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孟婆,此刻我非常愤怒地瞪着对面笑着花枝乱颤的老太婆,我的闺蜜,月老。
“你个死老太婆,这个是这个月第98个企图下凡的鹤童子了!你也不管管?”对面的月老终于在我第5次怒吼后停止住了笑声,她拍拍胸口。“你这个死丫头干什么这么大声,吓死我这个宝宝了!”月老撒娇的画面简直太辣眼睛,这么大人了,还当自己是一个小姑娘了。
“实在是你头上的鹤毛太好笑了,你袖子上还有汤汁,实在是对不住了”,月老又准备大笑了,我赶紧使个咒术,闭上了她的嘴巴。“说说吧,你这次准备怎么处理”,我拿了一片蟠桃糕放进嘴里,顺便解开了咒术。
“一瓶蟠桃酒!”月老还是很上路子的,立马狗腿表态。我哼了一声,就一瓶就像结束这场混乱,想的美!我和阿轩容易吗?
为了捉住这个臭小子,在曼陀沙华花田了跑了几千里,我辛辛苦苦煮了五个时辰的浮生汤全撒了,在冥河水里鞋袜都湿了!我脸色阴沉,非常不爽。
月老比了个二的手势,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情水茶,还是那么甜,不过还可以勉强接受。月老比了三的手势,我还是不做任何表态。
“姑奶奶,我错了。三瓶蟠桃酒加一瓶雪沧酒和一颗暮冉果,不能再多了,真的不能再多了”月老痛不欲生,这个小兔崽子太能敲诈了。这都是割她的肉啊,刀刀诛心。
月老的脸全皱在了一起,面色惨白。看到月老这幅脸色,我的心情顿时好多了。这个老太婆老师管不住手下,父债子还,徒债师还,合情合理。
“行了行了,你要是管好了你的徒弟,这个时候也不会这么痛苦了”,我拿了一片蟠桃糕放到嘴里,目视四周“月老,几个时辰不见,你殿里的红线更乱了啊!你也不理一理,怎么忍心的!”妈呀,我还是吓了一跳。月老怎么又变成了二八少女了,那一头长发光滑柔顺,乌黑发亮。“你们继续你们的,本座抓完人便走”一道低沉冷冰冰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刑王殿下来了。我起身行了一个礼,刑王很快就不见了。
“你这毛病能不能改一改?见着稍微有点姿色的男子就要变身,太麻烦了。”“哎呀,看着赏心悦目的便也忍不住收拾收拾自己”您这是收拾,您这个是整个换头,换身了!我在月老殿里呆了够久的,便告辞直接回奈何桥了。
刑王回到殿中的时候,孟婆已经走了一会了。“殿下,你事情结束了?”刑王点了点头,随后瞬移走了。
月老摸了摸手中的红线,对着刑王离开的方向嘟囔了一句“短相思兮无穷极,长相思兮长相忆。”
房梁上思条本来毫无相关的红线正缓缓移动着,相交,相缠。四个人的命运,准确地来说不止四个人的命运,不知不觉中已悄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很久很久的以后,我躺在躺椅上,看着帘外雨纷纷。突然想到这一天,心想如果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是不是做再多的挣扎也是无济于事?可惜此时的我们彼此都已近散在各个角落,杳无音讯。
这时的我并没有想太多,匆匆忙忙地飞上悬梯,一路下坠来到冥界。月老这些年行事越发乖张了,性情大变。冷栎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可我来不及多想,奈何桥尽在眼前。我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理了理我挽起的头发。尽量心平气和地正视眼前的一片狼藉,阿轩已经打扫地差不多了。看来今天是别想喝浮生汤了,我施了睡眠咒,那些等待投胎的已死之人纷纷陷入了沉睡。
我是孟婆,我熬的一手好汤。浮生汤是我最拿手的,额,也是唯一会做的汤。
每一个时辰大约会有200人会喝我的汤。奈何桥旁是一亩亩的曼陀沙华田,每一位过桥之人放下的执念便会长成一株曼陀罗花,执念越重,花色越深。阿轩是我的助理,是一个打杂的伙伴,他是一只乌龟飞升上来的半仙官。我是一位品级很低的仙官,其实和阿轩也差不多。
千百年来,太多爱恨情仇的故事,我早已看厌了。
有不愿忘记的人迟迟徘徊在奈何桥畔孤独萧索,有终于等到有情人的喜极而泣,约定来世还在一起。来世?你们都不会有此世的记忆,缘浅缘深,这都不好说。现在基本上都是阿轩发汤,我在一旁躺着,看看新的话本,也就是小说。
现在的小说都是套路!套路!穿越,重生,爽文,这些都太没意思了。基本上都会有吊打渣男的情节,勾心斗角,栽赃陷害……
咕嘟咕嘟,我又开始煮汤了。一碗浮生汤,忘却所有的羁绊,忘却所有。
