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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极乐天堂

我拿着手机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又传来更加异常的师洋的声音:“这么晚了还睡个屁啊!”然后好像郑涵又不耐烦地从师洋手里夺过自己的手机,语气和缓了许多:“岱希啊,我是想告诉你,昨天居然忘了说了,今天是我生日,方便的话就过来捧个场吧!”

“哦,生日啊……咦,我怎么不知道呢。生日快乐啊!”

“我想叫几个朋友中午聚一聚我请一顿。”

“去哪啊?”

“‘任天堂’。”

“还可以看到郑涵的新女朋友哦,哈哈!”又是师洋的骚音。

“‘任天堂’?有点远吧……”

“没事儿,师洋、小灿、郑涵、钱伟都来了,还有好多靓女哦!我开车去接你吧。”

“不用了吧,我觉得还是……”

“怕个啥,婆婆妈妈的,又会被人劫色!”又是师洋口无遮拦的插嘴。

我刚想骂过去,又好像是郑涵从师洋手里抢回手机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别管他,你来不来啊?”

“好吧。”

其实问题在于我耽搁着的大量未完成作业,还在于妈妈今天专门为我准备了一套丰盛大餐,令我感动,不忍离开……

然而,话已出口,君无戏言!我就好好地品尝一下涵哥的饕餮大餐!

可惜,郑涵那小子说的什么中午吃饭的,却是戏言。事实是——晚上吃饭!按照他那套说法,说是晚上气氛比较好。哼,原来我被耍了才是真的。丰盛午餐过后——这个下午只能在帝都花苑度过了。

帝都花苑自有帝都的尊贵豪奢,亦有花苑的罗曼蒂克。

上海坊间曾流传一句:“傍上黄浦江,不是豪宅也豪宅”,点明了“无敌江景”对一高档次的楼盘是多么重要,就如锦上添花的一笔重彩,更如张僧繇画龙的一点。可惜在这里,如此繁华地段却并无大江大河流经,不过,湘河虽小,经过一番精心“妆扮”,竟也旖旎秀美,赏心悦目。透过澄澈若无的落地窗望出去,一派诗情画意。

精致的法国壁挂,华美的罗马帘,独特的波斯地毯,意大利订制的艺术品,郑涵的家简直像一个万国博览会。而此时,黑色缄默的德国钢琴,被郑涵的巧手挑拨出一串美妙的音符。厨娘忙不迭地递上新鲜出炉的美味水果,沾着露珠般晶莹剔透的细小水珠。“吃啊,别客气,”郑涵毫不在乎地拿起一块大快朵颐,“怎么样,不错吧?”

“嗯,这水果不错。”师洋拍了个马屁。

“嗯,钢琴也弹得不错。”我也拍了个马屁,不过是真觉得不错,从当初他弹吉他的时候就已经领略到他的音乐细胞了。

“这钢琴是我6岁时我爸送我的生日礼物。呵呵,那时候我还小,屁都不懂。没想到初二那年拿到一次全国冠军,呵呵。”郑涵沉浸在美好过去中。

“你爸经常不在家吗?”

“嗯,刚刚移民去香港了,香港护照好啊,全球畅通。不过去香港应该不算移民吧,毕竟还是在中国。”

“你妈呢?”师洋接着问道。本来这是我想问但觉得不方便问的问题,师洋却坦然道出。

“她,跑去富士山下看樱花了。”郑涵没好气地说道。

两人一听都愣了,本来还想问问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什么的,但看他有点不开心,也就罢了。就在这时,姗姗迟来的钱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呦呦呦,这么齐啊,还弹钢琴呢,文艺青年啊,不如打一下台球怎样?”他就一沙发倒下,轻车熟路,宾至如归,直入主题。

于是就来到了郑涵家的台球室。台球室隔壁是具有各种现代化健身器材的健身房,不过照郑涵这种外强中干的身材就是鲜有踏入,不过台球应该不少接触,瞧他那个开球出杆动作,有模有样,颇有斯诺克大师风范。不久便连进三球,洋洋得意,钱伟也不甘示弱,马上还以颜色,“硼”的一声,击进一球。我和师洋也在另一张球桌上,玩得不亦乐乎,其乐融融。

管家先生殷勤地递上两瓶红酒,四只高脚玻璃杯即刻盛满了醇厚芬芳。“来,干一杯!”盛情难却,我也就不好推辞了。郑涵一饮而尽,有酒豪之霸气,李白之仙气。钱伟、师洋也几口喝完,豪迈潇洒,只有我断断续续小口小口地吮着,如闺阁小姑娘。好在郑涵并未留意,只顾着打电话:“喂,小灿啊,怎么还没到?哦,好好,嗯嗯,快点啊。”“怎么了,还没到,”钱伟问道,“要不要我去接啊?”“不用了,他去接他女朋友了,就快到了。”

