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无涛妖媚入骨的少年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美眸,突然就流下了眼泪,泪水滚落砸进了歌若的领子内,冷得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天!她在干什么?
“对……对不住……我……我没有守信用……”手忙脚乱地帮他掩上衣服,胡乱擦干净他的眼泪,“别哭……别哭……都是我的错……是我情难自抑……”
见少女如此大反应,红殇倒是呆住了,他几乎从未落过泪,素来笑靥如花,颠倒红尘,此刻落泪只不过是想起了悲伤之事,想起了那个英年早逝的少年,想起了自己对另一人的心悸……
她……这么大反应倒是有些意外,心底下意识地流过一段暖流,她是……在意自己的吧?生怕自己不愿意吧?红殇自小便是在红尘里打滚,又加是绝色容颜,风流好色薄情挂恩的女人看了不知道多少,此时此刻被人怜惜被人在乎,心底说不出地温暖和感激。
“我……我……”红殇一时间竟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其实,他只是触景伤情,并非……不愿意。
歌若心里直骂自己太着急,慌忙将他衣服穿好再厚厚实实地包裹回去,叹了一口气,微微笑道:“天下最动人的笑美人被我弄哭,倒真是焚琴煮鹤,大伤风景了。”
“你好好休息,为了避免我的失控,我就先回去了。”指尖爱怜地拂过他漂亮的眉毛,“安心睡吧,我就在不远处守护着你。”
红殇心底各种感触翻滚,却只能那双蛊惑众生的眸子看他。
“你是我的,逃不掉的。”少女推门而出的时候,残阳在她身上染成绯红的一片,她勾起艳丽的唇畔,邪气一笑,“我的妖孽美人快点好起来吧,病的妖孽可就不像妖孽了。”
说罢,她洒然大笑,飒沓飞出。
红殇一下子看痴了,这样英伟绝世的女子,谁能不动心呢?
他突然害怕起来,他害怕,自己的心,就那样沦陷了……
钟声清寒,月迷津渡。
子夜十二点。
歌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想到仙奴会如往常般前来,就有种躲不掉的感觉,早知如此何必答应?歌若翻来滚去,慌乱地就想推开窗户逃之夭夭。可是,历经昨天的意外让她知道她的身体是如此不堪,随时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但,前两次她都是迷迷糊糊的,今天……两个人都清醒的,歌若自问做不到心如止水,也做不到美男在前而不想入非非……
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歌若死死抓着被子,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她和仙奴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知道他是为了救她才舍身的,可是,她呢?她不能坦然受之,她不是那种人。若非两情相悦,她不会碰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碰她。
“我决定了!”歌若嚯得坐起来,一双幽紫深邃的眸子凝重起来。
“少主决定了什么?”
少年冰雪不侵的声音从黑暗中传过来,歌若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阁间里那个缓缓走过来的修长飘逸的身影,惊诧地道:“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少主决定了什么?”仙奴自动忽略了她后面的那句话,如往常一样走到她的床榻边,身姿优雅地跪下去。
这次少女没有像以前在他跪下去之前火速闪人,而是一双温暖的纤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然后一用力将他拉进了已然温热的被窝。
“我决定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负责到底。”歌若双手穿过他纤细却不柔弱的腰,从背后抱住了他,下巴抵在他厚实的背上,“所以,仙奴,从今以后,让我照顾你,让我给你幸福。”
仙奴那双举世无双的美眸在黑暗中氤氲了一层层的雾气,看不清情绪。
“同时仙奴我还要告诉你,我是太过自私的人,我的心里除了你还有别人,那个人为我疾病缠身,心念俱灰,我也这辈子注定了不能负他。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职责才不得不救我的,这四十天里我不再是你的少主,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妻主,自然……如果这四十天之后,你要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阻你。我知道我很差劲很自私,我不能给你唯一,但是如果我不曾努力对你好,不曾努力付出,我会后悔,很后悔很后悔……”
歌若抱着他嘀嘀咕咕,乱七八糟地说了很多,直到自己睡意上来,这些天她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竟就那么倦极了沉沉睡去。
仙奴的呼吸很轻,他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最终挣脱少女温暖的怀抱,帮她掩好被子,静悄悄地出去了。
那天夜里,月光诡异地清冷,那袭白衣就那样站在三千月华之下,风吹起他的如雪长发,他一双无悲无喜的美眸笼了朦胧月光在里面,因为太过幽深静谧,更像是像月宫里走出来的风清露冷般的仙谪。他默然无语,背手而立,就那么站到了天亮。
与此同时,道观下翠竹深处的茅屋中,红衣妖冶少年蹙着他那一对细眉,也在迷茫地望着窗外的月,他琥珀色的眸子中雾气迷离,浓郁地遮掉了他的悲欢离合,忽的他半眯起那对美瞳,唇边勾出一丝艳绝天下的笑。
而牵动他们内心深处琴弦的少女正在做着梦,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抖动,似乎有些不安,她秀美的柳叶眉轻轻皱了皱。
—
“红殇——!”
