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静一静,月柔,静一静。”这一次朱敬祖没有任她打,双手把她圈在怀里,不肯松开。
“我叫你放手,听见没有!朱敬祖,你放开我!混蛋,放开!”柳月柔狂怒地挣扎,无奈敌不过他的力气,渐渐地,捶打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无力地靠在他肩头,“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笨?没有人明白、没有人懂、为什么没有人懂?大家都不懂……”
“嘘嘘……我知道,”朱敬祖搂紧她,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我懂,我懂得的,月柔才是对的,那些人都是傻瓜,月柔才是对的,我懂。”
“你不懂的,不会懂的。”柳月柔放松自己靠在他怀里,泪水滑下她的脸庞,“姐姐好温柔好漂亮,很懂事,很乖,学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用二娘操心。大家都说如果我也像姐姐那样就好了,大家都说我应该像姐姐的。像姐姐那样才会有人娶我,才会被婆家喜欢,才是一个好女孩。”自小她就知道自己比不上姐姐。温柔贤淑的姐姐是人人称赞的对象,而她是个火爆泼辣的野丫头。但是她也好喜欢姐姐,觉得姐姐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的人。
“可是……可是那一年,我和姐姐去逛庙会,不小心走散了。没想到姐姐竟然会遇到张富贵那个禽兽,那个该死的混蛋竟敢对姐姐不规矩!姐姐好笨,居然被轻薄了也只会哭,还是我赶去打跑那个混蛋的!后来那个混蛋竟然上门提亲,爹爹想答应他,我就告诉爹爹张富贵曾经调戏过姐姐,没想到爹爹竟然说什么姐姐名节已毁,只有嫁给他才能挽回名声。真是白痴!对不对?哪有这样的?明明是那么烂的人,还硬把姐姐嫁给他,真混蛋!说什么这样才可以挽回两家的名声,简直是笑话!笑话!”从那以后,她开始彻底怀疑父亲的脑袋是否正常。
“是,他是错的。”朱敬祖拍拍又激动起来的她,哎,那个老头的确是个超级愚昧的白痴。
“姐姐一直哭,只会哭!哭有什么用?竟然不去跟爹爹说,也不会反抗,乖乖地就嫁了。二娘也是白痴,说能嫁给县令公子是福气,要姐姐出嫁从夫,要听丈夫的话,什么话都要听。天下哪有这样笨的人?”虽然后来她气不过,找了个机会在妓院后面的暗巷中将张富贵那个混球狠揍了一顿,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姐姐还是嫁给了他,她无力阻止。她好气姐姐,懦弱得不像话,干吗要这样被别人欺负,为什么不会保护自己,为什么这样笨!
朱敬祖叹息地将她拥得更紧,逐渐明白了她的悲哀,以及由此产生的怒气。
“还有大哥,只会说我不懂事,整天教训我,要我学姐姐,要我有妇德。妇德个鬼!全部都是傻瓜!我才不要像姐姐,我不让别人欺负我!爹爹是个笨蛋,大哥也是傻瓜,二娘也好没用,姐姐更是懦弱!我才不要听他们的!这样才没人敢欺负我。他们都说我泼辣,都说我不懂事,我才不要听话呢!我不要像姐姐!不要!”她气爹爹、气大哥、气二娘,也气姐姐,其实她最气的人是自己,无力保护好美丽温柔的姐姐,只能看着她渐渐失掉美丽,渐渐憔悴枯萎。
月柔,他火爆泼辣的月柔,他可怜脆弱的月柔,朱敬祖怜惜地抚着她的头发,疼惜她无奈悲愤的心情。原来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像刺猬一样如此易怒,如此痛恨占女孩子便宜的家伙。月柔的心呵……
“真是笨蛋,全部都是笨蛋……笨蛋……”柳月柔抽噎着将头埋入他的肩窝。
那么久了,她一直在生气,气所有的人,也气自己。那种怒气使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随时会发火。可是,现在被他搂在怀里,他珍惜地拍抚自己的时候,她长久以来没有熄灭过的怒火竟渐渐得以安抚。没有人理解、没有人懂得的愤怒似乎被他所了解了。是的,他了解,而且正在安慰她。
好舒服,原来依靠在一个人的怀里是这么舒服的。
她闭上眼,将自己埋得更深。好舒服的感觉,让她想就这么躲下去,再也不醒来……
朱敬祖仍然不停地轻柔地拍抚着她,感觉怀中的人儿渐渐安静入眠。宽厚的肩挡去微凉的夜风,为她留住静谧的温暖。月色下,两个人的身影被拉成长长的一条,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