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哥看我的眼神有些微改善:“看你整天傻乎乎的,也不是完全糊涂啊。”
不去在意他到底是褒我还是贬我,和他这么谈论着我也起了些兴趣,蹲着腿朝他那儿移了移:“有人说过,历史往往会发生惊人的重复,如果第一次是以喜剧面目出现,那么第二次则以悲剧结局告终。我觉得这话说得很对,大武国历史上那位篡权而登九五的皇帝,是个受人爱戴的好皇帝,但这次的可不一定哦。我不是说礼王爷不好,而是,礼王最后爷会是那个得到天下的人么?”
他这回笑了,尽管笑得不是那么好看,但他意味深长目光弄得我有点受宠若惊。
“你跟你大姐说了一样的话,这下觉着你俩是姐妹了。”
哦,狄自翩也跟他分析过啊,唉,也是,我能想到的,她会想不到么。
我“嘿嘿”一笑:“是吧,她是我大姐,错不了,只是咱俩不走一个路线,她是美丽智慧型,我是活泼可爱型,各有各的好。”
“听说你这丫头旺夫,要不臭婆娘也不会订下你和老六的婚事,以前不信,见到你之后更不信,如今嘛,看得出一点点苗子。”
呀呀,这是夸我呢,真是夸我诶,比海市蜃楼还奇观。
“所以啊,如果我嫁给礼王爷,那不等于旺死皇后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嫁给他,是不是?”我笑嘻嘻地。
犀利哥原先不答话,最后被我连问好几个“是不是”之后,他耐不住,恶狠狠地道了声“是!”
“唉,还是那首歌唱得好‘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人生在世,被那些权势诱惑住也是在所难免,如果能化解就化解,掀起战争,刀锋相见,不管对皇家还是人民,都不是一件好事,劳民伤财,一点不假。”
自从那天在小花园被犀利哥奴役外加与之共谈历史之后,我被逼着每天去小花园报到,除除草,浇浇水什么的,郁闷得我蹲墙角画了好几宿的圈圈。
王府上下只知道府里来了个性格冷僻的老头,见我跟他走得近,都以为是我家的亲戚,这样正好省了解释,卓子絮还捡了个轻松。
这天从小花园回来,奔去卓子絮的正院跟他腻了一会儿。和他闹着闹着,我说什么也要让他带我出府去过二人世界。就我们俩,手牵手,压马路也好,买东西也好,怎么样都好,只要不在王府,不受人监视。
如今我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王府内从不敢和卓子絮玩亲密。有一回卓子絮来淑芳斋找我,我俩正浓情蜜意地想亲个小嘴儿,那倒霉老头犀利哥冷不防在角落里咳了一声,还斥责我俩不知廉耻,吓得我三魂没了七魄,卓子絮也是尴尬万分,扭扭头就走了。自打那次之后,我们连拉个手也要侦察半天,本来已经不大好的情绪更是愈发糟糕。
对于那些受饿的人,看得见吃不着委实悲惨,然而对于我们这些正恋爱的小情侣来说,看得见摸不着,那是凄惨。
卓子絮也觉得我可怜,又被他老子奴役,又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跑他房间跟他腻歪,在我无数个糖衣炮弹加撒泼耍赖之后,终于举了白旗。
带着帅男人招摇过市,没什么比这个更能满足一个女人的虚荣心。每每看见别人艳羡的目光,我说不上的高兴,当然,也说不上的担心。你说找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如何能安安心心的捏?更何况我又是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儿。
热闹的街市上,牵着他的手,觉着自己很幸福,幸福到突然想逗他一逗。
“哥哥,知道你是我的什么吗?
卓子絮低头看我,满眼宠溺:“什么?”
“你是我的优乐美。”
他微拧眉,浅笑:“什么是优乐美?”
我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你要说,‘哈?原来我是奶茶啊’?”
卓子絮表示茫然,我摇他的手:“快点啊,说嘛。”
“好好好,我说,哈?原来我是奶茶啊?”哎呀,真是可爱,特别是那声“哈”,呀呀,叫我爱死了,我的卓小絮哇!
我接道:“这样我就能把你捧在手心啦……”
哇哈哈哈,卓子絮成功地被我弄懵了,不管不管,我懂就好。
“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咬着手指装天真:“唔……想你啊。”
卓子絮脸面绯红,不再看我,有点害羞,但嘴角还是翘翘的,嘻嘻,看把他甜的。
前面陡起一阵喧闹,人群纷纷聚拢,我这人三八一点,好奇心不断壮大,于是踮起脚伸头够着看。
“哥哥,前头在干嘛呢?你看,围了好多人。”
“别人的事不要多管。”
我斜他一眼:“瞧你说的,齐州是你的地盘,所有事都关你的事。就想当王爷享福,民间疾苦是一点不想管?”
