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该死,总算是让我们逃出来了,”眼看四周开阔平原上,通往各处的道路没了围堵的兵卒,严福长吁着气催促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善草堂吧!”
“这就吓着你了吗?” 公孙茂带着笑意向这个年纪最小的师弟打趣道。
对临安城遭遇的全城搜捕,全副武装的兵卒连小巷都不放过、挨家挨户的盘查,荀果仍心有余悸。虽然他出身在晋唐世家大族,但这种阵仗也是头一次遇到。他瞧见了严福眼中闪过的恐惧,安慰道:“有点害怕没什么大不了,我也是头一回碰上这种事,真是糟糕透顶。”
大师兄公孙茂那张刻薄的嘴还是那样不依不饶、见缝插针,又哄笑着打趣荀果说:“能让我们的执绔子弟荀二公子说出这话来,可真不是件小事。小师弟,你该为你能瞧见这种大世面高兴才对!”,
“高兴?你确定是这意思?难道你不觉得这事太蹊跷了些?他们根本就不是在搜捕,而是在驱赶我们。我看,你高兴得太早了些!”荀果极力反驳。虽然对这个毒舌的大师兄习以为常,也深知只是嘴硬心软,可实在不情愿他把这糟糕的状况不当回事。况且,他早就觉得像是中了早已设好的圈套,一直逼迫着他们往陷阱深处赶去,你好的兆头一直盘旋在他脑中。
“驱赶?”罗杰一脸疑惑,像是他也发现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动用全城兵力驱赶我们?甚至还有宫廷的侍卫参与其中。实在想不出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值得他们动这么大干戈!”
“你们别瞎猜啦,我们已经出城了,这才是关键。还管他到底是为什么干嘛!”公孙茂被他们说的有些不悦,“只是这趟出来,好不容易救下的董青又给拱手送人,真是来气!”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难道不觉得出城来得太容易了些吗?”罗杰显然很不同意公孙茂,“况且,我也觉得有人像如影随形的恶鬼一样跟着我们!”
“人在哪?”严福四处张望,“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说的是鬼!是鬼!可不是人!”罗杰吓唬着他。
“我也感觉到了,”荀果道,“我相信他说的话。”
“回去还有一段路呢,你们俩可以慢慢琢磨,只是别老吓严福!”公孙茂催马朝善草堂的方向走去。
“我才不怕,”严福连忙反驳着,“我是担心又有追兵赶上来。”
荀果虽然年纪不大,还不到二十,可他从小在勾心斗角的环境中长大,非常清楚要在那种环境中某得一席之地,察言观色是首要学会的东西。即使他对此很反感,但这项技能早在潜移默化中学得如火纯青。他觉得噘嘴的严福,不仅仅是因为公孙茂的取笑不高兴,在他受伤的自尊底下,还隐藏着不安和恐惧。可严福对善草堂内肢解的尸体、恐怖的生物、令人作呕的惨状等早已见怪不怪、也对那些已经没了畏惧,但今晚例外的迥异往昔,荀果更加不安。
“等等,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他说,“严福,你得仔细的和我们说说你看见了什么?别担心,我们不会因此笑话你,而是我也确确实实的感觉到有些怪东西一直跟着我们,可我没来得及看清楚,它们便消失不见。”他试图用谎话来缓解严福的躁动。
公孙茂对荀果的坚持无可奈何,也没有打断他们的对话,自顾四处张望。
“你们将董青的马车截下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双如同猫眼,还发着绿光的眼睛一直盯着你们。恐怖的是,他的脸像是破布缝制的衣服,残败不堪。”严福脸色变得惨白,顿了一下继续说,“他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地盯了好长时间,当我偷偷摸过去时,那怪东西已经没了踪影、像凭空消失一般,但我在他躲藏过的树枝上发现了尸虫。”
“你发现了尸虫?” 公孙茂嗤笑打断,“你是被那东西吓糊涂了吧?”
“是的!就是尸虫。”
“你认得尸虫吗?那是墓地里才有的东西!”
“善草堂不就有吗,我很肯定我看到的就是尸虫。”
“你那时候是不是又偷懒,打瞌睡去了?还是做梦去了。”公孙茂依然坚持否认严福。
“够了!我是睡是醒,是不是认得尸虫,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严福被激怒,大声怒吼。
“大师兄也只是想确认一下,别急。”向来与严福交好的罗杰安慰说,“这事不同寻常,我们赶紧回善草堂吧!”
