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梯里出来的是柏爵没错,沫筱暧无比相信自己双眼所见,她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动静。
柏爵没有看前方,所以并没有发现此时站在他身前的梦如白。
沫筱暧的双手不由得紧紧的抓住方向盘,指骨因为用力过猛,有些泛白。
她想知道他们俩个互相看到对方时的表情,想知道,却又怕知道。崔雪后来又找过自己,她告诉自己一件事,本来以为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看来,或许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
没有人可以注意到,此时的沫筱暧的神情,双眸专注的看着他们俩人所在的方向,像是觅食的猎鹰,一动不动的盯着,眼神中满是锐利。
只不过,梦如白突然转身了。
沫筱暧稍稍松了口气,难道看错了?
梦如白离开的速度太过迅速,沫筱暧根本抓不到一丝一毫。
到底是怎么回事?
柏爵抬头的那一刻,梦如白刚好从他的视线范围中消失,一个背影影响不了多少。
瞥了一眼梦如白离开的方向,直到他消失,沫筱暧才去看柏爵,他好像有些累了,半靠在墙上,然后又半蹲着捏了捏腿。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从车里走了出来,慢慢走到柏爵的身边。不管怎样,所有的事情她都需要知道,但是眼下还是先把这个麻烦领会医院。
“你到底想怎样?”沫筱暧此时的语气很不客气,没有了当时柏爵救了自己后的亲近,那份疏离感,是她硬生生的自己扣上去的。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想跟眼前这个人有太多的牵扯。等他动了手术,腿好了之后,他们之间还是眼不见为净。
柏爵抬头看到沫筱暧先是一愣,然后听到她用那么陌上的语气说话,心上不觉一寒。
不过向来奇葩惯了,他自动忽略掉沫筱暧的语气,“原来你在啊!”
无比狗腿乖顺的样子,让沫筱暧莫名的烦躁。
“跟我走。”沫筱暧不想多耗,直接开门见山对他说道,说完便先行一步走在前面。
柏爵看着沫筱暧的背影,浓而密的睫毛半遮掩着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无比吃力的一瘸一拐的跟上,腿上传来的隐隐的疼痛让他眉梢紧了紧。
沫筱暧突然转过身。
柏爵立马换成了笑脸,“嗷嗷,石膏有点重。”
沫筱暧闻言,皱眉。不去理她,现在看到他就觉得心烦,踩着高跟鞋,越走越快,丝毫没有体谅跟在后面瘸着一条腿的柏爵。
大厦的阶梯虽然不高,但是有些长,缓缓而下。
柏爵看着那一排排阶梯,脸上的神情显得苦涩不堪。过来的时候已经体验过了,现在下去……
柏爵看着已经快走到阶梯尽头的沫筱暧,咬了咬牙,慢慢地挪下去。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原来下去比上来要难得多,牵动腿部肌肉也更多。
下一个阶梯,等于腿被针头刺了一下,这里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个阶梯,不知道要被刺多少下。其实下阶梯也可以很轻松的,只是少了可以依靠的助力,没有东西借力,只凭他一步一步往下挪,恐怕等他完全走下去,他就得躺倒了。
说起来一个腿上打着石膏,慢慢挪动的生物一步一个脚印的下阶梯还是会惹来众多围观者的,只是有的时候,人类冷漠的时候较多。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行人都只是匆匆而过。
稍稍感兴趣的会驻留几秒,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柏爵的样子看起来不算得体,他总是邋里邋遢的,不知道好好地打理自己,这一趟逃出来,也是随便套了件衣服。
额前的碎发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理了,长长的挡在前面,看起来很像一个不良少年,或许这也是那么多行人不上前帮忙的原因吧。
沫筱暧早已经下了阶梯了,就在车前看着一步一步往下挪的柏爵。
这个时候的怪咖看起来很静默,很认真,手扶着腿,头一直低着看路。不说话,不乱嗷的他看起来还算是正常的。
沫筱暧深呼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将包丢进车里,然后往上走去搀扶他。
沫筱暧突然自顾自的扶住柏爵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了手下的身躯微微一颤。
她愣了愣。然后抬眸看他。
却见他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沫筱暧的心也不由得一颤。
柏爵额头满是汗珠,几缕发丝都被浸湿,嘴唇也有些泛白。
沫筱暧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了,直到柏爵突然很不自然的别过脸去。她才收回视线,专注的扶着他。只是沫筱暧发现他根本没有借自己的力,明明都快挺不下去,还要装模作样,他到底想自己怎样啊!
