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个结果太出人意料,然妃惊得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敖骧道:“其实我早该想到,我日日陪着紫络,一向善妒的旖旎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我不知,她的恨已到如此地步。
那时南海勾结魔界攻打东海,我受父王之命急着练兵,没时间去看紫络。怎料两军开战后,东海混入了奸细,将紫络绑走。
我在战场看见魔族的人掳着紫络,要挟我说如果东海撤兵投降便放了她。我当时真的很想放弃,但我是龙太女,这一战关系着东海万千水族,怎能轻易投降。可毕竟紫络在他们手上,我怕把对方激怒会伤害她,是以两军交兵也十分顾忌。
我只盼拖延几日,等天界的援兵一到从后突袭,到时趁乱再救紫络。
没想到,旖旎一向嫉恨,此时又见我为了紫络不敢铺开战局,偷偷将家传的万影弓拿来,趁两军交战时,一箭射向紫络。”
然妃惊呆,道:“会不会殿下看错了,两军那么远,真的能一箭致命?”
敖骧摇头道:“那万影弓是他们族先人的遗物,施有上古法咒,需以血祭,一旦定下目标,例无虚发。
一共三支箭,这是最后一支,本已被供为神器不再动用,却被她偷来……
我永难忘记,紫络就那样死在我眼前。我当时真恨不得一剑杀了旖旎,可父王苦苦求我,若杀了她就得罪了他们的族人,作战之际,东海段不能再生内乱。
我忍着恨,对南海与魔族杀红了眼。那一日,东海海面几乎被血染红。
第二日,天界太子率兵赶来,合力之下,不消三日我们便打败了南海。”敖骧长眉紧皱,不忍回顾。
然妃不知说什么,轻轻劝道:“殿下。”
许久,敖骧望着然妃道:“然儿,对不起,我总想把你当成她,可你终究不是。我知这样对你不公平,却下不了决心。今日天君太子与星主来索星辉珠,我知或许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然妃听后,泪一滴滴滑落。
敖骧不忍道:“然儿,或许你不懂,一旦爱一个人,她便永远无可替代。”
然妃听后轻轻摇头,从怀中拿出一颗鹅卵石大的蔚蓝色珠子,托手递予敖骧面前道:“今日,归还殿下
。”
随着珠子离开身体,然妃的面容一点一点发生变化,渐渐恢复到自己本来的眉目。与刚刚紫络的容颜虽有三分相似,但却少了她的灵动,多了几分娇弱。
敖骧接过珠子,叹道:“然儿不必如此伤怀,以后若喜欢,仍可在此长住。”
然妃抬头望着敖骧道:“那殿下可还会来看我?”
敖骧垂眸不语,沉默半晌,起身道:“然儿早些休息,今日种种,只当做一梦吧。”
然妃泪已湿衣衫,不肯说话。
见敖骧走出庭院,终于开口道:“殿下,如此别过,今后可还能记住然儿的脸?”
敖骧回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道:“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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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坐在檐上目睹此情景,心中一时五味陈杂,难以平复。这时,她忽然远远的望见轩清向此而来,想是在来寻自己,暗叫不好,迅速快一步飞去。
飞掠至轩清身边,现了身形,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轩清见云珠眼眶微红,似是刚刚哭过,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敖骧车马行来,只得先搁下。
敖骧此时心中悲痛,深夜在此路遇他们也没有多问,只下了车对轩清道:“本想遣人将星辉珠给你送去,不想此时遇到,正给你拿去吧。”说完,将星辉珠交与轩清,不再多言,转身回殿。
海底清凉,夜色沉静。
回去的路上云珠将刚刚所见所闻道与轩清,二人一时感慨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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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轩清收好星辉珠,与云珠一道去定澜内殿同敖骧道别。
云珠因知昨晚在然妃院屋上偷听之事不光彩,来到定澜殿不敢抬头看敖骧,面上颇有些不自在。倒是轩清,从容道谢。
敖骧虽面色憔悴,仍不失礼仪的与客道别。
轩清二人转身出殿,这时一个宫女慌张跑进来,跪下向敖骧道:“殿下,然妃娘娘殁了。”
敖骧惊道:“何时?”
宫女哭道:“今晨发现,已气绝多时。”
敖骧目光空洞的呆立桌前,忽地化身一道金光飞去别院。
云珠有心也想前去,手却被轩清拉住。
云珠悲伤问道:“公子?”
轩清向云珠摇头,道:“珠儿,这终究是太女殿下家事,何况你我再出现在她面前,只会更添伤悲。”
云珠听后也渐明白,若不是来取星辉珠,或许然妃就不会死。
可是然妃不死,敖骧会永远把她当成紫络吗?
如若,敖骧没有遇见紫络,又会如何呢?
轩清见云珠难过,劝道:“珠儿,师父常说,一切因缘际会,皆是定数,不要徒增烦恼了。”
云珠迟疑的点了点头。轩清轻抚云珠发髻,安慰道:“珠儿不要难过,今日启程,我带你回帝都,那里
热闹繁华,你应该会喜欢。”
轩清二人步出东海,一路乘云飞行,赶往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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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万里云寂,雾霭弥蒙。
云珠悄悄向云下望去,山水楼台,遥远如梦。心中一动,此情此景,或许何时见过?
来时匆匆只顾行乐,归去唯见一片荒凉。
怎忽然想起这句话?霎时那么心痛,云珠急忙按住心口。
轩清见云珠异样,询问道:“怎么了,珠儿?”
云珠勉强道:“没事,让公子担心了。”
轩清不解,道:“珠儿可还是想着敖骧一事?”
云珠摇头,道:“不想了。”
过了许久,云珠终于开口问道:“公子,若有一****也像紫络那样离开,你可会记得我的脸?”
轩清正色道:“你不是她。我们不会。”
良久,轩清望着远处白茫茫的云头,低声仿佛自语道:“即使你真的离开,上天入地,我也会把你带回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