“小灿有女朋友了?”我一句惊诧一不小心流出嘴边。“对啊,你还以为像你啊,人家现在不一样了。”师洋自然而然地接着道,仿佛早已预料到我的反应。郑涵呵呵一笑:“我们都要努力啊。”

晚上,“不夜城”——“任天堂”。金碧辉煌、灯红酒绿。全市最大的餐饮中心、娱乐中心,甚至是,情色中心。整个建筑外观如同欧洲古远的教堂一般有着古典韵味和浪漫风情,而内部装潢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如同失落已久的琥珀屋,流光溢彩。舞池处,人们的凌乱舞步随着镁光灯的闪动频率不断加速,霓虹犹如一朵朵百媚千娇的夜来香,弥漫着无边的媚惑和不露声色的奢靡。歌声翩翩,舞步跹跹,言笑晏晏,令我想起崔颢的名句:“仙裙玉佩空自知,天上人间不相见。”

走过中央舞池,走进“龙麟”。“龙麒”其实更如一个小小宫殿,“任天堂”上等的包厢,设备一流、服务一流,甚至“特殊服务”也是一流的。(当然,这个并不需要。)我们要的只是一个生日聚餐。几名同学对于郑涵这番大手笔受宠若惊,而郑涵作为东道主却满不在乎,非常礼貌、亲切、热情,出出入入忙着招呼嘉宾们。不一会儿,“任天堂”的招牌菜肴一道道有条不紊地呈上来,菜色比年轻靓丽的女服务员还要漂亮,“游龙戏凤”,“姹紫嫣红”,“丝丝心动”“满城黄金甲”……

又是几杯红酒入豪肠,郑涵好像有点醉了,潇洒地伸开双臂搂住了旁边的两个女同学,俨然恃才无羁的花心才子,她们也不扭捏,继续低笑浅酌。眉开眼笑。眉来眼去。此时,气氛好像生出一点点变化,多了些许迷靡的味道,可我发现事实上却只有我一个人感到不太自然。

师洋一直都在笑眯眯地劝酒、爽歪歪地吃着一盘盘的山珍海味,比自己过生日还开心。而小灿则是大口大口地喝着鲜血般淋漓的红酒,还给钱伟大少爷添了满满一杯,脸上亦是涨红着,如同双颊也醉饮了美酒的红。许久不见,小灿再没有昔日那股可爱傻劲和羞涩模样,再没有那样胖那样憨厚如大熊猫的体态,相反,他瘦了一些,还留了一点点的胡茬——再没有以前干干净净的爽朗和健康的明媚。他和旁边女朋友交谈时甚至带有钱伟那种轻浮的笑和郑涵那种坏坏的挑逗眼神。也不知是我看错了还是想多了,在一群人中忽然感觉自己多么青涩,多么落后又多么土气。他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为何此刻却突然感到陌生和疏远呢?在一片嬉笑畅谈中,我突然感到莫名的失落。

“哈哈,送蛋糕啦!Happy Birthday!”年轻的服务小姐笑面如花地送上大蛋糕。众所周知,生日当天在“任天堂”聚餐,是有免费蛋糕赠送的;而且,赠送的蛋糕并不是那种廉价的次品,相反,是有质有量的上品。“任天堂”利润多多,不在乎割这点“小蛋糕”给这些大顾客。香滑的新西兰CHEESE,迷人的意式COFFEE与朗姆酒缔造的曼妙提拉米苏,玲珑剔透的樱桃,甜到忧伤的草莓,朵朵怒放的奶油玫瑰,层层叠起的美味蛋糕。

郑涵果然心花怒放,乐得合不拢嘴:“哈哈,大家吃啊!别客气!”服务小姐欣然一笑,转身欲走,不料郑涵叫住她:“嘿,美女,别走,一起吃啊!”服务小姐回眸一笑:“不用了,您请慢用。”不料郑涵竟一把抓住她嫩藕般的皓腕:“不要嘛,喝一杯嘛。”可怜的她看着醉醺醺的郑涵无可奈何:“先生,我还要忙呢,对不起……”钱伟见状忙解围:“郑涵,别胡闹!快松手,别吓到人家。”旁边的女生也瞧着服务小姐呵呵一笑:“他没恶意的,就是有时候没头没脑的。”郑涵回过头,傻傻一笑,松开手刮了刮她秀美的小鼻子:“野倩,你又胡说了,就你有头脑,你是胸大无脑啊哈哈哈。”女服务同志见状马上溜之大吉,估计打死也不敢再来了。郑涵还在喃喃自语:“刚刚怎么就认错了呢,明明看到的是她啊……”

“谁啊,涵哥您这是真醉还是假醉啊,生日也不能乱来啊。”师洋打趣道。

“我看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钱伟也笑道。

“没事啦,醉了又何妨,涵哥开心就好嘛,对吧?”小灿说道。

“你们三个混蛋,又他妈胡说八道,岱希哥,您说句公道话,我有醉吗?”

