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宋枫来到石洞中,身后跟着四名天刀山庄的护卫。那些护卫押解着一名满身刀伤的男子走进了骆花所在的牢房里,随即将那名男子往地上一扔,走出了牢房。
骆花疲惫不堪,本不以为然,但见到那名男子的一瞬间,心中猛然颤抖了一下。
宋枫站在牢房外,诡谲一笑,问骆花道:“骆姑娘可认得此人?”
骆花强装镇定,不敢多看那名男子一眼,只是随口回道:“不认得,他,他是何人?”
那名男子虽是醒的,但全身却有气无力,就连抬头看骆花一眼都力不从心。
宋枫叫人拿来一把椅子,端坐在牢房外,仔细观察着牢内两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那名男子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铁栏,双眼犹闭微睁,似乎看清了骆花的模样,他忽然伸出手,指向骆花。
这一举动,着实吓坏了骆花,也惊住了宋枫。宋枫心想:难道此人真的认得骆花?
“你……”那名男子微弱地吐出了一个字,这个字让骆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也让宋枫惊喜地站起了身。
“你认得她?”宋枫迫不及待地问那名男子道。
那名男子咽了一下口水,吃力地回了一句:“不,不认得。”
“不认得?”宋枫断然不信他的话,再次问道,“你当真不认得面前的这位姑娘?”
骆花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很快又怦怦直跳起来。
“我,我为何要认得她?”那名男子反问道。
“你再仔细地看一看,想一想。”宋枫脑子一转,说道,“我想说的是,你若认得面前的这位姑娘,我可免你不死。”
骆花听罢,急中生智,未等那名男子回应,佯装怒道:“二公子,你可知你此举有违君子之道,难道他不认得我,就必须得死?”
“哼!”宋枫微嗔道,“他攻打我天刀山庄,本就该死,如今我心生恻隐,打算放他一马,有何不仁之举?再说了,骆姑娘可是我天刀山庄的贵客,还是我三妹的好友,我还想说,倘若他当真认得你,我便看在我三妹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呢。”
“我,我认得!”未等骆花再言,那名男子抢先说道。
骆花一听,心下大惊,差点把魂给吓没了。
“哦?你当真认得?”宋枫喜出望外,急忙追问那名男子道,“那你说,她到底是谁?”
那名男子看向宋枫,问道:“我,我若认得她,你当真会放我下山去?”
“没错。”宋枫爽快地回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那名男子问道。
宋枫哼了一声,回道:“你本就该死,如今我天刀山庄堂堂二公子既然说了,就会说到做到。你若信,尚且还有一条活路;你若不信,拒不交代,那就唯有一死。你自己掂量着吧。”
那名男子思虑了一阵,点了点头,回道:“好吧,我说。”
骆花急忙插话道:“你说归说,可别乱说。”
“骆姑娘。”宋枫冷笑一声,说道,“你是不是心急了,又或是心虚了?你若光明正大,与他互不相识,又何必多言一句,引人猜疑呢?”
“并非我心虚,我只是提醒他不要乱说,免得毁了本姑娘的清誉。”骆花解释道。
“放心吧。”宋枫说道,“是真是假,我自会分辨,骆姑娘就不必担心了。”说罢,转而对那名男子说道:“你说吧。”
那名男子犹豫了一阵,叹了一口气,随即指着骆花回道:“我,我认得她,她叫骆花。”
“哦?”宋枫惊喜道,“你接着说!”
此时,骆花的心已凉了一大半。
那名男子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乃东厂之人,奉主子之命,要将此女子带回东厂交差。前几日听闻天刀山庄将她藏了起来,我等只好攻上山来,意将其带走。”
骆花听罢,惊讶之余,喜出望外,心中顿时一阵雀跃。
与其不同,宋枫则愣在当场,不知是何感受。过了一阵子,他才回过神来,问那名男子道:“你说什么?你们是东厂的人?”
“反正都是一死,何必还要诓你?”那名男子回道。
“此话怎讲?”宋枫不解地问道。
那名男子说道:“我倒是想先问一问宋公子,眼下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是把我放了,让我带骆姑娘回去交差?还是就地把我杀了?”
宋枫犹豫了一阵,没有回答,转而问骆花道:“骆姑娘,此人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骆花急忙连连点头。
宋枫又问:“你犯了何罪?东厂为何要捉你?”
骆花先是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计策,又急忙点了点头,回道:“我,我可能看到了不该看的。”
“哦?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宋枫追问道。
“我,我看到东厂在捉人,恰巧被他们发现,估计是怕我泄露消息,因此才捉我的吧?”骆花回道。
“他们在捉什么人?”宋枫问道。
骆花摇了摇头,瞟了那名男子一眼。那名男子似乎已心领神会,回道:“她,她当然不知道,我等缉拿的正是五色教的弟子。”
“东厂为何要缉拿五色教的弟子?”宋枫问道。
那名男子回道:“邪教弟子,蛊惑百姓,掳人孩童,密谋造反,危害社稷,我等是奉命行事。”
“如此看来,骆姑娘并未犯任何罪,为何要捉她?”宋枫问道。
那名男子回道:“离此不远的徐宁村乃五色教经常出没之地,前些日,我等奉命前去村中查探。进村后,我等碰见这位姑娘正在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待我等缉拿邪教弟子之时,她急忙撒腿就跑,甚是可疑,我等问过那里的村民,皆称不认得这位姑娘,因此我等便怀疑她也是五色教的弟子。在追捕之时,这位姑娘被宋家三妹宋钰救走,我等便以为宋家与五色教交情匪浅,有意窝藏和包庇,便只能攻入天刀山庄,将她带回东厂复命。”
“原来如此。”宋枫听罢,点了点头,似乎已经开始相信那名男子所言皆是事实,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遂问道:“既然你们怀疑天刀山庄窝藏罪犯,可曾想过派人上山通报一声,问个明白?像你等这般不动声色,不问青红皂白便强攻上山,拼了个你死我活的,到头来岂不是两败俱伤,讨不到半点好处?”
“哼。”那名男子微怒道,“实话告诉你吧,先前我等捉了你的两个下人问了个清楚,他们说骆姑娘就在山上,而且跟你们宋家关系极好,还与五色教的教主自称师徒,足可坐实天刀山庄与五色教本就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既然如此,还有何通报的必要吗?”
宋枫听到此处,顿时哑口无言,百口莫辩,心中不由地想到:此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前些日子,骆姑娘的确在山庄做客,的确跟宋钰关系亲密,也的确听过五色教教主称骆花为她的徒弟。想到此处,确实当真怪不得东厂会有如此大的误会了。
而此时的骆花更是越听越糊涂,她并不知当中发生了何事,也似乎对面前的这名男子没有什么印象,更不清楚他到底是否东厂之人。他方才编撰的故事如此严丝合缝,倘若并非当事人,绝不可能找到半点破绽,连她自己都差点相信真有其事了。
再说到宋枫,此时当真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了。他心里在想:倘若放了这名男子,必定对山庄上下伤亡的弟子们、家眷们无法交代;倘若不放,又说不过去,毕竟这些误会都是宋家造成的,半点怪不得东厂。倘若当初宋钰没有将骆花带回山庄,又岂会发生今日的惨状?再者说,来者可是东厂,谁敢轻易得罪?东厂此次攻打山庄伤亡也可谓惨重,难道他们甘心就此作罢、不了了之?以东厂的作风而言,断然不会就此罢休。
宋枫无奈之下,只好暂且将那名男子带进另一间牢房关押起来,再做打算。
宋枫离开之时,骆花并没有叫嚷着要出去,而是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