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惊魂未定,浑身不停的抖动着,她知道,不能再在宫里待下去了,急忙找了几件衣服穿上,好在元彻没顾上收她通行的腰牌,一刻都不敢停留的出了宫赶回了将军府。
关上自己的房门,她才重新记起害怕,顺着门框,滑落在地,哭了出来。
哭了一会儿,她又记起荣宝那时候说的北疆的急报,心里又涌上无尽的担忧,不知道是不是顾朗那里出了什么事?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这么晚了,谁会来?她以为是桃红,便唤了声:“桃红?”
外面并没有回答,她有些慌了,又唤道:“芍药?”
“夫人,是我……”
那么熟悉的声音,她心里涌上狂喜,急忙打开了门,门外站的正是顾朗,月光从他背后撒过来,给他打上了一层柔和的轮廓,他满脸的疲惫,但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似水的柔情。
她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什么也不想问了,只是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顾朗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难过你就哭出来吧,我在这里,不要怕……”
一直哭到没有力气,她才放手,然后将眼泪鼻涕一股脑的擦在了他胸前的衣服上,顾朗无奈的说道:“你怎么每次哭起来,眼泪和鼻涕都这样多?”
素问生好炭炉,房间里顿时暖烘烘的,顾朗手脚都如同生铁般冰冷,还裂出了几道血口,素问心疼,拿出药膏细细给他擦着。
“前线不是那么吃紧,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顾朗眨了眨眼:“我实在不放心你,想回来看看你。”
素问知道,一定他是在前线听到了太皇太后过世的消息,怕自己过于伤心,想回来给自己一些安慰,心里一时感动到无法言语,嘴上却说:“你这样弃家国于不顾,传出去别人要说我是红颜祸水了。”
“家国重要,但对我来说,你更重要。”
素问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这世上就没有我扛不下去的雷,翻不过去的山。你该安心带兵打仗为才是。”
顾朗含情脉脉:“我回来也是有私心的,我真是太思念你了。”
素问替他吹了吹敷好药膏的手,想减轻点他的疼痛:“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们围军已有些日子,他们困兽犹斗,但却是越来越没了气势,成不了气候。我们准备等他们军草耗尽时,一举攻下,我算了日子,该是八日以后,我这路上不眠不休的赶着,来回要四日,本该是能陪你四日,但怕有变,后天我就走了。”
听他说“不眠不休”,素问心中不禁一紧,怪不得他面色如此疲惫,现下又是这么冷,日夜骑马奔波,难怪手上会冻出这么多裂口。
她本想问他前线急报的事,但一张嘴,转念一想,不能让顾朗知道晚上她和元彻在一起的事,便按压下心中的疑惑。
顾朗是偷偷回来的,哪怕是将军府的人,也不能透露,素问一个人来回跑了厨房好几趟,给他做了些吃的,打了些热水,待顾朗吃饱了,她便让他好好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泡在浴桶里,顾朗只觉得温暖舒适,浑身放松下来,素问在一旁给他添着热水,房间里烟雾腾腾,见她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脸,顾朗一时心动,拉住她的手说道:“你也一起来,好不好?”
素问啐了他一口:“谁要跟你一起。”
说完,仍是绕到他身后,替他揉捏着肩颈。
他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温柔,通体说不出的惬意,闭上眼,轻声道:“便是只有这片刻,我回来的也是值了。”
沐浴完,素问替他换上松软柔暖的睡袍,二人睡在榻上,素问枕在他粗壮的臂膀上,心里终于感觉到了安心。
“顾朗,我只有你了。”她声音极小极软,听得顾朗里一片怜惜,他将素问将怀中紧了紧,道:“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想到今晚在永寿宫发生的事,素问身体不自觉的瑟缩起来,顾朗以为她只是为太皇太后的事过于伤心,便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借此给她一些安慰。
他不眠不休的奔波了两日,已是极度的疲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耳边传来他逐渐深长而平稳的呼吸声,素问支起身子看着他熟睡的脸庞,昏黄的烛光下,他的面目挺拔俊朗,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被他不同寻常“美色”引得失态注目,谁能想到,自那以后,她是要日日对着这样一张脸呢。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每一样,她都看起来如此顺眼,心里生出爱意,忍不住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顾朗睁开了眼,素问窘迫的问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顾朗目光闪动:“我是睡着了,你把我弄醒了。你说怎么办?”
素问赶紧背过身去:“那就再睡。”
即使他们之间有过夫妻之实,但对着顾朗,她还是有些一丝娇羞,但在顾朗眼里,就是欲拒还迎的姿态,哪里按压的住,扳过她的身子,道:“我睡不着了。”
他温柔的吻着她,吻到她脖颈时,突然看到她颈间一大片青红,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素问心中大呼不妙,急忙捂住那里,道:“没什么……是我不小心撞倒了……”
顾朗当然是不信,那块印记,青中带红,依稀还可见存留着齿印,提高了声音道:“是不是他?”
素问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屈辱感。
“是不是元彻?!”
他几乎怒吼起来,素问吓得浑身一颤,道:“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你相信我……”
那块印记,是那样鲜明骇然,显然是极为粗暴,顾朗眼中燃出了熊熊怒火,他翻身下床,披上外衣,提上自己的剑,往外冲去。
素问知道他失去了理智,想要做什么,大声喊道:“顾朗,你信不信你走了,我立马撞死在这里!”
顾朗身形僵在那里,素问知道他心里难受,从他身后环住他,道:“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本来,本来我是在永寿宫……后来突然说边疆有急报,解了我的困境,我便匆匆出宫回来了。”
顾朗回过身来抱住她,语气中满是怜惜与自责:“对不起,我不在,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她以为顾朗是感到了羞辱,感到被践踏了男人的尊严,才会愤然冲动,没想到他只是心疼她,素问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压抑的委屈突然释放出来,哭出声来。
他突然拉起素问,道:“走,我带你走,去一个元彻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素问却不肯:“顾朗,你不能撇下你的蛟龙军于不顾。我答应你,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入宫,他纵然贵为天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胡来。等你打完胜仗,天下得以安定,你就远离朝堂,带我远走高飞,好吗?”
她知道顾朗心中有大义,有大责,如果真的让他此时一走了之,怕是他的后半生,都不会得到安宁。
顾朗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压住了胸中翻滚的气血,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