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纳尔?他就是从王都逃来的法师?)
奎因正盯着手中的笔记本发呆。这本笔记本显然是罗斯纳尔的东西。
但是奎因有一点非常疑惑不解,
(罗斯纳尔-维多尔?维多尔不是安南国王室的姓氏吗?)
一个从王都逃亡到这里来的魔法师,还是王族的成员?
奎因实在难以想象这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翻开书的第一页,标题上记录着时间,维多尔三百二十三年六月十五日。
如果奎因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是三百三十三年八月七日。
粗略看看,好像是罗斯纳尔的日记。
第一篇日记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啊。
这个时候,罗斯纳尔日记的文风还比较稚嫩,基本上是记录了罗斯纳尔从王都中最顶尖的学院毕业,前往魔法协会就职的一些事情。
第一篇日记结尾处特别引人瞩目:
“我一定要匡扶正义,不辱没维多尔王族之名!”
奎因呆了一下,随即意识又恢复正常,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日记上来。
翻到第二篇,依然是记录着刚刚进入魔法协会,担任一个初级法师做的一些杂活。虽然因为他是王族所以基本上上司也是照顾有加,但是可以看到,罗斯纳尔在协会中工作是很卖力的。
再往后翻了几篇,时间来到三百二十四年,也就是进入魔法协会一年后。
这里好像记录着罗斯纳尔碰上了一件烦心事。
“协会的干部们,居然,居然做着这种荒淫之事!今日之事,我必将报告给父皇!”
“父皇!?”
奎因不禁被这词吓得说出声来。这罗斯纳尔居然是一个王子!那从王都来的信上怎么支支吾吾的,也没提罗斯纳尔的身份啊!
当奎因继续翻看着后面的日记的时候,才渐渐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罗斯纳尔虽然的确是国王的亲生儿子,但是罗斯纳尔的母亲去世很早,据传言是一位妓女,也就是说是国王年轻时候在外瞎搞的时候,无意间让一位妓女怀上了孩子。
这种事情其实在王族并不少见,一般来说,有两种处理方式。
要不就是塞一些钱,让母亲带者孩子到离王都遥远的边疆去生活。
而更为常见的做法,就是直接灭口了。
毕竟这种丑事,要是流传出去,那维多尔家族的威望就会大大受损。
但是国王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承认了罗斯纳尔的身份,虽然母亲应该最后是远走他乡了。
就这样,罗斯纳尔实际上是最没有地位和存在感的王子,虽然在学院里,和在魔法协会里,周围的人都知道罗斯纳尔是王族的人,但实际上没人知道他是一个王子。
而罗斯纳尔后来所做的事情,则连维多尔这个姓氏都不能继续使用了。
当时只有大概二十一岁的罗斯纳尔,年轻气盛,在魔法协会中工作的时候,因为自己王族身份的缘故,协会高层对他很看重,很快就让他担任了几个高层干部的秘书。而这几个干部当然也知道要讨好罗斯纳尔这个王族成员,所以虽然是上司,但是很多时候,比如吃饭喝酒,都会叫上罗斯纳尔一起。
罗斯纳尔最开始并没有感觉有任何异样,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每天夜里,都会有一些马车运送裹着白布的东西到干部们的办公大楼里面去。
在一番调查之下,罗斯纳尔发现,这些马车上运送货物的人,很多都是通缉的奴隶贩子。再进一步的调查下,罗斯纳尔终于清楚了这些奇怪的货物是什么。
这些货物都是拐来的少女,基本上是年轻貌美,从国家各处掠来,送给魔法协会的这几个干部们的“礼物”。
品行优良,嫉恶如仇的罗斯纳尔,当然不可能放过这种事情,当即收集证据,上报给了父皇。但是这封奏疏都还没抵达国王的手中,就提前被魔法协会高层给截了下来。
