁了。”谷大爷左看右看,还是没想起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谁。
“他叫王大明,死了有三十年,他和大妈也是同事,当年好像因为什么事想不开,跳楼自杀了。”韩荻歌提示道。
谷大爷盯着照片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道:“这个我是真得记不起来了,好像也从来没听阿梅说过她有这么一个自杀的同事。”
韩荻歌见谷大爷真得不认识王大明,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道:“大爷,您和大妈是怎么认识的?是同一个工作组的吗?”
谷大爷回答道:“是的,那时候我正好是她所在组的副组长。”大爷说完,摸了摸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样,那大妈的朋友您都有所耳闻吧?”韩荻歌问。
“不一定,但那几个要好的我知道,比如说孟媛,余珠清,还有何松、吕华兴他们,都是和阿梅比较要好的朋友。”谷大爷说完,忽然一拍大腿,说道,“我记起来了,阿梅喜欢写日记,要是想知道更多的事,可以看看她的日记。”
韩荻歌眼睛一亮,急忙问道:“大爷,大妈的日记在哪你知道吗?大妈已经过世,您的儿女会不会已经将它烧毁了?”
谷大爷道:“应该不会,阿梅遗体还没火化,她的东西不会这么早被烧毁。我们结婚后她记得日记都给我看,从不瞒我,结婚前的,我知道有两本,我没看过,你可以看看。只要孩子们没动过,这些日记都在书房左边柜子的最下面抽屉里,钥匙在书房花架的脚下。”
韩荻歌兴奋地站了起来,对谷大爷说道:“太好了,谷大爷,我这就想办法去瞧瞧,您别太着急,在家等我的消息。”
说着,飞速出发去谷大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