“不行,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躲上一阵,”荀果虽然不能肯定严福说的有多少是真的,可严福不善说谎,即使不全是真,至少能说明他的预感并非空穴来风。“我觉得那些怪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们,他们也早已布好的陷阱,我们可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
“不走不行了!”公孙茂突然厉声插话说,顺手指向后方,“这群人是不是疯了,这样穷追不舍。”
“你们看,追我们的可不止这些人,”荀果指向左前方,“那都是些什么东西?”漆黑的暗处,像膨胀的空气一般,闪动着暗影。
兵卒长长的火舌像潮水般向他们涌来,也将暗影驱散,传来的高声呐喊都快将马蒂声掩盖。
“这趟出来怪事连连,我看董青一定被你丢进火坑了。”公孙茂夹马急奔还不忘抱怨,大声嚷了起来。
他沉重的回答似是而非,让荀果分不清他是否也看到了什么。对于董青,他完全不这样认为,也不敢这样想。那可是他亲手将她交给太傅司马纪,要真出个什么差错,身为众矢之的的董于虎的女儿,可不会有什么好遭遇。
可这都要怪义门,要不是他们的出现,也不会逼得他做出这种将到手的肉丢给别人的事。他很讨厌那个打着仁义的旗号满足私欲的翟田,不是他和东山国宰相串通,董于虎也不会被逼走。说不定天玑卷也已经到手。
“不会的,司马纪与我荀氏是百年世交,可不会那么轻易做出背叛世交的事。”荀果很没底气,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托给司马纪虽也有不妥的地方,可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选择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马跑不了多远了,我们往山里去吧!”
严福说完便一阵急奔,荀果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回头看着身后的追兵,也已没了更好的选择,只能随着众人冲入山林。
林中树木将月牙的光芒遮盖,失去方向的马儿被荆棘、树木阻挡,步履艰难。幸好山林也将追兵阻隔在外。他们既没追进来,也没撤离,而是在林地外缘生起了营火。引得正为自己睿智的选择得意的严福不停咒骂。
火光已将林地外缘照得通亮,他们被困在了山林之中。荀果脑中那张如影随形的网,也正像他们靠拢,像是要将他们挤出山林。疲乏的战马也察觉到了些什么,瑟缩在一起。
他们排成一排继续前进,两旁的大树彼此靠在一起,看起来像无数个地道的拱门一样档在前方。树上挂满的寄生藤枝叶扫在脸上,刮得生疼。四面八方的蜘蛛网粘在脸上、手上让人恶心。脚下湿滑的苔藓又让他们站立不稳,一会像群酒醉的大汉东倒西歪,一会又像羸弱的女子缩手缩脚。
最头痛的是月牙那微弱的光亮还被枝叶遮挡,眼前看起来一片漆黑。
四周一片的死寂让脚步声听起来非常沉重,除此之外,还有让人心惊的鬼鬼祟祟移动的声响、闷哼声、搔抓声、以及东西滚动的声音。不禁让他们猜想,或是有东西在树干之后窥探他们。可他们一点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弄出这些诡异的声音来的。
不久之后,他们就对这黑暗森林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厌恶感。黑暗、窒闷的眼前让人压抑,让人灰心丧志。
荀果掏出了火石,又立刻被公孙茂止住。“你疯了吗?还是也被吓傻了?”粗犷的声音满是怒气,“或是想要把人都招过来?”
荀果将手在公孙茂眼前晃着,“你看,实在太黑了,我们都没办法继续走下去。”荀果看着向来尊敬的公孙茂,并不想因此惹怒他,语气更显和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还是坚持有东西一直跟着我们。即使不是这样,我们也该点燃火把继续走下去,呆在这里只会更糟糕。”
“说不定那些东西怕火,”陈丛赞同地接过话,“况且,刚刚我也瞧见了那些暗影,他们像是对兵卒的火把很忌惮。”
“我们背着师傅来这,就不应该。”严福再次抱怨道。他身体微微颤抖着,脸露尴尬地接着说,“我是冷,不是害怕!”
“我知道,你虽然年纪最小,却是个很最有胆识的人。”公孙茂带着愧意,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那就点上火把继续走。”
他们一行八人排成一排,为了尽可能地减少被追兵发现的机会,他们只点了两个火把。可荀果和陈丛坚持每人再做一个火把,即使不点着备着也行,最终得到他们的妥协让步。
他们继续下马步行,牵着马在这浓密的山林中穿行。没走多久,走在最前头的公孙茂就停了下来。“你说的没错,确实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不远处一块大石的阴影只下,一个身材魁梧得像巨人,手持的利剑映着火光的人站在其中,如猫的眼睛发着深邃的绿光。而在他身后,隐约还站着十几个像他那样的人。只是其他人的眼睛没有他那样的光彩,或者是暗淡得多。
他们已将火把点燃,黑暗中的暗影已将去路挡住。
“这些家伙是些什么人?”走在中间的严福持着火把走上前,抖动着身体问道,话语中充满恐惧。
“不知道,你别管了。”公孙茂将他拉到身后,“站在这别动,看住我身后。”
“你们什么人,这是要干什么?”荀果看着一直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怪人问,“我们很抱歉闯入了你们的地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说,我们一定尽力满足。”怪人仍然没有任何回应,“要是没有,就请让一让,我们还有急事要办!”
