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厮上来给二人添茶,素问正好炒核桃干吃多了,觉得有些口干,端起茶杯便要喝,凑到嘴边时,突然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她天生嗅觉异于常人,七岁时便能蒙眼识药,对于不同寻常的味道十分敏锐,眼睛余光看到一旁的顾朗也正端起茶要喝,急忙拦住,道:“这茶有些怪异……”
顾朗神色突变,抬起头,看了眼台上的何云双,按下茶杯,拉起素问,道:“快跟我走。”
素问有些懵,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看顾朗的神色,知道大事不好,便跟着她起身,这时,台上正在唱着的何云双突然收了声,众人不解,突然见他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一个箭步从台上飞跨而下,直向顾朗而去。
顾朗自幼习武,练就了听风识物的本事,早已感知到身后异动,忙将素问推向一边,身形一闪,何云双便从二人中扑了空,直直往前打了个趔趄。
众人见何云双要杀人了,顿时高声惊呼,吓得争相逃窜,那个添茶的小厮也掏出了把匕首,再次向顾朗刺去。
素问刚刚被顾朗一推,正撞在茶桌上,一时眼冒金星,顾朗与二人缠斗,无暇分身顾她,只大声朝她喊道:“你快走!”
这二人明显是冲着顾朗来的,好在顾朗虽然赤手空拳以一敌二,仍是处在上风,只两个回合下来,那小厮打趴在地,动弹不得。
素问心想,要是此时冒失跑出去,万一外面有外应,自己可就真完了,再说放着顾朗自己临阵脱逃,真是太不光彩了。环顾四周,抄起一把矮凳,想朝何云双砸去,可二人时而左,时而右,素问举凳不定,不晓得该如何下手。
顾朗急了,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不知何时,地上那个小厮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要本不是顾朗的对手,便转而想向素问下手,悄悄转向她身后,顾朗看在眼里,一时心急,脚上发力,踢中何云双的气街,何云双吃痛后退两步,顾朗趁机飞跨到素问身边,拉住她的胳膊,一个旋身,便将素问拉到自己怀中,那小厮的匕首贴着顾朗右边的胳膊划过,顿时划破了顾朗的衣衫,鲜血流了出来。
素问见他受伤了,一时心急如焚,顾朗却哼都没哼一声,转身夺下小厮手中的匕首,朝他腹部狠刺去,那小厮本就受了重伤,这一刀下去,登时倒地挣扎了两下便咽了气。
那匕首虽然短小,但极为锋利,也算是件称手的兵器,给顾朗添了几分杀伤力,他运气到未受伤的左臂,将那匕首飞射出去,刺中何云双的胸膛,刀身整个都没入他肉身之中,顿时倒地不起。
顾朗上前查看,因为匕首短小,也不是正中心脉,即使刀身全入,也没立即要了他的性命,还在急促的喘着气,眼神里仍充满了杀气,直勾勾的看着二人。
刚想开口盘问,只见何云猛然牙关紧咬,不多时,整个人像瞬间被抽取魂魄一般,头颈歪向一边,断了气息。素问忙去摸了摸他的颈间,对着顾朗道:“他死了……”
她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怪异的味道,用手扳开何云双的下巴,那味道便从他嘴中弥漫出来,看来,他是牙间藏了毒,自行了断了。
可是,他只是一个戏子,为何要杀顾朗?
此时,整个厅堂只剩下他二人,顾朗见何云双已然没了气息,便拉着素问往外走去,好在外面并无埋伏,看来只是一场临时起意。
素问替顾朗简单的包扎了一下,驾着马车回了将军府,直接将顾朗带回了灵枢阁,仔细替他清理伤口。
好在只是皮肉之伤,未伤及筋骨,素问才安下心来,替他清创、上药、包扎,整个过程顾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想来和战场上受的伤相比,这点皮肉苦算不得什么。素问心里不禁对他生出几分敬佩之情。
一直绷紧的心弦此刻才稍稍松懈,素问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便问道:“你认识何云双吗,他为何要杀你。”
顾朗摇摇头:“不认识。只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不然不会只有他们两个,还如此不周详。”
本来这次出行,也是二人临时定下的,外人也无从得知,更不会晓得他们会去到绕梁阁,定是那何云双与他有宿仇,认出他后临时起的杀意。
“怪不得你说上京城不安全,天晓得你在外面得罪了多少人。还说出去保护我,跟你一起才是真的危险。”
顾朗晃了晃自己包的像粽子一样的胳膊,道:“话虽如此,我这伤总是为了救你落下的,你不能如此忘恩负义。”
素问道:“我要是真忘恩负义,在绕梁阁就扔下你自己跑了。”
顾朗白了她一眼:“你就是没跑,才连累我受的伤。我问你,你为何不走?”
上次在长乐殿,元赫逼宫,素问对着元赫也是丝毫没有怯意,骂他狼子野心,后面更是敢直接夺了锦盒里的诏书在众兵围剿下挑着重点念完,着实让顾朗有些意外,想不到她这看似柔弱的身躯里,藏着这样一颗勇谋双全,泰山崩于前而不惧的心。
素问道:“腿吓软了,跑不动。”
顾朗“哦?”了一声,道:“在长乐殿,可没见你腿软。”
“腿在我身上,软没软难不成你还知道?”
嫁到将军府快一年,一年内好像二人说的话加起来也比不上今日之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朗为救她而受了伤,让素问心生感念,看起他来都顺眼多了,觉得他好像也不是像她认为的那般心如冷硬磐石,或者说,是有另一个完全不同的顾朗正在她面前慢慢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