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太平
合上太平经,李怀心静止水,他的生活本就是一汪死水,无光且平静。朱烈的插曲也是往死水中丢入小小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待到涟漪退去,便不留痕迹。
轨迹与行为往往是相互依存的,你的行为决定了你的生活轨迹,你的轨迹也在不断改变着你的行为。
朱烈没有骗他,果然自那天后,噩梦便没有在袭扰他。以至于有些时候精神恍惚,觉得那只是他的一个臆想。
他是个爱幻想的人,脑海里总是能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以至于他所交往到的朋友往往也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工作之后,他便觉得自己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他开始抑制自己,让自己变得跟其他人一样。一样的正常说话,一样的思维。
朱烈对他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也是公司里有名的奇怪的人,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奇怪,但往往在朱烈离去后。
“朱烈真是个大哥,哈哈哈。”
“诶诶,你说咱要不弄点好玩的......”
说话的人挤眉弄眼,他们肆意嘲笑着,这个与他们不同的人。明明都是两只胳膊一个脑袋,精神上却是神经病。
李怀就站在他们后面,他们将李怀划定的是自己人。
每每此时,李怀就忍不住庆幸,庆幸自己有“朋友”,而不像朱烈......
他的孤独深入骨髓。
宛如天生般的。
拿起旁边开了罐的啤酒,哑了一口。
风大了!
吹的他头发在空中乱舞,眼睛不适应的眯起。
就这样吧,他想道。
读过身边这本太平经,喝下一罐啤酒,这块两平方大小的平台,便是他心灵的港湾。城市中没有比这更能让他舒心的地方。家里不行,健身房也不行。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他不常喝酒,因为自知酒量很差,极限也不过三瓶啤酒,连姑娘都不如。
站在天台的他,并不是打算离开,而是想高歌一曲。风,吹的衣服猎猎作响,却像是交响乐的前奏,同时也将他的声音吹远。
低头看了看脚下,打了个冷战。
“真高啊!”他呻吟般的感叹道。
“这要是摔下去,指定是没活路了。还得压死楼下的路人,那路人得多倒霉啊!”
又向下瞥了一眼,是了,那个路人就在自己正下方的位置。
“嗯?”
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爬了下来,这块不大的平台上有着一个以前遗留下来的管道孔,透过这个孔往下看,李怀不由得浑身发毛。
“他似乎...也在抬头看着他?”
李怀一个翻身滚到一边,呼吸有些不自然。
是我多想了吧?再次小心翼翼的往下看......
没错了,他就是在看着自己!
之前的矫情的情绪,瞬间消失。
人家可能只是看到我在天台坐着,担心我跳了楼。李怀心想着,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心中略微放松。同时又有些自嘲,“李怀呀李怀,你怕不是有什么被迫害妄想症吧。”
楼下,男子的穿着黑色体恤头上戴着棒球帽,背靠墙壁,就这样仰头望着。手上的香烟依然燃烧殆尽,长长的烟蒂如一只卷曲的灰色虫子呆在上面。相比他已维持这个姿势好久了。
顶部的天台突出,有助于隐蔽他的身形,让其不至于太过明显。
手指松开,烟蒂掉落,弹起,点点火光迸溅又快速暗淡......
“哒哒哒!”
下楼
沿着热闹的繁华街走过,临近六点,天色已经半黑。各色的灯光一次亮起,人群像是扑火的飞蛾,涌入夜市。
音乐与电子混合音的广告杂乱中交错。
在街角转弯。
声音开始小了许多,这也是跳小路,本就狭窄的道路两侧,不规则停放的各色车辆,以及那盏盏本该亮起的路灯。
“不对!”
李怀停住脚步,脑袋莫名的开始有些疼痛。
周围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他转过身像往回走,却再次顿住。之前街角的位置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人。
血液流速开始加快。心脏剧烈跳动,汗毛直立,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着他,危险正在降临。
“你的身上有祸乱的味道。”风衣男开口,没有想象中反派沙哑的音色,甚至有些好听。
“我...你是谁!”
