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去沐浴更衣,然后把人带到我昨天差人打扫过的房间休息,一个时辰后把她带来花厅用膳。”
一到内殿宇文昱便放开了她,跟一人命令道,只是让苏可儿惊讶的是,那个正在作揖答是的人竟是方才妻妾群里的某一位,穿着打扮皆是按照妾室来得,只是做的却是丫鬟的事情,难道是这宇文昱有什么特殊癖好?
这么一想不禁感到一阵恶寒,弄得苏可儿忍不住一哆嗦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苏可儿忙摇头,再看向他时眼神古怪。
宇文昱着急去书房处理事情,也没有多想,交代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人已经进来他就踏实了。
“姑娘请吧。”那妾室做了个请的手势为她让出一条道,看起来很是客气。
“哦,好。”苏可儿忙回过神来对那小妾讪讪的笑了笑,像浴阁走去,只是这么多年她都是自己打理这些事情,实在不习惯洗澡还有人在身旁伺候,于是便让她们都等在门外,自己进去了。
末了那小妾进来给她送衣服,是件鹅黄色的轻纱罗裙,她以前从不穿这样的衣服,做任务不方便还容易引人注目,一般都是一身黑衣头发束起作男子的打扮。
换好后,那小妾带她回房,这个院子看起来像是主院,面积很大,对面还有另一个房间。
“姑娘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对面是世子的寝室,有什么需要大可直接告诉他,不必拘束,我的年纪在各位姐姐后面,排行第七,姑娘以后唤我小七便是。”
说着便执起眉笔为苏可儿上妆,不卑不亢,末了还在她额见点了一朵桃花,桃之夭夭,更显得她娇艳动人,风情妩媚。
“小七?你把我扮的这样好看,不怕我去勾搭世子与你争宠吗?”苏可儿对着镜子左看看又看看,甚是满意,若是可以,哪个女子不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现在人前,这是以前她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
“姑娘说笑了,我们不过都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办事,姑娘与我们不同,是主子放在心上的人。”
苏可儿越听越糊涂,她方才的称呼不是世子而是主子,要说沉迷于角色扮演的游戏也不该这样。
“主子?你们......”
她扭过头去话还未问完便被小七打断,“姑娘若想知道更多需要自己去问世子,小七不便多说。”
那小七跟着福了福身,继续说道:“时候还早姑娘先在房里休息片刻,等午膳做好了小七会带你去花厅与世子一同用膳,小七先行告退了。”
说完那女子就一路退着毕恭毕敬的出了房门,说起来奇怪,除了那群妾室这主院倒是没有一个女眷,甚至连丫鬟都没有,门外就只有值守的侍卫。
苏可儿想着宇文昱说的没错,这世子府里果然跟她想的不一样,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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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洛凝起了个大早,之前许那些妃嫔不必日日请安,但皇室礼不可废,便改成了三日一请安,正好今日她们不用来,她也省事许多,可以早去早回。
用了些点心又喝了些果茶,剩余的膳食刚撤去皇上派的暗卫就已经到了,洛凝换了身便装薄靴就坐上马车出去了。
这次她们算是为了私事出宫,自然是不能摆皇后凤驾的,免得宫里宫外的人又要诸多猜测。
这一次走在相同的路段,却有了与往日不同的心境,曾经是举步维艰,如今是前路未知,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也不知道未来这后宫能不能太平。
洛凝掀开马车帘子向外瞧了几眼,那边的闹市又有贩卖奴才的市场了,她倏然想起当初香竹那丫头就是被她从奴隶市场买来的。
那一日七巧节,她贪玩拉着小桃和叶玄阳偷溜出宫,逛足了街市,却无意间看到一个穿着异域红衣的女子,正在忍受着鞭刑之苦,可那女子却与其他人不同,不哭也不闹,眼神里古水无波,好像鞭子打的不是她。
洛凝既觉得她可怜又欣赏她刚毅,就忍不住把她买回去了,悉心照料了几日方才让身上的鞭痕消减。
她问她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却是不知,说是醒来就已经身在奴隶市场,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正巧那日父王赏了她一个似竹节形状的玉坠,洛凝便把它送给了她,并为她取名香竹,父王见她能吃苦就去找了师傅授她武功,从此她便成了她的贴身侍女兼贴身护卫。
“公......娘娘可是想起了香竹姐姐?”小桃见她看得出神,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啊,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谁能想到今日我会成为他国的皇后呢,小时候总想着不求驸马身份显贵,惟愿有一人相伴,白首不相离,如今怕都是痴人说梦了。”
说起来香竹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宫之后总感觉闷闷不乐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洛凝轻轻的放下帘子,淡淡的感慨。话本里都写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自嘲的笑了笑,世人皆羡慕皇家尊容华贵,殊不知却连最简单的幸福都抓不住。
如若有来生,她只愿做一平凡女子,寻一知心人,逍遥在世间,看遍春花秋月,万水千山。
想着想着竟已不知不觉的到了,小桃扶她下了马车,一进门叶玄阳就迎了上来。
“臣参见......”
