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黄花未谢,人未匆匆5
当我与北莫冷不咸不淡地路过孤楼的那处草地时,我与北莫冷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站在一片翠绿里的那一抹高大的身影。长长的黑发未打理地披至腰间,只用一根发带简单地扎起一点。他抬头,一脸深邃茫然地看向眼前的那处孤楼。几乎毫无默契的北莫冷和我居然同时惊呼了一声:
“顾青城?”
“顾哥哥?”
话一出口,我愣了一下,北莫冷也愣了一下。我们的同时愣是两种意味。我愣,是因为北莫冷喊顾青城居然是喊顾哥哥,他愣,是因为不小心透露了什么给我?我转头看向明显开始心虚的北莫冷。呵,顾哥哥?叫得这么亲切?你们以前认识?好像关系还不错啊?当听见这一句亲昵的顾哥哥时,我只感觉我被从头到尾骗得很彻底。北莫冷越看我越发得心虚,最后干脆撇开我的眼神,跑到顾青城身边,拉扯着这头狗熊,嘴巴动着,但好似防着我,声音压得极低,听不清他正在说什么。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神时不时在说话空当瞟向我,只让人感觉这眼神里是戒备的意思。
我沉默看着这一出兄弟情深。暗想,这么长时间的好吃好喝原来真的是来做客的呀……我默默地转身,想他葬天歌为什么要我特地将他绑来这里?以我略微有想象力的大脑猜测,那是这头狗熊当时正生着葬天歌的醋气,心想着:“我生气了!别想我这头狗熊再屁颠屁颠地跑来找你玩!”怒怒傲娇地不肯下面子来,逼得葬天歌炸毛地直接用简单粗暴的方法掳来,认认真真地解了这醋气。那顾青城刚开始见到葬天歌为什么会虎目圆瞪,怒目相视呢?可能是不满葬天歌用如此的方式逼自己与他相见,破了自己说出的气话。
我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小厢房,不论身后依旧站在草地上的两人是怎样的对话,怎样的神情,怎样的心情…
独坐在窗前,许久没这么心静地看这窗外的月落月出。当那轮圆圆的月亮爬上月梢时,我听见了随风而来的虫鸣蛙叫,闻到了夜中悄然开放的花香。我将头靠近了些许,深嗅一口,这独有的香也只有葬天歌自种花圃里的花才会有的香味。这花啊,是个独特的宝贝。看似不起眼,却能夜来暗香千里,它也不愿抚摸光辉,偏偏独爱的就是这看似圣洁,实则冰冷的月光。我探出手,接住了窗外的皎然银辉。当冰冷刺痛我手心时,我恍然地睁开眼,似乎这一痛让我想起了今晚有个人会站在那亭边等到不死不休。我站起了身,抬头望一眼窗外遥遥无尽的道路,许是同病相怜的缘由,我想看看那个人是谁。
只一抹背影。我静然地站在树丛中遥望。今日的月有些慷慨,在亮如白昼般的银辉里,我看见了一个用玉冠束起些许青丝的身躯面向着河中的锦鲤等待着。已然是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他却穿着一身狐裘站在夜风中,似乎对于他来说,冬天还未离开。长风孤立,他的背影在孤清中显得单薄。我歪着头看他,努力想越过他的背影看见他隐藏在河那处的模样。是俊还是丑?我也想知道他何时会恼火的转身离去,将他信中所说的那样等到天亮的言论食言而肥?努力勾头看了许久,许是这方位不好,只看见他在银辉下白如凝脂的侧颊。只感觉他的鼻梁有些不似中原人的俊。他轻咳了一声,似乎是等累了,如我前几日那般,坐到了亭边,低头看这湖中的锦鲤打发着漫漫无聊的时光。
他伸手轻点了一下湖面上一只鱼儿的脑袋,莹莹低笑了一声。这让我惊讶不已,这样的行为在白天里实属正常,可在这夜里实属不正常。但想来,今日的圆月是我此生中见过最大最圆的,今日的夜也是我此生中见过最亮最不真实的。我被它装点的银色梦境给迷住了。鱼儿也被它给迷住了。夜依旧醒着,去努力触碰着这似真似幻的世界。就是这么亮这么美的月色,自然可以看见被梦迷住的鱼儿,也自然可以心性灵动地去碰一下张着嘴呼吸的鱼儿的脑袋。
这是我记忆中一抹挥之不去的片段。是月色中的人挥之不去,还是因这是此生唯一一见的亮夜而挥之不去?经久年后,我有些迷茫,最后只妥协的说一句:“两者都让它挥之不去。”
我傻傻地站在已然成银色的树丛中看着远处亭中的他。被染成银色的发因一串调皮的微风拂动到了耳边,柔顺地垂向了湖面,亲吻了这冰冷与冰冷的交界。我在想,这世界里的风想必也是银色的吧。心里想着,就心想事成地来了一阵夜风。远处的人畏寒地缩了缩身子,将厚厚的狐裘裹进。伴随着这动作的还有一阵重重地咳嗽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月,又转头睨了一眼身后的道路,呢喃了一句:“她,真的不会来了?”如风轻飘到耳边,声线里是未掩盖的失望。
许是真的是方位的不好,如缩头乌龟一般躲在树丛这处望去。刚才的一个转头,我未看得清他的脸。一个恍惚,我好似看见了前几日如傻子一般在那处傻等的自己。那些妄加猜测也因这画面的相似统统冒了出来。画面里,他应该是站在这处嘲讽,而我应该是站在那处傻等,无知无觉地受着他的讥讽。而现在现实却是,他顶了我的位置,站在那处傻傻地等待,而我也顶了他的位置,站在这里不出不退,只看着他傻等。但画面与现实没有完全的对调,只我的心情不是冷嘲热讽,而是….
什么?
我扪心自问了一下,不甚清楚。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