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慢慢都恢复平静,在将军府的生活,也回到了之前的轨迹,顾朗从不会来灵枢阁,像是又遗忘了她的存在。素问偶尔府中闲逛,会看到他和叶轻烟亲昵的挽着手,有说有笑,她也只当没看见,只是叶轻烟会故意喊住她,有意展示自己在情感上的胜利,而顾朗似乎也很配合,素问甚至怀疑叶轻烟是不是给顾朗下了什么蛊,把他弄的五迷三道的。好在上次中毒后,顾朗的表现让叶轻烟很是受用,根本也没把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所以也没再耍些小心思和手段,素问想着只要她不再来犯着自己,也不必跟她置气,只有芍药憋不住气,看到叶轻烟时白眼都快翻上了天,背地里左一个“小娼妓”,右一个“狐媚子”的叫,素问都听不下去了,道:“别人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何苦天天把别人放在心上。”
素问想,这样漫长的一生,却是似乎可以一眼望到头,心中偶尔会生出一丝落寞与悲凉,她常常回想起皇奶奶与她说的,女子活在这样的人世间,想要圆满,便不能将自己的幸福托在别人身上。对于情爱之幸福,她本就无可依托,渐渐也好像断了念想,一心扑在钻研医术,种植草药上,偶尔乔装打扮成男子,偷偷溜出去,到上京城的济世堂里跟着老大夫抄写方药,精进医术,倒也过得自在。
时间是世上仅有的公平的东西,无论你得意也好,失意也罢,它都不会因你而驻足,像车轮般缓缓向前滚动,将一切想要冒尖的碾压平整,让所有情绪都转归为平静。转眼到了八月,初秋的风里还带着夏日的温热,这是素问最喜欢的季节,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凉,树叶还未枯黄,果实却要成熟,园子里的许多草药也进入采摘季,似乎一切都是刚刚好。
这日午后,素问在后院湖心小亭上读了会医书,吃了几块糕点,觉得有些乏了,便直接倒在长廊上睡下,迷迷糊糊间,突然间听到一声尖叫,接着就是“扑通”落水的声音,她一下弹坐起来,顺着声音的地方看去,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水中挣扎沉浮。
“不好,有人落水了!”素问来不及多想,急忙跑到湖边,环顾四周,竟没有一个人,有些懊恼今日没让桃红芍药跟着,想找个长树枝伸进去让她抓手,但那女子已经扑腾到湖中间去了,情急之下,素问大喊了两声“来人啊,救命!”,便纵身一跃,跳了进去,以前皇奶奶在天山玉池里教过她划水,她虽然学会了,但没太多机会练习,水性不佳,勉强游到那女子跟前,没想到那女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并且顺势想往她身上爬,素问顿时整个人被按入了水中,咕咚呛了两口水,挣扎着想浮起来,头却被那女子死死按住,素问心里想着“完了完了”,既紧张又慌乱,冰凉的湖水不停地往肺里灌,意识逐渐模糊,就在她觉得自己要魂归西天时,突然脖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扼住,猛然被拉到了水面上,此时她已经听不到看不到,只感觉有人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到地上,然后有人不停的按压她的胸腹,她咳吐出一滩水,才觉得五官七窍通了些,缓缓睁开了眼,看到顾朗浑身湿漉漉的跪坐在她的身前,呼吸急促,眉头紧锁。
不用说,刚刚定是顾朗下水救了她。
她赶紧环顾四周,看到那个落水的女子也躺在地上咳吐着,才放下心来。
她想道谢,还没开口,就听到顾朗带着怒意的质问:“你们两个人,大白天的是跳到湖里和金鱼抢食么?”
旁边那个落水的是府上的一个小丫鬟,听到顾朗质问素问,赶紧挣扎着起身跪到顾朗身前:“将军息怒,是奴婢负责今日午后给锦鲤喂食,不慎失足落入水中,夫人是下水救奴婢的,奴婢情急之中丧失理智,差点害了夫人……”
万管家在一旁对那丫鬟厉声道:“好在将军今日提前回府,刚路过附近听到夫人呼救,再晚一点,怕是……你们做下人的,真是太不当心了,如果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的,救上来也得再给你推下去喂鱼!”
素问在心里腹诽:“我要真死了,顾朗估计也无所谓,可能还得和隔壁的芳香阁放炮庆祝下。”
顾朗深深看了素问一眼,问道:“为了一个丫鬟,你不要命了?”
素问瞟了他一眼:“难道看到有人落水,还得先问上一句对方的身份?要是皇亲贵戚拼了命也要救,要是丫头下人就在旁边看人活活淹死?”
素问说的有些急,连带着呛咳了好几声,顾朗不再说什么,起身就走,走出几步后定住回身向管家吩咐道:“找人把湖填浅,还有,以后投食的活计,需至少两人一起做,还有……”他看了素问一眼,“让济世坊的方大夫过来看看,别落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