荀果看向公孙茂,暗示换个方向前进。可火光照去的方向,都有着怪人在静候着他们,都一样面无表情,也不言语。他们看不清楚在那更深的黑暗中是否还有更多,也不情愿去想那些,光眼前的这些就已经够他们难受了,额头上都渗着冷汗。
“我是晋唐荀氏二子荀果,”他再次挣扎说道,“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尽可说出来。要是我们有什么冒犯,请原谅我们的无知。我们一定尽力补偿。”
一道阴影突然从暗处冒出,飞快地闪进石头阴影之中。他瘦小的体型站在猫眼男人旁边如同小孩。
“荀氏,听起来好像蛮厉害的样子。”瘦小男人的声音如同他身旁的石头那样冰冷、生硬,“不过,这些都和我们没一点关系,也没兴趣。我们只想要那个女孩,和她藏着的东西。现在,你可以按你刚说的那样,给我们想要的东西了。”
“真是抱歉,”公孙茂说着些毫无意义的话拖延着,“你大概是听错了消息,你看我们这一群男人中并没有女人,更不会有其它。你们会不会弄错了?”
“嗯!”暗影中的瘦小男人说:“你当然会这样说!但你们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会来到这山中,又是怎么来的。事实上,你们会来这,正是我将你们请过来的。当然,请你们过来可费了我不少功夫。你们也可以继续否认,但这对你们不会有任何的好处。我知道的东西太多,所以,你们最好还是说实话,做正确的事。否则我没耐心的臭脾气一旦发作,就一定会给你们安排一顿丰盛的大餐!”
“董青已经被人接走,而你所说的东西我们并没查出。”情形已容不得荀果再否认什么,实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东西存在。反而在他的心里,因自己一时的兴起拉出来的师兄弟带回善草堂,成了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也将他因害怕不能脱身的恐惧和悔恨扼杀掉。
“你很聪明!但却是个蹩脚的骗子。”他说,“难道你和那姑娘眉来眼去的动了心,将正事都丢在一旁了?那可真让人失望。”
这话深深地刺痛着荀果,他之所以接近她,无非是想在她身上查出些什么,也确实对她有过一丝念想,可也绝不像他说的那般龌蹉。他提醒自己不能被激怒,“既然连这都知道,那你更该清楚我没说假话。”
“是真是假,一会便知了!”瘦小人将手举起,像擎起长剑一般指向荀果。
火光没能如愿将暗影中的怪物吓跑,反而像是极其喜欢一样伸手便向火光抓去,想将他们淹没在黑暗之中。他们只得一手持住火把,一手持住足以将他们手脚斩断的利剑。
他们围成一圈,剑气纵横,一会便腾出一片空地,空地上残臂断腿已然掉了一圈,发着恶臭的血将他们脚下黑土染红。
但暗影中的怪物无惧无恐,缓步围上,像猫玩耍被抓的耗子一样并不着急。
一圈、两圈、三圈….的怪物慢慢走近光圈,让八人都慌乱起来。
“鬼东西,去死吧!”严福发疯般跳出圈外,疯狂挥动的剑被迎上的怪物轻易隔挡,用身体堵住剑的去向,他无法施展,很快地被迅速补上的怪物用剑刺穿身体,没了动弹。
荀果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料想已经不能将师兄弟带回善草堂,幸好可以与他们死在一起,运气好的话还能葬在一起,这成了他唯一能感到些欣慰的事。他突然哈哈大笑,“兄弟们,看来我们要一起死在这了。若有来生,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们。”
“胡说八道,要是被师傅知道你连生死都还没看开,那一定要骂我这个当师兄的了。”公孙茂也笑着回道,他的长剑舞动得如同盾牌一样让怪人无法近身。可那些面容干枯得如同死尸、筋骨像他们身穿的藤甲一样结实的怪人,没一点恐惧之心,不断前涌。
他们不断往四周移动,试图寻找突围的机会,可始终无法摆脱这群无惧的怪物。公孙茂已经疲乏得气喘吁吁,浑身的肥肉不停抖动,脸上因为恐惧和紧张已经溅满汗水。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拼尽全力地往山中突围,却发现这群怪物的数量远超他们想象,像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火把的火光逐渐变弱,当它熄灭时,七人已被拆散。林中一片失控的惊慌叫喊,他们不停挥动着手中的长剑,也完全失去了顾忌、不分敌我地乱舞。
突然间,荀果的脚被抓住,猛地拖拽让他的头砸向凸起的石块,肩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昏厥过去。
