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羿话声一落,就感觉到握在掌心里的手轻轻颤抖,随后便是慌乱的挣扎,可他依旧紧紧握着不肯松开,不给对方任何逃避的机会。
楚云妆只觉得脑中一阵嗡响,心中生出一股凉意,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垂眸轻问:“为什么让我进宫?你要做什么?”
她的声音缓而低,听上去再平静不过,可是那不停轻颤的手却暴露了她极不平静的内心。
“我要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我要请求皇上收回旨意,然后求娶你为妻。”凌羿紧紧握住她的手,郑重告之。
楚云妆豁然抬头,看到凌羿坚定地眼神,知道他是认真的,不由慌乱的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语气异常坚决的道:“我不会和你去见皇上的,并且,皇上不可能答应的。”
“如果皇上真的答应呢?你愿不愿意嫁?”
楚云妆看着遥远的天际,断然回绝:“我不愿意,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要送绮罗出嫁的,绮罗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希望将军以后好好照顾她,她是真心喜欢将军,希望也能换得将军真心相待。”
凌羿自嘲的笑了,“真心相待?感情的事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就如我也是真心对你,可是能换得你的真心吗?”
“将军,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听到这些话。”楚云妆头也不回的离开,她的心早已经被人踏入泥泞,现在不过是个无心之人,又哪来的真心。
凌羿一个飞身挡在她面前,心痛诉说:“我凌羿此生想娶的人就只有你楚云妆一个,你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我知道这条路很艰难,可是,我不在乎,不在乎等多久,也不在乎付出多少,只希望你不要总是逃避,敞开心面对不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谈话终于结束,但结果依然是谁都没有退让半分,最后心事重重的各自离开,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早已泪流满面的楚绮罗。
楚绮罗蹲在树下,头埋入双膝间痛哭不止,刚才两人的谈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早就知道将军喜欢姐姐,可没想到竟对姐姐用情之深至此,此生此世只爱姐姐一人!只爱姐姐一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只是等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安雅居,她怔怔站了很久,才擦干脸上的泪水往小厨房走去,神情很快恢复平静,仿佛刚才哭的撕心裂肺的人根本不是她。
她来到安雅居的小厨房,一言不发的开始忙活。
大约半个时辰后,几样精致菜色已全部做好,她仔细的装入盘中,然后回房梳洗换衣,穿上最喜欢的衣裙,带上最喜欢的首饰,又照了几遍镜子再三确认状态达到最好后,才端着小菜向凌羿的书房行去。
书房外的守卫看到是她,很是吃惊,正准备向里面通传,楚绮罗已经平静的开了口,“不用通传了,是将军吩咐我来的。”
守卫想着她以后的身份,不敢违逆,只好恭敬的开了门。
楚绮罗一跨进房内,浓重的酒气便扑鼻而来,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书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此时的凌羿不是在处理公务,而是在饮酒,房内酒气很重,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这是楚绮罗第二次看到凌羿饮酒,第一次是寻不辞而别的姐姐无果时,而这次,却是被姐姐拒绝后,两次,皆因姐姐而起。
凌羿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去,见到是她,微愣了下,随后收回目光继续饮酒。
楚绮罗上前,轻轻把手中的菜色放到桌上,柔声说道:“有酒无菜怎么行,我做了几样将军爱吃的小菜,将军尝尝吧。”
凌羿仿佛不曾听到,直到又两杯酒下肚后,才微醉的看向她问:“绮罗,你想要什么?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都给你。”
这是对她的补偿吗?其实,她不需要!楚绮罗笑了,白玉无瑕般的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让将军尝尝我做的菜,将军愿意吗?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这算什么心愿,你想要什么只管说。”
“将军,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于我来说,却是我最希望看到的。”楚绮罗亲手夹菜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她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能寻得一人,虽是粗茶淡饭却能日夜相伴,可惜,她却爱上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人,能看着他吃下自己亲手做的饭菜,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虽然只有一次,可她已知足。
凌羿对楚绮罗今晚的行为有些奇怪,以前的她看到自己时总是躲躲闪闪、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今天为什么能如此坦然的与他相处?
“绮罗,明天……”他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开了口。
楚绮罗却淡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将军,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想吧。”
看着她纯净的笑容,凌羿也有些开不了口,虽然说出来简单,可是他知道这话有多残忍,最终只说道:“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楚绮罗没想到他会如此说,良久才眼睛湿润的应了:“谢将军。”
或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凌羿总觉得有些话藏在心里不吐不快,索性问出了心中隐藏已久的问题:“绮罗,你说你姐姐还是放不下皇上吗?她为什么害怕见他?”
楚绮罗大惊,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可尽管如此,他还是那么爱姐姐。她语声艰涩的说道:“不是这样的,将军千万不要责怪姐姐。”
凌羿自嘲的笑了,“怪?我何曾怪过她?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忍心责怪?”
“那你会永远对姐姐好的,是吗?不管她做了什么,你都一样喜欢是吗?”
“是。”
楚绮罗泪满双眼的笑了,“我明白了,能遇上将军,我为姐姐高兴,希望将军永远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凌羿只吃了少许菜就不愿再吃,楚绮罗收拾盘碟起身离去,在快要跨出房门时,忍不住回头想看最后一眼,却见凌羿已伏在桌上休息了,将军,再看绮罗一眼吧,以后绮罗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凌羿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突然抬头,两人目光在昏暗的烛光下交汇。
楚绮罗静静看着那张俊颜,似乎要刻进记忆中去。良久,才轻轻笑了,笑容一如往日甜美,随后安心转身离去,可在转身瞬间,泪如雨下。
将军,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