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惊叹中年剑客如鱼儿游水般在屋顶飞奔的身影,杨乐抓起桌上的包裹藏在了衣橱柜顶上,同时在外面放了一床棉被。
御林军对杨家胡同进行了封锁戒严,同时派人挨家挨户地搜查。“官府辑拿奸细,闲人走避!”官兵的叫喊声在杨家胡同里传出老远,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数十名浑身劲装的御林军闯进了书店铺。
为首的是一个身体微胖的将军,他眯着眼睛在房间里巡视一圈,见没有丝毫破绽,拿出一张图像,严厉问道:“画上这人是朝廷辑拿的要犯,你们有没有见过?”
杨乐假装仔细看了看,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
将军犀利霸道的眼神在杨乐和点点的身上扫过,似乎要看穿所有的谎言。他在书店里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停在点点跟前,俯下身子询问道:“小姑娘,你有没有见过画上的这个坏叔叔啊?有的话就告诉叔叔,叔叔给你买糖吃。”
“我们没有见过这个人。”杨乐接口道。
“我没问你,不要说话!”将军冷冷地看了杨乐一眼,转头继续询问点点,“小姑娘,不要害怕,告诉叔叔,你有没有见过画上这个人?”
“见过。”
点点的回答让杨乐惊起一身冷汗,着急地冲点点眨了眨眼睛。不仅是他,官兵们的反应更是强烈,刷刷刷…所有的刀剑出鞘,将他们团团围住,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将军眼睛一眯,右手扶在刀把上,继续问道,“小姑娘,告诉叔叔,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昨天啊,这不就是邻居买烧饼的那位大叔吗?我昨天买过他的烧饼。”
听此一言,将军脸色一黑,挥了挥手道:“我们走!”
官兵们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官兵走后,杨乐迫不及待地拿出包裹,仔细摸了摸,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他现在基本确认包裹里面装的就是…传国玉玺!
杨乐也很好奇传国玉玺到底长什么样,但他还是忍住了打开包裹的冲动,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中年剑客,那就不能偷看。一诺千金,是杨乐做人的原则。
杨乐将包裹塞到床下,觉得不*安全,又在外面放了一些破旧的衣服挡住,弄完这些他才躺下睡觉。点点还是像以往那样,乖乖地睡在床的另一头,整个身子缩着,像只老鼠。
现在已是凌晨二点多,杨乐躺着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不知道今天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将传国玉玺留在身边,恐怕会陷入到朝堂的争斗之中。杨乐睁着眼睛看着屋角被雨水沁渗形成的斑痕,忽然间坐了起来,披了件单衣去了前院。他走到铺里点燃灯火,注水磨墨润笔,随意扯了张破纸,笔下墨汁泼洒如白天那场大雨,草草写出几行字。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屁,都是古人遇到挫折时的自我安慰!”写了几行漂亮的楷书,杨乐忽然间没了兴致,把自制的猪毛笔随手一扔。
“乐哥,还没睡呢,我回来了。”店门推开,猴子闪了进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杨乐心里一直挂念着猴子,就怕他出什么意外。
“别提了,今天军部拿人,弄得人心惶惶,我害怕碰到官兵,就一直躲在胡同外面到现在。”猴子悄悄地将手臂用衣袖遮了遮,顺手把一些散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嗯,你没事就好。时间不早了,休息吧。”见到猴子回来,杨乐心情好了些。
……
天亮后,雨便停了。那轮被雨洗过的太阳格外清丽,照在幽静的杨家胡同上,把所有建筑檐角都涂上了一层秀色。书店铺门大开,杨乐坐在圈椅中挥毫泼墨,有时写的兴起便端起茶壶饮一口茶。看似休闲惬意,但他眉羽间的那一抹忐忑却是挥之不去。
三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第四天中午,烈日当空,杨乐早早的蹲在小院的门口,手里端着一碗面汤,滋溜滋溜的吃着。他一边吃一边抬头看着面前被烈日蒸烤的滚烫的青石路。
青石路,崎岖不平,杨乐的心,忐忑不安。筷子戳弄着剩下的半碗面条,再也吃不下去。经过那夜的深思熟虑,杨乐决定今天交出玉玺之后,就和中年剑客撇清关系。当然,这是抱上一个大树的绝佳机会,杨乐也不想就这么白白的放弃掉,但抱大树得分时候,如果是在下雨天,自己抱上一颗大树,无异于和雷公作对,找雷劈啊!
“不等了,爱来不来,不来拉到!”杨乐小声地嘟囔道,擦了擦额头上滴下的汗珠,准备转身回去。
蓦然回首间,近在咫尺的一道青色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杨乐吓得一个机灵,待看清斗笠下是中年剑客的俊脸之后,杨乐烦躁地内心平静下来,抱怨道:“别不声不响的站在别人身后,怪吓人的!还有,做人要守时!”
“路上遇到点儿麻烦,所以来晚了些!”中年剑客解释一句。
杨乐点点头,端着剩下的半碗面率先进到屋里。
中年剑客悠闲地在铺里打量一圈儿,“字有长进,可惜店铺没招牌,要不然客人肯定多。”
杨乐对中年剑客的嘲讽话毫不在意,“想了好几天觉得没一个合适的,要不你给起一个?”
“记得第一次与你相遇时你在店铺门口听雨吟诗,不如叫‘听雨轩’怎么样?”