这些魔法协会的高层当然也不是好惹的,知道罗斯纳尔是一个定时炸弹后,马上就纠集了一大批同僚,伪造证据,将原本是干部们的非法奸淫的活动,全部栽赃到了罗斯纳尔头上。国王当时也已经年老,而且长期卧病在床,听说这件事后,怒不可遏,也不等罗斯纳尔辩护,就将他驱逐出了维多尔王族。其实这里面有一些原因是罗斯纳尔的母亲是妓女。
罗斯纳尔被倒打一耙之后,在疯狂地在法庭上对着魔法协会的高层嚎叫一通后,便默不作声。
这一天罗斯纳尔的日记上写着,
“我这时才明白自己的幼稚。”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所谓的“主人”。
魔法协会对他的惩罚是,免去原先的所有官职,发配到“高塔”去。
“高塔”是指王都附近的一座堡垒,因为其中有一座高耸的石塔,因此得名。
高塔里面住着的,是安南国唯一的阶外法师。
这位外表似少女的青色头发魔法师,就是年龄不详的唯一存活的阶外法师。
罗斯纳尔第一次看到这位阶外法师的时候,日记上如此写着,
“我完全没有想到,阶外法师是这样一个可爱又美丽的少女。”
这时,罗斯纳尔虽然吃惊,但是并没有更多的感情。也不是所有人都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罗斯纳尔此时的懊悔和愤慨,让他只想在这位鼎鼎大名的法师身边多学一点关于魔法的知识。
很快,罗斯纳尔通过阅读大量少女所住的城堡中的书籍,就发现了自己的专长,召唤魔法。
召唤魔法,就是召唤或者创造魔物的一种魔法。
在三百二十五年这一年所记下的日记中,罗斯纳尔知晓了这位阶外法师的真名:弗兰黛琳娜。能够发现,当罗斯纳尔在阶外法师身边,对魔法有了全新的认知和了解,突破到了十阶魔法,不过都是召唤系的。虽然黛琳娜很少直接教他任何魔法,但是却有意无意地留下一些手稿,让罗斯纳尔整理。而这些手稿,往往正是罗斯纳尔苦思冥想不可得的一些技巧。渐渐,在日记里,罗斯纳尔开始称呼这位少女法师为师傅。
而其中一天晚上,则是关系再次发生变化的节点。
当时正是傍晚,罗斯纳尔站在高塔顶层的阳台处,眺望远方灯火阑珊的王都,便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愤恨,懊悔,都涌上心头。
这个时候,一贯都在睡觉的黛琳娜,却一反常态的出现在罗斯纳尔身后。罗斯纳尔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后一股强大的推力,身体腾空翻过了阳台的栏杆,失去平衡,在空中坠落下去。
就在罗斯纳尔认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却在鼻尖快碰到地面的时候被一股拉起,一个加速,就被一股推力推动着垂直上升,掠过高塔的塔尖,像一支划空而过的箭一样,破风向上飞去,在洋红的夕阳下,穿过云霄,来到云层上空。
罗斯纳尔最开始是吓得不轻,但是慌乱的手掌很快就被另外一个柔软细腻的手握住了。
“不要慌,稳定魔力,找到平衡。”
在空中不断打转的罗斯纳尔,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忘记自己在万里高空的事实,并催动魔力使身体恢复平衡。
转动停止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睁开眼睛,这是人间绝景。
罗斯纳尔看到的,是脚下绵延的森林,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脉。天际的一轮残阳将玫瑰色的光染红了山间的浮云。月亮已经在另一边升起,繁星在天空中形成一条昼夜交际线。不远处的王都,则像玩具城堡一样,只有巴掌大小。
黛琳娜轻轻放开罗斯纳尔的手,青色的头发在风中摇曳。
“罗斯纳尔,感觉怎么样?”
