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一感到一阵头痛,阵阵凉风正从开着的窗户刮进来,吹动着白色纱幔,他愕然坐起来,房间是昏暗的,没有开紫外线杀菌灯。
屋里散发着阵阵幽香,他感受到一个女人静谧平稳的呼吸。
“你醒了?”孟蝶正侧卧在床上看着他。
“孟蝶?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这里应该是我的闺房,天快亮了吧。”
李特一撑着身体,宣软的大床让他根本坐不稳,几乎又躺下去,孟蝶顺势起身把他扶住,“你是要去医院吗?以你目前宿醉的状态!”
李特一看着孟蝶,“你连这里是不是自己的房间都说不准吗?”
“有时候说不准,我有点困扰,每次喝了酒,脑袋里就会跳出一个声音跟我争吵,搞的我很混乱分不清是梦是醒,所以我喝了酒就不能睡觉,我怕那个声音会趁我睡着了做坏事,呵呵呵…”孟蝶坐在床上像是在说着笑话。
“可每次喝了酒,我才能感受到快乐和悲伤,真实的快乐和悲伤,而且我现在看着你就觉得特别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定是我身体里另一个女人的感受,但这感觉很好,我并不讨厌她。”孟蝶说着笑容消失了,她自己也有点吃惊,像一个入戏太深的演员,她看着手背上自己的泪珠,又咯咯的笑了。
头痛让李特一根本没法认真听孟蝶的话,只把她这会当成酒后胡说,他指着打开的窗户,“你这样不怕感染绿菌吗?”
“呵呵…,我不怕,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我宁愿活的舒服一点,而不是活的长一点。”
说着孟蝶从床上跳下来,晃了晃光脚站在月光下,她穿了一件白色薄纱睡裙,凹凸而纤高的身姿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借着醉意在月光下跳舞,一边还哼唱着旋律,“那人从雪中来”。
李特一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低头说到,“孟蝶,我不能睡在这,我该去医院。”
孟蝶做了两个图尔郎旋转笑着扑到床上,显然她的醉意也还没散,她爬起来伏在李特一的肩膀上看着他,“哈哈我的李教官,你别担心,我又不会吃了你,虽然我脑子里的另一个声音很想那么做,但我感兴趣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身体。”
孟蝶用食指在李特一胸口的位置划着圈圈接着说,“我是想过把你安排在又脏又乱的军营里,但那未免怠慢了客人,送你回医院我又不放心,因为你醉的厉害,所以就把你带到我这里来了,你不会怪我吧?”她用手指一下下戳他的胸口。
李特一摇摇头,“我谢谢你的照顾。”他想站起身,但没站稳又坐回床上,他搞不清楚是自己的酒量变差了,还是这里的酒有问题,他是不是正落在陷阱里。
虽然有这些担忧,但当孟蝶那微红的脸颊和笑起来弯成月牙的眉眼趴在他肩头时,关于陷阱的疑问就消失了。
“李教官你别担心,你闻到这熏香了吗,是博士调制的杀菌喷雾,只要我能忍受这浓劣的香味,我就可以享受夏天的风和月光,你说人生是不是充满了讽刺呢。”孟蝶看着一个角落里的桶状喷雾器脸上有些许的失落。
“这还真是一个重要的发明,但我只觉得有点恶心。”
李特一说着此时真实的感受,心想这个尼尔凯门虽然有点偏执变态,但的确是个鬼才,也许绿菌疫苗或者治疗药剂真的要依靠这个六十多岁的偏执狂来开发。
孟蝶见李特一难受的样子还以为是讨厌待在这里,叹了口气,“好吧,既然这样你等我洗个澡,就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她说话的语调突然像是在哄孩子,又回到了平时玩味调侃的样子,李特一没有抬头看她,而是看着她立在自己面前的脚和小腿回答,“那就辛苦孟蝶长官了。”
孟蝶见他说话时不看自己,反倒饶有兴致的站住了,又往前凑了半步,让被风吹动的裙纱飘到李特一的头上,他刚要抬头,却被孟蝶一把搂住,把他的头压在自己的小腹上。
“李教官,你听我说,我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她想问你,你还记得我吗?”