他点点我的鼻子,无奈道:“若是别人的私事呢?”
“私事也得管,不管也得去看看。”其实是我自己想去看。
“瞎凑热闹!”
我嘻嘻笑,拉着他的手往前奔,单手拨开重重人群,带着卓子絮一起挤到最里圈,定睛一看,是个女人,趴在地上,脸上全是血,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很是惊慌。
人群里嗡嗡地议论着,我随意问了问旁边的市民:“怎么回事啊?”
“唉,谁知道呢,就看她一路跑着叫着,这会儿估摸是累了,跑不动了。哎哟,谁啊,对一个姑娘下手也那么狠。”
我抖了抖,这也太惨了,明摆着是毁容啊。好好的姑娘到底怎么了,凄惨成这样,是不是惨遭容嬷嬷毒手了。围观的人也真是名副其实地围观,都不伸伸援手。
扭头望着卓子絮:“哥哥,真可怜。”
卓子絮撩撩我额前的碎发:“如果你乱跑,没准儿也这样。”
这人没良心,一个姑娘都可怜成那样了他还能扯到我身上来。
“这事总该你管了吧?”我仰起下巴。
他笑:“知道了,会有人来照看的。”
嗯嗯,这还像点样子。
我放了卓子絮的手,走向前去,蹲下来,强忍着对血腥的恐惧,软声问道:“我能有什么帮你的么?”
那姑娘抬起头,试图撑起上半身,我看她起得艰难,赶快伸手扶她一把,让她坐起来。她口中喃喃说着什么,我听不清,便把耳朵凑近了些。
“帮我……帮我找……找齐王爷……求……求你。”她一句话像是掏尽了力气,说得断断续续。
气息微弱,但我听明白了,他找卓子絮。
当时没多想,傻傻地转头对卓子絮道:“她找你。”
如果早知道我的这句话会让我承受很长一段时日的痛苦煎熬,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半点私心不存,再像此刻一样,转头相告。
卓子絮微微一愣,身子绷直,眉头紧皱之后猛地冲过来,从我臂弯里把那姑娘“抢”过来。我为什么说抢,因为他力气太大,大得都将我推倒在地。
“哥哥……”我坐在地上,两手向后撑着,透露出不满。
卓子絮全然没听见我的话,紧紧盯着那姑娘的脸,满是紧张:“妙薇?”
我脑子“轰”地一声炸开,妙薇,方妙薇!卓子絮的正牌老婆!
此刻思绪有些混乱,明知不是时候,明知她肯定就是方妙薇,仍是脱口问道:“哥哥,她是方妙薇?”
“妙薇,妙薇……”卓子絮再次忽视我,小心翼翼地看着方妙薇,一遍一遍地叫她,声音急切。
方妙薇又稍稍撑开眼皮,即使是满脸血痕一身狼狈,迷蒙的眼睛却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在触及卓子絮目光的一瞬,她的双眸陡然放大,双手也忽地抬起,死死地掐着卓子絮的胳膊。
“子絮,是你么,是你么?”
“别急,是我,我在这。”
“救我,救我,我害怕……他们,他们要割我的脸……”
卓子絮倒吸一气,骤然将方妙薇纳入怀中,打横抱起,唇角抽动:“没事了,没事了……”
我完整地全程地看完了这一幕,从呆愣到震惊,从震惊到心下酸胀,特别是当人群中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时,卓子絮抱着方妙薇急促离开的背影,像一根刺,直直都扎在心口上。
好了,这会儿大家都围观我了。之前我那么高调牵着卓子絮的手瞎晃荡,现在卓子絮抱着个姑娘火速离开,我,毫无疑问的,被他们当成了弃妇。
呵呵,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孤身一人回到王府,第一件事就是抓着人问王爷抱着那个女人去了哪里。听说卓子絮一回到府就狂吼着传大夫,直接将方妙薇带回了正院他的房内。
我鬼使神差地往正院去,站在外间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
一群丫头忙出忙进,见我随随便便蹲个身子就当行礼,我倒也不在意她们对我行的礼成什么摸样,只是照这架势,大家应该都很紧张里头躺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