李怀紧张的有些结巴。
黑色风衣男显然没有兴致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向他走来。
“不要过来!”李怀干巴巴道。
手摸向兜里,想要找防身的东西,却只摸到了一部手机和一串钥匙。
他掏出手机,举在身前道:“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他想要说的有气势一点,希望能镇住对方。奈何身体不受控制,颤抖破音的嗓子只显得他像只鹌鹑。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腿在这是才回过劲来,他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便是转身就跑。
汗水让他的视野模糊,他只能一边奔跑,一边在模糊的手机屏幕上拨通了“110”三个号码。
可惜,他并没有发现,左上角显示的无信号。
“拨不通呀!”
他面目扭曲,脸上已经分不出来是汗水还是泪水,他不敢回头,只是气的将手机往后一抛,希望能减缓对方的速度。可实际上他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在后面追。
“呼!呼!呼!”
大口喘着粗气,不知跑了多久,他在一处小巷转角停了下来。
“应该...应该追不上了吧?”
湿透的后背贴在冰冷的砖石墙面,让他感到安全。
“真见鬼,这一路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小心翼翼探头,没有发现人,他这才真的放心。
他有些怀念以前被他所嫌弃的无聊日子了,至少过得安全。
黑色风衣男的追击,让他莫名其妙。
理智告诉他,这跟朱烈有关系。
除了他还能谁,他实在想不到,他身上还有什么事能引起这番莫名其妙的追赶。
“妈的,不是说好让我过往常的日子吗?亏老子刚才还怀念你!”李怀小声骂道。
他着实不敢太大声,怕引来正在寻找他的疯子。
“你在骂谁?”
这个声音,让李怀从头凉到了脚,身体僵硬在原地像是一座雕塑,过了好几秒,他才机械的抬头。因为,这个声音正是从他的头顶传来。
之间他的正上方楼顶,黑色风衣男正探出半个身子看着他。这一幕让他有些恍惚,好像时间倒流,他与对方互换了位置。
“原来他之前看我是这样的......”这是李怀最后的念头。
五层的楼顶,黑色风衣男直接跃下,那身影在李怀眼中放大,之后便失去意识。
......
“黄岚!徐梦!抓紧挖,梦泉快出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
“徐岩真烦,老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以为他是谁......”
“唔...怎么这么吵......”
李怀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群人在地上不停的挖掘着。
“这是什么情况?”他有些懵,记忆里和现实对不上号。
“你醒了。”一个女生从身后响起,声音有些惊喜。
李怀转头,李自己两三米的地方,两个个子瘦小的女孩正杵着锄头好奇看着他。
李怀昂了一声,挠挠头,有些不自在。
“愣着干啥,还不起来干活?”女孩有些不满道。
“哦哦”李怀赶紧爬起。
“怎么还傻站着?”
李怀四下看了看,摊了摊手,表示没有工具呀。
“我没见过你。”另一名女孩开口道,之前没说话的她一直在打量李怀。
“你是新来的?”她继续道。
李怀尴尬笑了笑。
“今天刚来。”
女孩一副恍然,“怪不得看着你面生,这里已经好久没来新人了。”
之前说话的女孩眼珠子转了转道:“那你小子算是走运了,前辈我把自己的工具借给你。”
说着,将手往前一伸,脸上满是还不快谢谢我的表情。
“谢谢。”李怀露出一副老实的笑容,没有拒绝,哪怕这姑娘的演技着实拙劣了点。
李怀上前,接过锄头学着周边人的样子刨起了土。
这名有些古灵精怪的姑娘满脸惊讶的看着李怀,用手挡住嘴,靠近旁边女孩的耳朵,用自以为旁人听不到的声音道:“你这怕是个傻的吧?这就信了?”
女孩被对方的鼻息吹的耳朵有些痒,推开对方给了个白眼,再次看向李怀。李怀全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锄地,脑子里正努力还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名看上就温温柔柔,实则沉稳的女孩道:“我叫黄岚,这是徐梦。”说着指了指旁边女孩。
李怀抬头,一脸腼腆,点头道:“你好,你好,我叫李义。”
名叫黄岚的少女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我不好。”
李怀尴尬笑了笑。
徐梦戳了一下黄岚,歉意道:“你别介意啊,黄岚她还小,还在上高中呢。”
李怀连连道:“不介意,不介意。”
心里却有些吃惊,高中生也来干这个?莫非真个自己猜的那样,这里是个黑工厂?
不过看她们的样子,也不像是被强迫劳动的呀?
旧的疑问没有答案,新的疑问又曾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