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惊了一下,忙向外走去,打开房门行礼:“臣妾恭迎皇上。”
元彻像是无事一般,直接进了殿内,“皇后起身罢。”
跟在元彻身边,云依悄悄看了眼凤栖,两人都敛了方才的自在。
“佑生今日携新妇进宫,听说皇后收了个宫女,就是这位么?”元彻眼光直接落在了凤栖身上。
凤栖的身份他是心中有数的,还如此问,云依也懒得迎合,只抬手向凤栖:“对。这是春煦。”
见云依懒怠,元彻面露微笑,“朕也未曾想过此人是女子,凤栖姑娘有劳了。”
将帝后两人互动看在眼内,凤栖不禁心内偷笑,向元彻行礼,“民女凤栖见过皇上。”
“凤栖姑娘在坤和宫朕便更放心,皇后的身体调理就交给你了。”元彻说得轻松,似没有他意。
凤栖应了,便不再插话。显然两人有些别扭,她虽不通国事,人之情却看得明白。
“皇上今日无朝事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云依跟凤栖聊得开心,不想对着这个让自己闷的人,于是开口道。
“仲潜还未进宫,稍候朕再去廷芳殿。”他没有动的意思,拉过她,“朕要派佑生去齐属地。”
齐属地?看来他是打算应允杜夫人的请求,就此放过杜桓,不追究他在青州之事上的作为。云依心里一黯,这既是他的决定,她不能干涉。知道了真相已属不易,她还能要求他什么?
“哥哥为朝廷命官,自然要为皇上分忧。”她说得丝毫诚意也无。
“杜桓是朕的母舅……”他轻道,“初登基之时,他帮了朕不少。”
抽出自己的手,云依脸侧向旁边,“臣妾明白,皇上无需多虑。”
“不想让佑生去么?”见她沉静的面庞,知她心有不悦。
他所想竟是如此,云依心内冷笑,面上浮出可惜的神色,道:“臣妾确实替嫂嫂有些惋惜,毕竟新婚燕尔。”
“如此也不是坏事,不是么?”观礼之时她眼中含泪的模样让他印象颇深。
当着凤栖的面,居然半明半暗地说她与哥哥,云依笑得灿烂,“陛下的决定怎会有错,臣妾自是赞同。”
金宝进来,禀道:“皇上,武安侯已候在廷安殿。”
元彻不得不起身,云依看着他的背影,笑容冷了下来,唤锦瑟道:“把方才这套茶具和垫子都换了!”
凤栖轻声劝道:“娘娘不必动怒,气大伤身得不偿失。”
瞥了她一眼,“你倒是眼神犀利,本宫并未生气。”
“娘娘若是信得过,让我替您调理调理,尽快怀上龙嗣如何?”凤栖完全是看戏的心情。
这是她的禁忌,从被元彻发现柿子伊始,她便一直担忧,此事凤栖大剌剌说,让她脸色不由得变了变,硬是挤出一丝笑容,“这是为何?”
“若是见到陛下如此辛苦,那只有怀有龙嗣方才能使坤和宫清静不是?”
此话一出,云依便是一惊,真的愿让他不再踏入此处么?眼神矛盾地落在凤栖身上,凤栖却一副无辜的样子,她只能敷衍道:“你又想到哪去了……”
原来帝后竟是如此光景,凤栖忽然觉得进宫这件事变得有趣起来。
金宝通报之时,并未说明同行之人还有新郎官姬云佑,他与高渊两人等在廷安殿,皇上进来,便跪下行礼。
君臣落座,元彻便向高渊道:“仲潜,此案你已经做结了?”
“嗯。靖王爷也一并如此安排,入玉林。徐耀祖罚没全部身家,处以绞刑。”高渊道。
元彻看了眼在侧的云佑,“佑生,你便押解鲁国公回属地,尽快启程。”
姬云佑起身称是,无半点不愿。元彻轻笑,“按理你是新婚,朕不该如此安排……”
“为臣者,自该为陛下分忧,陛下无需多虑。”姬云佑依旧恭谨,一如他从前的模样。
两人相似的口吻,相同的话语听在元彻耳里如此别扭,他小声哼道:“就怕人不知你们是青梅竹马么?”
高渊听得似是而非,却也猜到了几分,偷偷望向了云佑,一脸同情。
云佑看到高渊的眼神,有些不解,却更陪了小心,不再多话。接下来的议事,上位者的态度却依旧透着古怪。
商议毕,两人退将出来,“方才侯爷看我是何意?”姬云佑问道。
“佑生当真不明么?”高渊的兴致颇高。
“是陛下与娘娘有事?”看侯爷的神色,若不为公事,那必是因为云依。
高渊挑眉,笑着颔首,“佑生眼力不错。”
“那……陛下是想让我家内子帮忙调和?”云佑皱眉思量道。
高渊立刻后悔刚才的夸赞,拍了拍云佑的肩,“你啊,被皇上当做了敌人还不自知?”