“听雨轩,嗯,听着文雅不失风度,那就是它了。”杨乐摸着下巴琢磨着自己的文采怎么被一个剑客给比了下去。
“你的小丫头不在?”转悠两圈,中年剑客没有发现上次见到的那个小丫头片子。
“被我赶出去玩了。”杨乐从床下掏出那个黑色包袱递到中年剑客跟前,“原物奉还,请仔细过目!”
中年剑客看了看包袱上面的那个死结,确实没有被打开的痕迹。他系死结很有技巧,如果打开了很难被还原到原样。不是他过于小心谨慎,而是传国玉玺比他的命重要,容不得半点疏漏。中年剑客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缓和,“忍得住好奇,经得起诱惑,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年!”
杨乐知道这是中年剑客在夸他,也不为所动,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东西交给你了,我也改变主意了,你的那棵大树我不想抱了!”
中年剑客眉头一皱,“怎么改变主意了?”
“敌人太过强大,捏死我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所以我还是决定安安稳稳地开我的书店!”
“可惜…”
不等中年剑客说出可惜什么,杨乐插话道:“可惜什么,可惜一次抱大树的机会吗?这些和我的生命相比,我不觉得可惜!”
“可惜的不是这次机会,可惜的是你现在的决定没用了,从你救我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我的人了!”中年剑客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不过,在杨乐看来,那更像是一种奸计得逞的奸笑!
“我什么都没答应你,凭什么说我是你的人了?”杨乐愤怒的回了一句,说完之后,感觉这话听起来是相当的别扭。
“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不过,听说他们已经查到那晚我在此处停留。”
“我…擦!我…干…你!”杨乐顿时暴走。不过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中年剑客,或许连人家的一招都撑不住,只有骂骂泄气。
看到杨乐如此愤怒的表情,中年剑客心中竟然生出一丝快感,“不要那么生气,你成为我的人,以后有我罩着你,你怕什么?!”
杨乐立刻如泄气的皮球一般,“你赢了,我答应成为你小弟,快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剑客也不答话,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到杨乐面前。
杨乐伸手接过那块手掌般大小的令牌,当他看到令牌上面那个雕刻地方方正正的‘锦’字时,立刻石化,“锦…锦衣卫?你是锦衣卫?”
“确切地说是锦衣卫四大护法之首的青龙!”中年剑客语不惊人死不休。
杨乐现在真正见到了前世只有在电视银屏上才能看到的锦衣卫,而且职位很高,高得吓人。但他感觉青龙并没有电视上演得那么神,除了武艺高之外,其他的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也吃面条,也会受伤,远没有电视上所说的那么恐怖。
青龙见成功说服杨乐成为了他的小弟,心情大好,顺手拿过杨乐放在桌上的吃剩下的那半碗面条,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你背上又背了什么?”杨乐将令牌还给青龙,忽然发现青龙背上背了一个比上次大许多倍的包裹。
青龙快速地吃完面,擦去嘴角的葱末“面条比上次的好吃多了。”他一面解着包袱,一面说道,“这是迅雷铳,我们都叫它多管转膛炮!”
包袱打开,一把形状怪异的火器出现在杨乐面前。火器身长约一米八,前方有五根枪管,中间镶嵌一个圆形护盾,后面除了枪托外还有一个倒置的长把斧头,用来支撑枪身。
经过青龙的细致讲解,杨乐终于知道这迅雷铳是明代火器专家赵士桢创造的多管火绳枪,吸收了鸟铳和三眼铳的优势,铳身上装五个铳管,每发一枪后转动72度发射另一管,五管均射后铳身前端可发射火球焚烧敌兵,简直就是明代版的加特林!
杨乐摸着枪身,“杀什么人需要用这种火器?你想要把他们都打成筛子?”
“还记得我肩膀上的枪伤吗?自家兄弟打的!其实我有很多兄弟,但我不知道应该信谁,今夜的行动没有任何通知,就我自己一个人,没有牛逼武器怎么行?”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艳阳高照,此时却下起了小雨,而且似乎有越来越大的倾向,青龙平静温和讲着自己当前面临的情况,没有做任何掩饰,然后他看着身旁的杨乐,微笑说道:“但所有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今夜的问题在于,我的身边必须要有一个人,但那个人我找不到。”
杨乐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这个人就是他了,但他不明白他只是一个会写字的小书生,不会玩转膛炮这种武器,青龙叫他去做什么。
青龙从包里拿出一大包子弹,密密麻麻地也不知道有多少颗,他补充道:“我要你帮我填弹!”
杨乐明白过来,这明朝版的加特林比后世的加特林差远了,子弹的装填十分麻烦,所以需要有个副手加添子弹,才能不间断地射击。青龙是要借用他的一双手。
“那给不给…银子?”杨乐提出了他最关心地问题。
“给。你想要多少?”
杨乐伸出手掌干净利落说道:“五百两。”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青龙对杨乐的贪心嗤之以鼻,讽刺道:“你怎么不去抢?”
“那我再降点儿…四百五十两,怎么样?”
“最多一百两。”青龙斩钉截铁地道。
“哪有你这样砍价的?直接砍到脚后跟啊!”
“五十两!”青龙把价格再降一半。
“我去…你真坑,这银子我不要了,生意我也不做了,你爱找谁就找谁去。”杨乐耍起了无赖。
青龙也不介意微笑道:“小老板,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拿上五十两自己乖乖跟我走,要么一文钱拿不到我亲手绑你去。你选哪个?”
“青龙,你就是个泼皮无赖!我可不想死,如果到时候不行了,你得拼命顶着,先让我离开!”
“胆小鬼,记好了,只要我青龙不死,没人伤得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