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去哪?”
她笑了笑,说道,“一个在我心里的地方,开心的,也是悲伤的地方。”
她拉着我,又一次来到那座菊花林。
这次与上次不同,放眼望去,一大片的菊花在那里竞相开放,现在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但依旧能看得出菊花的茂盛,阵阵芳香扑鼻,有一种高洁之感。
“又一次来到这了呢……”一阵声音从菊花丛里发出。
这声音不是我的,也不是唐雨瑶的。
我和她一起看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是那个怪老头。
“爹”唐雨瑶轻唤了一声。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唐雨瑶正正经经的喊他一声爹,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玩笑韵味。
那老头子看过来,见到我们,微微一愣,“瑶儿……臭丫头,你怎么过来了?”
“那爹爹你呢?是想娘亲了吗?”唐雨瑶眼中有一些湿润,根本没有了之前那种开玩笑的意思。
“我……”老头子迟疑一下,仅此一个字便噎在口中。
唐雨瑶一下跑过去抱住老头子,眼泪夺眶而出,“爹,我想我娘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哭,她以前当着我的面都是一直在笑,不曾想她的内心也有孤独的一面。
她与我一样,默默的憋在心里,不想去告诉任何人,我有一种预感,夜阑他也是这样的。
怪老头子身体一顿,见唐雨瑶哭的这么伤心,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这些菊花很好看,青青会喜欢的,她喜欢这些花,也更喜欢我们。”怪老头子一拍一拍的,在她的后背上安慰着,眼睛看着那一片片菊花。
青青就应该是唐雨瑶娘亲的名字了,我看的出,这怪老头子和雨瑶都很喜欢她。
菊花,很香,这种清香飘散着到空气中,有一股别出的韵味……
怪老头看向我,语气也变得和善许多,“丫头,你也来了。”
我看向他,对他微微一笑,这是我这几天来,第一次笑吧。
我发现他已经坐在一棵树上,而唐雨瑶在那棵树下蹲着,似乎在挖些什么。
我走过去,发现她正在刨土,我虽不知她在干什么,但是我还是去帮助她一起刨土坑。
“姐姐”唐雨瑶轻唤一声。
“嗯。”我也应了一声。
很快,我发现这棵树下埋的,竟是几坛酒,这几坛酒应该是唐雨瑶埋的。
“姐姐,我娘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菊花酒了,有一种别出的韵味,三年前我就埋了这几坛酒在这棵树下,这里便是我母亲最喜欢来的地方了。”
“姐姐,尝尝。”
她举起一坛酒,递到我的面前,又举了一坛酒,扔给在树上的怪老头,“爹,尝尝,我亲手酿的菊花酒。”
那怪老头一手便接住了,他看着手中的那坛酒,不自觉的摸了摸上边的坛身。
“菊花酒……倒是很久没喝了。”他说着,便一饮而尽。
“好酒,再来一坛。”
“酒多的是,接着。”唐雨瑶又扔了两坛上去。
我随着唐雨瑶在树根边上坐着,打开了那坛酒布,嗅了嗅里边的酒。
清香扑鼻,果真是好酒。
我痛快的大饮一口,酒很香醇浓厚,涓涓入口,却很容易沉醉。
“这酒可真香,也难怪我娘会喜欢。”唐雨瑶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地说着。
唐雨瑶抱着酒坛,大口大口的咽下,“咳咳咳咳……”
我拍了拍她的背,“你慢点喝。”
她看着我眼神有些迷离,对着我笑了笑,“来,我们不醉不归,我们喝酒,喝酒……”
她已经喝了两坛多了,明显已经有些醉意。
“娘亲,不要走,不要……你回头再看看瑶儿,不要走,不要走……”雨瑶嘴中小声的嘟囔着,醉意也越发明显。
树上的怪老头见她如此,轻轻地叹了口气,“丫头,你知道我唐门为何要修炼毒术吗?明明很危险,却还是这么选择。”
我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那老头子,“难道是因为雨瑶的母亲?”
怪老头子笑了笑,“丫头,你很聪明,的确是因为青青,她是被人下毒给害死的,她的毒,无药可解……”
“前辈……”这是我第一次尊他为前辈,正是因为心中的震撼,有隐隐的有一丝敬意。
他摆了摆手,“还是叫我老头子吧,听你这么叫,也随和了些,以后啊,在人前叫我师父,人少的时候,还是叫我老头子吧。”
“……好,老头子。”
他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青青是个好姑娘,或许她被人下毒,也是因我而起。”
“为何?”我问道。
“为何?呵~,当时我的炼毒之术赫赫有名,我已和青青说好,要永远的长相厮守,而我也不必再炼毒,我们就一起浪迹天涯,与世无忧,可惜,她被奸人所害,在身体中种下一种毒,一种连我都无法解的毒,我不知道那毒是谁下的,若是我知道,必将不计代价,慢慢的折磨他。”
“我之所以选择炼毒之术,将唐门的炼毒术发扬光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找到那下毒之人,我会让他尝遍天下间所有的毒,也让他饱受毒素的煎熬。哈哈哈哈哈……”他说着,便狂笑起来。
“可即便是如此,青青也回不来了,她抛下我和瑶儿,独自的去了……”
我默默的听着,我便想起了我的母后。
“她有你这样的相公,也算是她唯一的幸运了。”
他似乎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坐在树下的我,“是吗?她会这么想吗?她会不会怪我食言了”
“不会的,我相信青青前辈是一个好人,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人。”我想到了我的母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丫头,你是不是经历过……”他顿了顿,又说道“和我相似的经历。”
“我只是一个小姑娘,但我的母亲经历过背叛,我的母亲就不幸运了,她被我的父亲亲手杀死。他宠妾灭嫡,亲手害死了母亲,哥哥,弟弟……只剩我苟延残喘,我要报仇,所以才来这唐门修炼毒之术。”
我扬起头,将菊花酒全部倒入我的口中,“怪老头子,你和青青前辈是怎么相爱的?”