缘断,缘乱,休纠缠;悟深,悟浅,莫自满。
人们常说佛渡众生,我到觉得我的工作也是在渡众生。这一世的缘分是人为,也是宿命。我实在太无聊了,有时候遇到合眼缘的,便与他们对饮,听听他们的故事,顺便开导开导他们。通常情况下,听着听着我就困了,我酒量不高,却酷爱喝酒。
我总感觉我飞升之前遗忘了什么。这个时候阿轩也不会管我,因为有一次我突然暴走,毁了一大片曼陀沙华。
累死了,这一锅汤终于煮好了。我躺在躺椅上直接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投胎,前往俗世了。
“姐,你怎么会选择冥界,到这里当一个孟婆呢?”阿轩给我递了一盏茶。我为什么会去冥界,成为一位孟婆?我总感觉这一块记忆是如此的模糊。搪塞道“想知道,直接去找月老就好了。我是记不清了”。阿轩非常失望,但是也只好去休息了。我不想说的事情,谁也不能逼我。
日复一日地工作又开始了,烦躁,不想发汤。“给”我没好声好气地说,眼前出现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这双手实在太好看。我感觉有一种熟悉感,我直觉这双手的主人与我曾有很深的羁绊,我抬头看他。
剑眉星目,一身蓝色道袍,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他也吃了一惊,“公子!”公什么?老娘是纯正的一个弱女子!em……我要忍住,忍住,要高端大气上档次。我尽量温和地笑了笑,和善地对他说“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确认过眼神,不一定是对的人。
这个小道士也有些糊涂了,我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直接问“你喝还是不喝?”小道士说我的尘缘还未断尽,还不能喝。我心想你不是道士吗?还有什么尘缘未断,不想喝就直说,还扯这个理由!
“下一个”我把汤递给了后面带着金边眼镜的儒雅男子。那男子接过往后喝完头也不回的走上了奈何桥。只是桥边,他眼泪落下的地方,开出了两朵曼陀沙华。今天不肯走的人不多,除了那个小道士,还有一位小孩儿。阿轩正在哄那个小孩,说这浮生汤有多么的好喝,还说过了这座桥就会有许多糖果和玩具在等着他。结果这个小孩一脸智障的看着阿轩说“你不要再骗我了!”阿轩非常尴尬,我向他怂肩示意罢了罢了,想开了,自然就会离开。
那个道士向我走来问到“妹子,我们之前可曾见过?”我回顾我这1308年的日子,非常确定我的记忆里不曾认识这位小道士。对着小道士充满期待的眼睛,叹口气道“我应该没有见过你,前程往事都已过去,你又何必纠结于此?”小道士说,师傅说我尘缘断尽方才能投胎下一世。
我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真不知道当年我飞升前是否也是如此的麻烦。使了个清洁咒后我叮嘱阿轩万事小心,我想去拜访一下月老。
冷栎最近非常的不对劲,实在是太惫懒了。上次我去月老殿的时候发现,书架上面都积了不少灰,而这个老太婆却一点都不在意。可她之前明明是最爱干净的人了,怎么会这样呢?
来到月老殿,月老不在。祥云禅鹤炉里檀香袅袅,桌上的青瓷折桂茶盏里也在不断冒出热气。冷栎应该还在附近,没有去下凡。她忙就等她忙完便是了。我转身坐了下来。不过多久,月老慢哼哼地飘了过来,坐在了我的对面。
“冷栎,你最近是不是遇到麻烦的事情了?你说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必定帮你”我抢在月老开口前开口,这个老太婆一贯可会转移话题。若不能先发制人,最后大都会忘了自己原本要干什么了。
月老喝了一口茶,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道:“林夕远,你要不现在就下凡一趟吧?此次进阶你可能会有危险,我想你去凡间历劫可能会好一点。只是此事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也怕我告诉你以后会增加更大的变数。但是总归你有个准备比没有心理准备是要好的。”冷栎低着头,我看着她的样子,心想不就是下凡一趟,那就去吧。也没什么损失,和阿轩传音交代一下就好。“那就下凡一趟吧。这么多年都没有下凡了,现在去看看也好。我直接去太上老君那里登记一下,便直接走了。你自己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