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天倒觉得不好意思,躬身一揖:“对不住了,贺兰兄。”
贺兰山缓缓别过了脸:“你天资极高,年少即成名,不求名动青史,却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未免太令天下英雄齿寒!”
云在天怔了一会儿,这问题太严肃,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人活一世,最后也不过是个生病死,碰到什么也就是什么碰了:“我——我不知道,名利是最虚浮的东西,我不看重那些,相较起来,倒是人心更难得,人们说我没出息,我也认了,只要田恬活着,两个在一起,比什么都快活——”
“比什么都快活——”贺兰山微显动容,轻声重复了一句。
“是呵。人还能求什么呢?”云在天轻叹了一声,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见那日头已跃上了天空,红火火的一片艳光,他微微眯起了眼,竟似有些痴了。
田恬是在隔天下午醒过来的,伤势并不太重,可见贺兰山是手下留情了的。
朱堂收了银针,神色异常委顿地坐在一旁,云在天不忍心,安慰他说:“师傅那里,我会跟他说明白的,救人毕竟是好事,师傅也不是全不讲道理的人。”
朱堂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你根本就不知道——”
云在天问他,他又不肯说,却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田恬的精神不太好,云在天按贺兰山所说的,给她炖些养经暖脉的东西,他是大少爷出身,连锅台都没沾过,贺兰山更不可能,指望朱堂吧,他自给田恬疗伤之后,就变得神经兮兮的,整天面对着墙壁发呆。
云在天只好自己动手,贺兰山在旁边既不指手,也不划脚,却只是骂他笨。
云在天被他骂急了:“你只说不练,要不然就你来。”
贺兰山冷哼:“是你老婆,凭什么要我侍候?”
云在天气得发昏:“是,既然是我侍候,你又多什么嘴!”
贺兰山仰面望了屋顶:“我只看不得笨人多作怪!”
云在天重重地把碗蹲在桌上:“谁让你看了,眼不见心为净,还请你躲得远远的!”
田恬恹恹地翻了个白眼:“吵死了,你们还嫌我死得不够快?”
贺兰山飘然出了屋,声音悠悠地传过来:“等死绝了,就来告诉我一声,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替你们收尸!”
田恬低低骂了一声:“这是什么话,等死绝了,还怎么去告诉他,这人说话也没个谱。”
云在天听着这话这么不顺耳:“我说,我说的那个好像也不是重点吧。”
田恬看他手里端着粥,轻“咦”了一声:“你煮的?”
云在天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你尝尝,我也是头一次煮东西,不知道怎么样,你也就将就着吃吧。”
田恬也真是饿了,张口把勺子吞了下去,愣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怎么样?”云在天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田恬也没说什么,只指了指碗:“你自己尝尝。”
云在天有些狐疑地舔了一点,再舔一点,抬起头来与田恬面面相觑。
许久,两人不约而同地大吐特吐:“好……好恶心,难吃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田恬深感恐怖,“云在天,你跟我有仇是不是?”
“就是豆子粥嘛,”云在天也委屈得要命,明明就是豆子,怎么到他手里就变成穿肠五毒散了呢。
“我倒宁愿饿死。”田恬拧过头转向床里。
云在天放软了声音哄她:“好歹吃一点嘛,总归是比饿死强。”
田恬冷笑:“我倒没听过,毒死就比饿死强了,再说了,你先吃了给我看看。”
云在天十分为难,田恬更加气愤:“你自己都不肯吃的东西,却拿来害我?”
云在天叹了口气,坐到门外,闷闷地发愁。
贺兰山游魂似的飘过来:“难得,竟还活着。”
云在天恨他幸灾乐祸,拿眼狠狠地瞪他。
贺兰山冰山似的眸子里竟闪过了一丝暖暖的笑意:“活人还真能给饿死了?做不出吃的,大可另想办法嘛。”
“想什么办法,这荒郊野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