他闻言一愣,随后傻傻的笑了笑,“她呀,是我死皮赖脸的追过来的,我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女子,她活泼开朗,温柔上进,性格还很好,总是很调皮,那个时候我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仙女姐姐,仙女姐姐的追。”
“有一次,我为了让她看到我对她的心思,亲自给她炒莲子吃,结果为了抓莲子,自己掉到水坑里了,还是她给我救出来了呢,我那时,要多窘迫有多窘迫,恨不得就钻到那地缝里,她见我那般模样,笑着说,一个男孩子那么害羞干嘛?她又不嫌弃我。”
“那时,我就震撼的抬起头,正好对上她清澈的双眼,她的眼睛很清,就像水一样好看,我当时就心动了,直接就亲了上去,结果还被她打了一巴掌,现在想想我的脸还火辣辣的疼着呢。”
老头子的眼中已经一片湿润,想起那个青青前辈,语气就会变得温和,他说着笑着,眼睛依旧在看着远方的天空。
我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天,天空已经黑下来了,我便问道,“老头子,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她呀,再找一颗最亮的星星,那颗星星一定是她,因为她在我心中是最独一无二的,她一定也在看着我,因为她知道我在看她,在思念着她……”老头子说着嘴角也挂起了一丝幸福的笑容。
我听着,泪珠也在一瞬间默默的滑落。李珏叔叔,也是这么对母后的。
“生得共枕眠,死当长相思……等我揪出那下毒之人,为你报了仇,便去陪你。”
我听着老头子说这几句话,心中有一些酸涩。
我也抬头望了望天,母后,你心中存的,可有李珏他半点位置?还是你心里装的全是父皇?
“母后,蓉儿想你了,蓉儿会替你报仇,母后,若我是你,当初选择的人,就不会是父皇,而是他李珏,因为他爱你。”可能是我喝醉了,见老头子说出他的故事,我也将我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老头子突然愣了愣,朝下看向我,“李珏?父皇?母后?丫头,你是何人?”
我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我是谁?他们也不在乎了,我,轩辕嫣容,会让他偿还欠我母后的债,轩辕清正,上官红,我轩辕嫣容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碰――”酒坛从上空中掉落,正巧落在一朵菊花上。
“丫头,唐门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你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就不怕……”
他话未说完,就被我打断“我相信你,也相信雨瑶。”
他又是一愣,过了半天才从嘴中蹦出几个字“谢谢你,懂我们。”
有时万千句话,莫过于一句信任……
我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雨瑶,见她眉头皱着,泪痕依旧在脸上存着,我轻轻地替她擦了擦,谁知她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将她的鼻涕抿在了我的袖子上。
我:!!!
我看她依旧闭着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与我也差不多,我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
“姐姐……我梦见我娘亲了,我娘亲是冤枉的,她被人毒死了,娘她再也不能到我的身边来了……”雨瑶依旧闭着眼睛,但眼泪一直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流在我的袖子上。
“别哭,我想青青前辈也不想看见你哭的样子,雨瑶,你还有你的爹爹。”我看着雨瑶安慰道。
“姐姐,我们真的很有缘分,雨瑶能遇见知我懂我的姐姐,也是雨瑶最开心的事,我喜欢姐姐。”
我轻轻抚了抚她额间的碎发,“姐姐也喜欢雨瑶……大千世界,能遇见,能相识,再相知,便是缘分。”
“姐姐,你真好,我会珍惜我们之间的缘分,但是姐姐不要总是丢下我一个人,爹爹也不要丢下我,你们不要我了,我会害怕,瑶儿想娘亲……”
我心中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抱住她,用我行动上的温暖去给予她安慰。
此刻,我才明白,以前的仇恨必定要报,但更重要的,是珍惜眼前的人……
“姐姐,幸好当时雨瑶将你带回来了,不然瑶儿还会错过这么一个知己。姐姐,当初我们的约定要改了。”
“改为什么了?”
“就改为……姐姐心中要一直有瑶儿,哪怕不在瑶儿身边,都要记着有瑶儿这么一个朋友,因为我们能够交心。”
“好。”
“来来来,爹爹,姐姐,我们继续喝,这菊花酿果然是好酒,我们喝,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喝的这么沉,以前在皇宫的时候也没少喝酒,因此我的酒量一直不错,而这一次我已记不清我喝了多少坛菊花酿,只知道我们三个人,一共喝了十五坛。
唐门的炼毒之术很厉害,世人也多把唐门当作邪教一般,可我却知道唐门的宗主是一个痴情的人,他的做派也不像世人所说的邪恶狠毒。
这是我第一次,对唐门有所改观,也对何为正?何为邪?产生了质疑,唐门不是正门正派,可我所认识的唐宗主和唐雨瑶确是别有一番风情。
那一夜晚,我只记得我们所说的不醉不归……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清楚了,只是记得被人单手背着进了房间,他扛着我和唐雨瑶,对了,那个人就是……怪老头子。
后来我听怪老头子说,雨瑶吐了他一身,我的情况不比她好到哪去,整整的把他折腾的大半个晚上都没睡成。
早上起来,我就看见了老头子在我和雨瑶身边坐着,我和雨瑶是躺着的,他坐在床边,看见我醒了,就倒了杯水给我。
我嗓子确实干得难受,想必是昨天晚上吐了不少,我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我将水杯递给老头子,看向他说道“老头子,你说我们算不算兄弟?”
他又恢复到以前的顽皮,“兄弟个头啊!叫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