当荀果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都让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睁开眼睛。满是血腥味的双手抹去脸上的泥土后,才让他得以确信。可眼前仍旧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改变。周围除了他几个师兄弟的尸体外,已经没了怪人的身影,连残肢都已被打理干净,只剩下一片血迹。而他自己,已经麻木得什么也感觉不到。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成片的蚂蚁爬满肩上的伤口,灼痛、奇痒得难耐。幸好,师兄弟们的尸体还静静地躺在那,没被野兽蚕食,这是他悲痛中最大的慰藉——能亲手将他们埋葬,以免曝尸荒野。可他只有一只手能自由活动,还很乏力,当他将他们埋葬妥当时,已近黄昏。
悲痛并不能将饥饿驱走,天也没有绝了他的后路,他在严福的行囊里找到些零食。“我现在可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带点吃的,怎么喂饱自己!”荀果吃着零食,浮现着严福那爽朗的狡辩,泪流满面。
直到他恢复了些力气,才非常缓慢地爬起来,四肢并用地摸索着找到失散的马匹,吃力地爬了上去。他勉强猜测着方向,任由战马奔走。这是荀果最后的一点希望,希望这匹老马能够认得回去的路,将他带回善草堂。
后来,他一阵天旋地转,漂浮的身体穿过无数门廊,跨上数不清的阶梯,再转过记不得的弯道,躺在了冰冷地板上,施楠大声地朝他怒吼,不停地责备他的鲁莽,咒骂着他将师兄弟带进坟墓,眼泪顺着闭上的眼睛直流,再也不愿睁开。
接下来,他很长的一段时间根本不想动弹,只是自暴自弃地躺着。他不断地梦到死去的师兄弟,梦到善草堂香甜美味的粥,还有那些令人厌恶的草药味道。他想不出为什么自己仍有感觉,相比这些感觉,他更愿死去。他也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都是些什么怪物!
当他挣扎着再次睁眼查看真相时,施楠慈祥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失去知觉的双手动弹不得,他又次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施楠的脸还在。
“师傅!”眼泪夺眶而出。
“别说话,醒过来就好!你在这安心静养,不管什么,等你好了再说。”施楠止住颤抖着双唇的荀果说。
当他静躺在床、恢复些理智之后,才得以确信自己已经回到了善草堂,还进了从没踏足过的玉衡宫的禁地——善草堂地下的宫殿。据说,这是大清洗之时被门人深埋地下的玉衡宫,而如今的善草堂就建在它上面。虽然他早就知道有这个地方,但它是很少一部分人能进的禁地,而他并不在这部分人中,不想因这事遂了心愿。
“师伯!这是怎么回事?”荀果看着正在给他肩膀上敷药的施中林问。
“躺着别动。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中了尸蛊而已。”他轻抚着他的伤口,脸色不像他说的那般轻松。“你去叫把他们都叫过来。”他转向身旁的道童说。
不久,施楠和几个从未见过的老者走了进来。
“好些了吧!”施楠看着靠床斜坐的荀果问,“若是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和我们说说那天的事。”
众人神情肃穆地听着,就怕有一丁点的遗漏般。当荀果将那天的经过讲完时,他们的脸上都满是惊讶。
“骷髅堂!知了要出声了!那该死的传说像是要成真了!”一个老者闷声说。
“难怪你能活着,这是让你回来传话的!一定是伯阳和那该死的天玑宫作祟,这是又要挑起大清洗吗?”施中林惊恐失语道。
“中林!不要胡言乱语!”施楠打断施中林。
“你老是不让他们知道这些,玉衡宫看是要毁在你手里了。”施中林暴怒回道。
“你!”施楠气急,又无可奈何,“伯阳已经失踪十几年了,你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在他身上。况且,骷髅堂怎么可能与天玑宫扯上关系?如今,知了现世,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可别添堵。”
“最好是那些知了将天玑宫铲平!”施中林脸露快意。
“糊涂!天玑宫要是扛不过这关,我们也好不到哪去。”老者怒道。
施中林被呵斥得闪到一旁,狡辩说,“近年以来,天玑宫从没停止过活死人的巫术研究,说不定这些东西并不是知了。”
“行了,这事我自有主意。”施楠打断说,又转向荀果,“你先在这好好养伤,这事以后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天玑卷的事,等你伤好了再说。”
施中林的话虽然被打断,确无法让荀果停止思索。他虽然没见过伯阳,但连天玑宫宗主之位嗤之以鼻、远走北番,还大闹白宫的人物总是少不了传说故事,荀果就听说过不少。有的人说他是十恶不赦的恶魔,施中林就是其中一个;也有人说他是个圣人,施楠就是这样认定。师兄弟俩还常常会因为伯阳而吵闹,但这一回,施中林没再反驳,但憋得脸色涨红。
而这些,都不如那些卷宗上记载的、让玉衡宫覆灭的大清洗和那些传说故事中的巫术杀手知了,让荀果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