“师傅。。。这是。”
“不要叫我。。算了。我耗费魔力不是让你撒娇的。”
黛琳娜眼角第一次出现淡淡的笑意,青绿色的眼瞳盯着罗斯纳尔的眼睛。
当罗斯纳尔反应过来,四目相对时,他看到的是眼瞳中深不见底的魔力,和莫测的博学与智慧。
从这时开始,罗斯纳尔就被黛琳娜的强大所折服。
在这一天的日记上,罗斯纳尔写道,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魔法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称得上重要。师傅给我展示的强大魔力,让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
奎因看到这里之后,想到之前自己和赤瞳的战斗,不禁感到非常奇妙。
(这个世界原来总是这样,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在后来的日记里面,黛琳娜教给了罗斯纳尔更多关于召唤魔法的知识,也开始指示他去完成一些任务。这些任务基本上都是从魔法协会偷几本书,偷一些卷轴,或者从别的地方去收集一些黛琳娜需要的材料。按照奎因对魔法的了解,他完全不明白日记里写的这些东西是什么。
而从三百二十六年,也就是七年前开始,罗斯纳尔在日记中就写满了对黛琳娜的忠诚,和畸形的爱意。
“无论主人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主人的表扬让我一天兴奋地一晚上都没能睡着。”
“只要能让我看着主人的面容,我就死而无憾了。”
奎因不禁皱起眉头,
(这不就是一个变态吗。)
到后来,罗斯纳尔甚至开始形容自己为狗,
“主人的一个眼神都能让我这只低贱的犬为主人赴汤蹈火。”
“啊!主人!请让我舔一舔您的手掌吧,就像您的宠物一样!”
还有更过火的,这里就不展示出来了。
奎因看到后面,基本上也就是跳着读了。虽然罗斯纳尔的遭遇还是令人唏嘘,但是后来对黛琳娜的那种病态的态度,已经说明这个人的精神不正常了。
直到最近的几篇日记。
“主人告诉我计划提前执行了。啊!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吗?我等了如此之久。”
“我已经将需要的材料和卷轴都拿到,现在就是动身前往安宁城了。”
“我找到了主人嘱咐我去找的陵墓,还有一只恶狼,但是当我给她看了信物之后,她的态度就转变了。虽然有时候还是会流着口水接近我,但是已经放弃攻击我的意图了。”
奎因稍稍疑惑了一下,
(她?狼?难道说,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女人?)
之后的日记证明了这个想法。
“赤瞳有时候化作人形出去狩猎,但是这个恶兽鼠目寸光,完全不清楚主人计划的重要性。”
(原来那个女人叫赤瞳,是一只狼化作的妖精!)
在罗斯纳尔日记的最后一点,日记上写着:
“虽然主人没有说清楚女孩的具体位置,但是席达尔一定可以让她上钩。”
“大概十二岁年纪的女孩,黑褐色短发。”
奎因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将书端在手里。
(十二岁的女孩,黑褐色短发,这个特征还是非常模糊啊。)
(也就是说,罗斯纳尔表面上是由从魔法协会偷走禁忌法术的卷轴逃到这里,实际上却是在阶外法师黛琳娜的指示下,带者一个计划到这里来的。)
(看来是早有预谋了。那日记里面这个女孩是谁呢?这女孩应该是计划的关键所在。)
奎因合上笔记本,在桌面上找着其它的线索。
仓宁在一旁已经喝下了不知道多少瓶药剂,并打了一个饱嗝。由于奎因的注意力都在日记上,所以没有关注仓宁在一旁做什么。
翻找一会儿后,奎因发现有很多书本中都缺失了一些页数,而这些被撕掉的页数,则并不能在这间房间里被找到。
“看来还有别的房间了。”
奎因这才想起一旁的仓宁。
“仓宁,我们现在要想出去的话,你必须得跟紧我,知道了吗?”
仓宁点点头。
“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平安回去的。”
奎因拍拍仓宁的肩膀。
随后,奎因和仓宁就离开了这个房间,重新回到门外的过道上。
(看来还得往前走走了。)
奎因拔出佩剑,“愿平”,朝着陵墓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