“别喊,我出宫知道的人不多,行了,我们进去说吧。”
洛凝听见参见两个字连忙打断了叶玄阳,这会儿还在门口,她可不想引人注意。
虽说现在春花都开败了,但路旁的木槿紫薇什么的倒是开的正盛,洛凝随手摘了一朵木槿放在手中细细欣赏,同时也是在提醒着叶玄阳一些什么东西。
他们还是去了洛凝以前住过的院子,两人一前一后地落座,洛凝状似随意的把手上的那朵木槿花放在桌子上,率先开口:“想来大凉京都的木槿也该开了。”
“是啊,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这种花。”一进了院子他便不想再叫娘娘,也不想自称微臣,他被身份束缚不能任意妄为,否则还真想把她绑回西凉,好过自己看着她成为旁人的妻子,如此煎熬。
其实跟着她来的时候他心里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快到他还舍不得走。
从开始复杂的局势到现在太后一党彻底倒台,星月茶楼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打点,随着太后的虎落平阳,一时间墙倒众人推,楼中密探迅速的找出了潜伏在西凉境内的其余碟者,他传回了一封家书,处理的很干净。
这些事情他都没跟洛凝说过,想让她少些烦心事情,目前看来一切已归于平静,洛凝的安全暂时不会受到威胁,可他就是不想离开,哪怕隔着重重宫墙,他私心里就想在这儿守着她。
“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木槿花了,改喜欢桃花了,你......也是时候回去了,堂堂七尺男儿当心怀天下,有所建树;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实在不该在这他国帝都蹉跎时光。”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情份,我自然想看到你越来越好,在我最难过的这段时间你帮了我许多,我该说声谢谢的,只是有些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我只是盼着你能早些明白,回到自己的生活。”
洛凝斟酌用词,语重心长的与坐在对面的人说道,她是真心希望他能有个很好的未来,娶一位夫人安心度日,南越本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算算日子,他们也来了数月有余了。
叶玄阳听的真切,看来今天她这是来赶他走的。
“我是心怀天下还是蹉跎时光,都不是旁人能替我决定的,就算那个人与我青梅竹马,也未必就懂我心意,你说呢?”
他丝毫未见情绪起伏,只是淡淡的把问题丢回给洛凝,他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个样子,连说话都这么拘束不真诚,往昔是回不去了,可她总是一副与他保持距离得样子让他难过,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他们还能像小时候一样毫无保留地说说话。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除了这些你就没有旁的话想与我说吗?”洛凝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叶玄阳还是那副表情,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
自打她一来,他就一直是这幅笑脸,洛凝觉得他此刻的笑像水面上浮着的一层碎冰,是那么不真切,甚至有一丝牵强。
她一瞬间也有些生气了,她明明是特意出宫赶来说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可他偏偏句句带刺阴阳怪气的,倒是叫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来也只能直截了当的说了。
“我的意思是若因为我耽误了国师之子的大好前程,恐怕我下半辈子都愧疚难安呐,满汀芳草不成归,你就算不想着建功立业,也该回去看看国师和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