面对空无一人的茅屋,歌若发了疯地喊那个红衣少年的名字。昨夜她梦到他不辞而别,而今天……她最害怕的事情却发生了!
茅屋里的东西一样都没动,孤坟还默默地待在外面,是什么理由让他连这座坟都不要了?是自己逼迫他了吗?他身体那么弱,还中着毒,他在干什么?他不想活了吗?!
“红殇,你给我出来!红殇,你是我的!这辈子注定是我的!红殇!你不要走,不要走……红殇,你回来,你好好的回来,都是我的错……我不要你走……红殇,绯,你不可以做傻事知不知道?我还活着啊……绯,你不喜欢我了吗?你不喜欢抱着我咬着我的耳朵了吗?绯,绯……绯,你不是你说想吃了我嘛?你来啊你来啊,这次我一定不躲一定不倔嘴了……绯,你不要躲了好不好?绯,你出来好不好?绯……”
精疲力竭的少女倒在地上,泪水大颗大颗地从她眼睛里流下来。
那天晚上她就病倒了,魂魄刚刚收回,她的身子本就虚弱,此刻一病,更是发烧不止,高温不退,整个人不断地说着胡话,连药都喂不进去。
道童看了各个忧心忡忡,病了不吃药哪里会好?接连几日,少主昏昏沉沉就没有醒来过,公子衣不解带地陪着,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公子您去歇息吧,如果连您都病倒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仙奴接过道童送来的湿帕,就吩咐他们去热药。
道童无奈地看了一眼公子有些憔悴的俊脸,各个心疼的要死,但公子素来坚决,他们也不能改变什么,只好听从地去了。
“水……水……”睫毛下的眼珠不断转动,似乎还陷在噩梦之中。
仙奴俊美的眉皱起来,站起来去拿水。
“不要走!不要走!”紧紧抓着他衣角的纤手是那么用力,手指仿佛要透过他的衣角刺进手掌心里一样。
“不要走!不要……不要走!”她的小脸上是慢慢的不安和害怕,看得他心里无由来地一阵刺痛。
仙奴定定地看着她,突然走过去将她揉进了怀里。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用冰冷的身子给她降温,少女缩在他怀里不住发动,阖动的睫毛在她小脸上投下浓郁的阴影,此刻的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可是他不喜欢。
一点都不好,这样没精神的她一点都不好。
大大咧咧、古灵精怪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仙奴环着她的双手慢慢用力,冰凉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她的灼烫,奇异的,仿佛在做噩梦的少女竟然安静了下来,她靠在他的臂弯里,呼吸一点一点地平静安稳。
仙奴低头看着她清丽脱俗的小脸,霜白色的薄唇不自知地勾起了一个浮花掠影般的笑容。
第二天歌若的烧就退了,但她不再外出,她最习惯的动作的就是呆呆地站在山崖边,静静地看着谷底那座孤坟,直到日落西山,而她一直知道,那孤坟里埋着是曾经的她。
第三日仙奴侍寝,她没有拒绝没有躲闪。
第五日就在仙奴起身的时候,她突然抱住了他:“留下吧……”
第六日清晨,道童见少主和公子一同从房间内出来,都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