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贞他们都抬头望去,先看到的,却是一柄拐杖。这柄拐杖是铜黄色的,不到一米,上面刻着花纹,安贞仔细看了一下,那花纹组合起来,像是一个寿星的样子。拐杖落在木质楼梯上,发出“腾”“腾”的沉闷声。紧接着,他们看到了一只脚。
是的,只有一只。那只脚上,穿着一只灰色软步鞋,鞋面上,覆盖着一块白色的衣摆。再往上看,就看到下半身的身子,以及一袭绣工精美的月白色长衫,长衫穿在那人身上,显得十分长。众人仰头,以为接下来就可以看到那个人的上身,没想到,却看到了一颗头!那颗头给人的印象太深了,谁也不会忘记,那是一颗被白色包裹的头。白色的胡子,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眉毛,因为胡子是络腮胡,所以几乎遮挡了半张脸。只不过,这些白色的毛并非乱糟糟的,而是经过精心梳理过的,非常整洁。杨师傅顶着一颗白色的脑袋,用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看向众人,让人精神为之一震。杨师傅走在楼梯的一半,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在众人面前扫了一圈,却盯着罗永浩。大约看了10秒左右,什么也没说,继续下楼梯。刚才那个小孩子跟在后面,却显得跟杨师傅一般高。安贞注意到,他的那柄拐杖,头部是一颗龙头,雕得活灵活现的。
“杨师傅!”小师妹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可见下来的人,正式是杨师傅。
众人非常惊讶,安贞以为,这杨师傅定然是一个古道仙风的儒雅老人,谁也没有想到,杨师傅竟然是一个侏儒!是以那件长衫,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的长。杨师傅穿成这样,除了爱好,显然,还为了掩饰一只脚的事实。如果安贞他们不是从下往上看,那么是看不出来,老人只有一只脚的。
安贞看着杨师傅那件精美的月白色长衫,再看看他精心梳理的头发胡须,那柄精致的拐杖,判断这个杨师傅是非常讲究的。可是人都长成这样了,还这么讲究,一个侏儒,留着白色的络腮胡,还穿着古人的衣服,相信就不禁有些好笑。安贞当然没有笑,有求于人,怎么能取笑人家呢。
可是秦风却没忍住,看着老人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杨师傅倒还没怎么样,刚才那个小孩不干了,怒气冲冲的冲到秦风面前,气哼哼的问:“你笑什么?”
众人都用责备的眼神看着秦风,秦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忙摆摆手,说:“我不是笑你,小朋友。”
那个小孩怒气不平,刚要说什么,杨师傅却开口了:“小毛豆,不得无礼。”
杨师傅有着一把低沉沙哑的老年人特有的声音,小毛豆一听,恭恭敬敬地退到了爷爷的身后。众人都看得出,这个小毛豆非常尊敬爷爷,不禁感慨,现在的孩子,这么尊敬老人的少之又少,小毛豆实在难得。秦风这个人天真淳朴,觉得小毛豆可爱,并不计较刚才小毛豆的责备,反而偷偷竖起大拇指,对小毛豆微微一笑,表示敬佩。小毛豆非常敏锐,自然收到了秦风的赞扬,也不生气了,脸色的表情显得很是骄傲。
此时小师妹已经热情的迎上去,亲切地扶着杨师傅在挨着楼梯的一把太师椅子上坐了下来,小毛豆赶紧跟着,站在了爷爷身后,好像保镖一样。由于太师椅子本来就大,杨师傅的身子又小,他这么往上一坐,好像是一个小小顽童爬到了椅子上一样,看起来很不和谐。可是谁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有拼命忍着。
杨师傅坐定了,微微点头,说:“王教授可好?”
小师妹依然是甜甜的笑着:“杨老您还记得我?太荣幸了。老师好着呢,就是惦记您,长说您要是能多指点他一下,他就谢天谢地了!”杨师傅对小师妹的奉承很是享受,嘴上的一对胡子微微蠕动,裂开最笑了笑。然后却看着罗永浩,说:“东西呢?”
罗永浩一个愕然,小毛豆却先开口了,指着安贞说:“爷爷,不是这位哥哥,是那个姐姐。”
安贞已经拿着盒子走过去,杨师傅看了看安贞,眉头一皱,好像想不通怎么会是安贞。老人一生阅人无数,罗永浩站在众人中间,器宇轩昂,不说话也看得出此人有谋略有阅历,想当然以为东西是他带来的。安贞看起来除了漂亮一点,实在是没什么可取之处。
老人眼皮微微抬了抬,一看见安贞手上那个紫木盒子,斜倚在椅子上的身体突然坐直了,目光死死盯着安贞手中的盒子。安贞低着头,自然不知道杨师傅的反应,而是有条不紊的打开盒子。不等安贞把画取出来,杨师傅却伸出了那只枯瘦的手,一把把画抓了过去。这杨师傅看起来满头白发,手段倒是敏捷,安贞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打开了画!
由于画一打开,就遮住了他的脸,安贞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只好傻傻站着。罗永浩却上前一步:“杨师傅——”他还没有说完,杨师傅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住口。罗永浩只有住口。
秦风却站在侧面,可以看到,杨师傅握着画的手在微微颤抖。因为他脸上全是胡子,倒是还不出表情,但是眼神却又是惊讶又是狂喜,好像葛朗台看到了一大座金山一样。之见他一只手拿着画,另一只手在画上反复抚摸,好像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害怕是幻觉一样。隔了大约10来分钟,杨师傅终于把画放下了。他咳嗽了一声,声音平平淡淡的问:“开个价吧!”
安贞没有听出来,罗永浩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是强忍着激动,故作平淡,用平稳的声音说出来的。罗永浩心中暗骂:“奸商”,他想杨师傅肯定知道这画价值不菲,但是却想借着他们不明就里以极低的价格把画买到手。
安贞看了看罗永浩,又看了看小师妹,意思是自己根本不是来卖画的,怎么还让开价呢?小师妹很是机灵,马上说:“杨师傅,这画啊,我们不卖。您是专家,只是想让您看看,这画有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