这个高难度问题一抛过来我立马懵了:“哦,你啊……”

“好啦好啦,别说啦,涵涵,咱先吃蛋糕好不好,快点点蜡烛许愿啦。”野倩说着,挽着郑涵的臂弯娇嗔了一下。

“嗯嗯,好的,吃蛋糕咯。”郑涵像个小孩一样又开心起来,拿起刀叉便要切蛋糕。

“等等,涵涵,要先点蜡烛许愿的,”野倩又挽住他的手,娇气地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别忘了我们共同的心愿……”

“嗯,对对对,差点忘了,”郑涵又听话地收回手,又文不对题地嘟囔着,“还少了一个人哦。”说着,便拿出手机想打了。

正好这时,“龙麒”的门被轻轻推开了,站在门口的并不是笑容可掬的服务小姐,而竟然是——吴樾。

郑涵如条件反射般站起来,迅速走到门口迎接:“怎么现在才来,快来吃蛋糕。”吴樾反而有一点点腼腆和不自然。

野倩?吴樾?我一下子又懵了。好像一部高智商电影,情节到了这里,愚昧的我开始看不懂剧情了。野倩不是郑涵的女朋友吗?吴樾不是俞超的女朋友吗?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来,吃一口。”她一来郑涵什么点蜡烛、许心愿的环节都直接跳掉了,直接切下一块蛋糕就要喂她。她娇憨地低着眉,轻轻咬了一口:“生日快乐。”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吴樾是多么漂亮,柔和浪漫的灯光下,柳眉杏眼,瑶鼻樱唇,美艳不可方物。轻声细语的一句祝福便让郑涵乐得要蹦上天,又殷勤地为她斟满一杯葡萄美酒。

“哼。”野倩从喉咙底没好气地哼了一下。郑涵闻若未听。

“该死的。”钱伟不屑地嘟囔了一声,又自顾自喝闷酒,抗议郑涵只顾着和他的honey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甜甜密密而视我们如空气。郑涵这才从“温柔乡”里醒过来,忙招呼大家吃蛋糕,切好了一份份蛋糕,然后把最大的那一块往钱伟的嘴里塞去,塞得满满当当。

“干吗,你要谋杀是不是?!”钱伟怒斥道,好不容易才把那坨蛋糕吞下去,差点噎个半死。“郑涵,别胡闹了。”吴樾轻轻扯着他的衣角。为什么她的每个动作都是那么温柔,每个眼神都是那样温情。郑涵扭过头更加温情脉脉地贴着她的左耳说:“没事。”然后,他竟用手抹了抹他自己的那块美味生日蛋糕,然后若无其事地往钱伟大爷的脸蛋上涂去:“不高兴吗?”

这下可不得了,钱伟大爷火气一蹿起来,抓起一块精致昂贵的蛋糕就砸过去!这下更不得了了,郑涵机灵一闪,蛋糕竟砸到他的honey、温柔善良又乖巧可爱如小猫的吴樾!这下同桌几名女生也为她打抱不平义愤填膺,又两块糕点飞向钱爷!眼见兄弟被砸得晕头转向,师洋和小灿也为钱爷撑腰,又两块飞糕反击过去!而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更不能碌碌无为,马上抡起“飞糕”去不慎失手打到郑涵大哥!而他在一片混乱中终于忍无可忍投出“杀手锏”却不偏不倚砸到鼓起天大勇气才敢踏进“龙麒”但又一次被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的服务员妹妹……

当最后一抹蛋糕终于在小灿鼻子上尘埃落定之后,这场混战也终于告一段落。众人平分秋色,都有所斩获也有所损失,个个都蓬头垢面,秀发上还沾了星星点点丝丝缕缕的蛋糕儿。在这场龙争虎斗中当然少不了身体摩擦和对抗,挤来挤去,推来搡去,男生们可没少揩油,哈哈,当然我们之中的集大成者当首推今天的主角——郑涵同学,此时他还紧紧地将吴樾拥于怀中,意犹未尽,似乎要保护她免受四面八方神出鬼没的蛋糕伤害。好一会儿了,还是如永不分离的雕塑一般,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咳咳。”钱伟又干咳了两声,这点声音在郑涵听来肯定非常刺耳。今晚钱伟大哥的风头差点盖过主角儿。吴樾也不好意思地挣了一下,郑涵这才依依不舍地慢慢放开。“咦,吴樾,你这里还有蛋糕哦!”他像发现新大陆一般。

最煽情最肉麻最恶心的一幕出现在这里——

郑涵舌尖舔过她嘴角甜甜的奶油,然后,滑上她芬芳的双唇。

“够了没有!”

一声愤怒的男音鬼魅一般传来。

众人愕然地抬起头。“龙麒”的门刚刚不知为何并没有关上,门口处的人影貌似已驻立良久,而我们竟毫无察觉。一种被偷窥的羞辱感和愤懑感迅速涌上心头,而包厢门口,明亮的光线也清晰地勾勒出一张更加恼怒和扭曲的脸——

俞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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