云佑怔了怔,立即想到了什么,“娘娘与我只是兄妹之情……”
“小声点,这是宫中,不必别处。娘娘与佑生如何我是不知,重要的是皇上如何看。想必这兄妹情深也着实让人羡艳。”高渊笑得贼兮兮,想到方才皇上的脸色,心中暗爽。
皇上一向高傲不把他人放在眼中,心中天下为重,如何也不会如此稚气,因此事便对他芥蒂啊,云佑歪头,“侯爷,这并非陛下行事风格……”
“佑生,这不正表明件事么?不然何以大费周章让你御前做事,又过继的?”若不挑明,云佑怕是不会信。
本以为皇上对云依只是迷恋的占有,现在方知感情竟如此深,那他也安心了,这样将军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罢。
“多谢侯爷提点,日后在陛下面前定要小心谨慎。”他露出和煦安心的笑容,也有些寂寥。
指着他的脸,高渊道:“这样的神色也要小心,过分掩饰也会让皇上疑心,左右都是不自在,你自己拿捏心里有数就是了。”皇上因为皇后娘娘有多敏感,他可是经过了,故而对“姬云佑”是万分同情。
廷安殿内,方才与云依一般无二的对话让元彻有些恼意,两人真可是心心相印,明明是不同的性格,此时想来却如出一辙。
“摆驾坤和宫。”他黑着脸,吩咐金宝。
坤和宫内此时无人,云依带着人去了钟华宫,更派了凤栖去兰溪宫请乌梅。待她摆驾回宫,已是晚膳时分。
绿绮回道:“娘娘,皇上在书房,还未用膳。”
又要跟他相对么?云依深吸口气,冷淡道:“知道了,请皇上,摆膳。”
两人相对,满桌佳肴却像失了味道一般,氛围压抑。云依只是垂眼用膳,连看都不看元彻。
“皇后可是去了淑嫔处?有何事么?”元彻还是先开了口。
放下碗箸,云依依旧低头,“年关将近,与众位嫔妃商议年礼,也顺便看看乌梅的情况。”
“哦,乌梅如何?”不看他的表情,也听得出他并不关心。
“身子仍是弱些,需要时日调理,陛下该去看看她。”她说得平淡,自己都不知是何心情。便是顾忌西戎,他也该去。在他心里,不是天下为重么?
这是变相要他去别处么?桃花眼一挑,眼露不悦。“既是皇后之意,朕自然要去。”
她不愿成为他的羁绊,如此甚好,甚好。
“春煦今日当值么?”他扫了眼伺候的宫人,未见她的踪影。
果真瞒不过他,凤栖在兰溪宫查看,尚未回宫。此事不能当着宫中人说,她只道:“绿绮派了她有事,臣妾这就让人去寻她。”
“不必,朕只是关心皇后用人是否顺心。”她总是曲解他的意思,元彻不好发作,只好忍了。
夜越来越凉,寝宫内多放了暖炉,云依的脚还是冰凉。元彻抱着她,白日的憋闷也因此解了几分,他柔声道:“凤栖若是查到什么,要让我知晓。”
睁开眼,云依淡道:“臣妾遵旨。”
“你非要曲解朕的意思么?”元彻皱眉,扳过她的身子。
“臣妾不明陛下之意。”只是盯着他的下颌,云依闷道。
“朕说过,除了你这,别人的地方不会去。”
云依默然,凤栖的话又浮现脑中,若她真怀有龙嗣,就该雨露均沾了罢?她独占皇上已久,其他宫中积怨甚深,早该放手了。近日说她身有隐疾,无法受孕便是后果之一。不爱便不会在乎,让凤栖帮了便可,但有了骨肉又如何能割舍得开,反而更在乎。她已经深陷在这泥淖中,不能回头了。
“臣妾若是有了龙脉呢?”娇柔的脸忽现妩媚,主动靠向他。
“即便有了,其他宫,朕只是偶尔去。”揽得更紧,他亲上了她的耳畔。
她真是愚蠢,同样的问题又为何再问呢?自取其辱而已……任由他抚上自己的身子,闭眼承受。
“我把心交给你,你也把心交予我罢,不许看向别处。”他低声道。
云依还是不回应,他说把心交予她,那也只是说罢了,她不会信的。至于她的,不在别人处,可他不曾珍惜过。
“今日姬云佑跟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你知道我有多妒忌么?你是我的,只是我的。”她的沉默只是让他更激动,凡他能给的都给了,能做的都做了,她在意的却不是他。
“臣妾与他……”云依开口又停,这样也好,让他以为得不到罢,不然自己连丧身之地都没有,就当做自己对礼哥哥还有留恋好了,总比为他而疼来得轻些。
堵住她的嘴,他含糊地说:“不许你和他,不许!”
翌日,圣旨即达,靖王爷因粮草一事被贬赴玉林,鲁国公全家净身回属地,全族不得再为官,由姬云佑押送。
坤和宫内,绿绮通报姬云佑启程,云依点头,便与凤栖进了内殿。
“可查到什么了?”不管再如何心伤,乌梅之事不能放松。为了乌梅,也为了青州百姓,她都不得不将此事查个明白。再如何不愿,她是大晋朝的皇后,不是普通人家的平凡妇人。
“从太医记录上看,戎嫔娘娘似是小产,可根据脉象,却并不是喜脉,我现在还未查到缘由,但敢肯定,戎嫔娘娘未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