明明很瘦弱,却任是将全身的重量往自己身上挺。柏爵这么做,反倒是让专程过来帮忙的沫筱暧有些气结。
这小子不仅怪,而且脾气还不是一般的犟。
沫筱暧大姐大的风范不由得被激爆,严厉道,“扶着我!”
柏爵脚下一顿,有些不确定的看了一眼沫筱暧,似乎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眼神,让沫筱暧的心又是一颤。
这人就知道装可怜!
沫筱暧虽然有些生气,但到底是软下心来扶着他慢慢的下去。
有时候她有种错觉,这厮是不是老天专程派来整她的?为什么会觉得跟他这么不对盘呢?
沫筱暧觉得自己一贯的温柔作风,在他面前好像使不起来了,看到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想生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力气还是怎么地,整个过程下来,柏爵倒是很听话,沫筱暧要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没有一丝反抗,只是一句话都没说,很不符合她所认识的聒噪又奇葩的柏爵。
不过她倒是乐见其成,不说话当哑巴更好,免得一说话她就来气。
他开口绝不是正常人说的话,总是带些乱七八糟的语气词,要么就是装得疯疯癫癫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给扶下阶梯。
沫筱暧打开车门,让他进去。本来想让他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的,但是又怕看到他来气,或者开车的过程中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只好把他塞进后座。
整个过程下来,柏爵倒也没有异议。
看他脸色惨白,沫筱暧也有些担心。关上车门,便驱车往医院驶去。
整个过程都入了一个人的眼。
梦如白也和沫筱暧一般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刚才的那一切,神色有些疲惫。伸手捏了捏太阳穴,最终还是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等沫筱暧将车开到医院的时候,柏爵已经睡着了。额前的碎发完全湿透了。沫筱暧下车叫他出来的时候,他仍然一动不动的。
无奈之下只好去拍他,只是刚碰到他的身体,就觉得不对劲了,他的体温高的吓人。手像是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来,然后惊觉不好,心猛地跳了起来。
直到李季他们看到自己,然后让人把柏爵抬进医院,沫筱暧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有一个人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柏爵不是睡过去,他是因为高烧而烧晕过去了。
柏爵从她车子离开之后,沫筱暧看着柏爵躺过的地方,还心有余悸,不过现在已经顾不得害怕了,忙跟上他们一干人。
“他这样的情况,本来就不能离开医院,看来是伤口感染了,他需要尽快手术,不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李季很认真严肃的对沫筱暧说道。
柏爵的家人联系不上,他自己清醒的时候也没有透露,现在唯一能够做决定的只有沫筱暧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认为自己什么都能行,什么大任都能挑,但是一旦关乎一个人的生死的时候,她到底还是女人,还是会胆怯。
李季见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由得宽慰道,“其实手术的风险并不大,只是拖得时间越久,越难办,特别是他现在有严重的感染反应,已经不好再拖下去了……”
沫筱暧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几分,只是有些凌乱的签完字后,身体像是散了架似的,坐在了休息椅上。
这件事她没有想要告诉家人,也不想他们跟自己一样烦恼,只好自己一个人扛了下来。
不过看来这柏爵还真是她的劫啊……
不过等待手术的时间是种煎熬,好在因为疲惫,沫筱暧渐渐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件不知道是谁拿来的外套。
不过她现在急切想要知道的是手术的结果。
手术确如李季所说,没有什么危险。但是过程却比较长,直到凌晨才结束。
李季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本想第一时间告诉她结果的,但是看到她睡着了,便没有将她吵醒,总之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他们俩人之间的关系他算是确切的知道了,这次也真是难为她了。明明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却要让她来承担手术风险,李季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要是他们俩人能成,其实也挺好的。瞒来瞒去,最终还是不是让对方知道了?哎,年轻人就喜欢瞎折腾。
李季不由得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