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刚想开口,田恬却拦住了他:“云在天,你说话要讲良心,那日我曾问过你,你只把我当兄弟,我出了云府,昏倒在路上,失魂落魄的情形我哥都看在眼里,你让他怎么信你?”
“他信不信我,与我有什么关系?田恬,这不正是你亲自导演的一出戏,不是你亲口所说,你也不肯信我?”
“是呵。”田恬轻叹,“你看我身边有了别的男人,心里就放不下了,我若不演这出戏,你又肯把我放在心上么?我在你身边,就算守一辈子,又有什么用?”
云在天“哈”地笑了一声:“你现在说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是一点也分不清了,你说你是真信,我又怎么敢信你是真心?连这种事情都能拿来骗人,还有什么不可以作假?”
田恬心头一阵气血翻涌,紧攥了贺兰山的手:“说得好,说到底你也不过是看不起我,是,我出身没你高贵,不过是靠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来讨生活,我也做不来那些纯情圣女假惺惺的样子,你喜欢那洁白无暇的好女孩,又何苦掉过头来找我?”
云在天缓缓闭上了眼睛:“田恬,你是好样的,是我没骨气,我不该来找你,不该辛辛苦苦带你到处躲藏,更不该让你这好哥哥莫名奇妙地劈我两掌,不该为给你治伤逼朱堂破誓,不该半夜里赶千里路给你去买这些破烂点心!”
田恬听得眼泪流了一脸:“你后悔了,你后悔了是不是?”
云在天眼中一阵酸涩:“我只恨我自己——不长眼!”
“好,你走,你走得远远的,从此再看不见我,你也就不必恨自己!”
云在天背过身去:“不用你赶,我也自然会走!”
“云在天——”田恬见他决然而去,心头一阵刺痛,哇地呕了一口鲜血,贺兰山扶着她,却也不劝她,只是看她一面吐血一面哭,把整个床单染得一片鲜红刺目,再不忍心看下去,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9
云在天摇摇晃晃地走到郊外,只觉得一个月来的甜言蜜语,竟像是全没由来的一场春梦,荒谬到了极点,简直不忍心去想。
田恬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眼睁睁地看着他焦急、气恼,兄妹两个联起手来把他戏弄得团团转,他真是笨到了极点,白痴到了极点!
云在天伤势本来没好,又连夜奔波,经此一变,更觉得心神俱损,胸口处撕裂了似的疼。却再不想呆在那个地方,跌跌撞撞地顺着山路摸了下来,又想哭又想笑,昏昏沉沉走了不知多久。
天仿佛已经大亮了,听到有人喊他,他也不想理会,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走到哪里去。全身上下火烧似的热,心头更是焦灼欲焚,他仰面笑了两声,心想干脆死在这里,死在这里算了!
恍恍惚惚的,仿佛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他猛力一甩,那人惊呼了一声。他拔腿向前跑了一段,两脚发软,头昏脑胀,他站在那里,四周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渐渐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云在天有很长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头顶上方的一方红帘不停地摇晃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到有人低了一声:“郡主,人总算是醒来了,要不要给他弄点吃的?”
一人清脆平静地应了一声:“不用,先让他清醒清醒。”
云在天果然也就清醒了,有一些麻木的清醒,不愿去想之前发生的任何事,哪怕是关于她的一丝一缕,他不明白,为什么爱可以爱之入骨,为她死也在所不惜,而恨,却又恨得如此尖锐狠毒,每一念起,心头就是一阵抽搐。
“我救了你,你要想想怎么报答我。”
“郡主。”云在天轻声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哑得不像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外祖母家住了些日子。”宁玉把手放在他额头上,“不烧了。回来的路上看你疯了似的到处乱撞,就把你给拉回来了。”
云在天想起自己昏倒前,仿佛是失手打了人,不禁冒了一头冷汗:“伤着郡主了吧?”
宁玉笑而不答:“本想说再不认得你了,却终究是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