一股淡淡的郁金花香从她的纱裙中透出,然后是她偏凉的体温,让李特一燥热的脸觉得很舒服。
“你说过让我见t07,就是现在吗?”
“呵呵…是的,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孟蝶松开了李特一,轻快的转身进了浴室,浴室的门一关,李特一就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又躺在了床上。
换好衣服的孟蝶摇醒了李特一,“喂,李教官,你如果要继续睡下去的话,天就亮了。”
孟蝶开着她专属的红色吉普车穿行在隧道里,看着无精打采的李特一,她眉角一挑,“李教官,想不想去地牢看看?”
李特一想起之前孟蝶说起关于陆特团长的话,就好奇心起来,“如果可以,我想看看。”
“有我在,没什么是不可以的!”孟蝶莞尔一笑,车辆猛的甩头拐进了一条岔路,直线往地下而来。
空气渐渐闷热潮湿起来,车辆停在一面巨大的铁门外,两个打瞌睡的哨兵从岗亭里跑出来对着孟蝶的车子行礼,巨大的铁门足够从里面开出一架客机,李特一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大门,“是在里面吗?”
孟蝶点点头,拿出防菌面罩递给李特一,“带上吧,我们的地牢可没有紫外线杀菌,但是有成熟的菌株。”
说着孟蝶冲着李特一邪魅一笑,想看看他吃惊的样子,但李特一表现淡然,她索然的拿出一张卡片在门上识别区刷了下,又按了密码,大门上的一个类似狗门一样的小门缓缓的升起来,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李特一顿时有点恶心,他经受过训练这点抵抗力还是应该有的,只能怪昨夜宿醉的难受劲儿还没过,才会有狼狈的反应。
两人重新上车开进狗门,两边足有五米高的铁栏杆已经有点监狱的样子了,只是李特一没料到自由军的地牢竟如此的大,铁栅栏内还分为上下两层的铁笼小牢房。
白炽灯下一双双赤红的眼睛在暗角里闪烁着,听到车声,所有的变异人跑到铁笼边看着他们,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里是普通变异人的牢房,它们的智力很低,没办法驯服,只会听从哨音。”孟蝶说着像是个导游,车子继续往前行驶。
卡口全副防护的守卫打开另一层铁门,进入内层牢区,牢房变大了,上下两层变成了一层,铁栅栏也变的更粗,一些粗壮的亚体二代变异人在栅栏里跳来跳去发出科科科的威胁声,车子停下李特一走过去,从它们红色的眼睛里已经能看出它们在思考。
“你们有小的二代变异人?”李特一有些惊讶。
“是的,它们不算小了,再有几个月它们就成年了,就可以参加战斗了。”孟蝶看着牢房里的二代变异人就像看着自己养的宠物,而二代变异人也像是畏惧她一样,只敢对着李特一发出科科科的警告。
“几个月?它们长这么大要多久?”李特一看着笼子里将近两米高的二代变异人。
“不到两年。”
李特一环顾四周,这样的牢房有几十个,等这些二代变异人长大,将会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所以陆特口中给荣誉蒙羞的就是这个?”
“差不多。”
“难道还有比这个更邪恶的吗?你们是怎么得到这些二代变异人的?”
孟蝶回身看着李特一,眼睛里闪烁着质疑的光,“邪恶?你真的想了解吗?”
“是的,我猜接下来才是你们邪恶的地方吧。”
“哈哈…邪恶?”孟蝶冷笑起来,转身走在前面引路,“李教官,按你的想法,现在这个时代就跟本没什么高尚的东西,变化和适应才是人类生存下去最要紧学会的东西,别那么老古板了,变异人已经不是人类,它们是一个新物种,你如果把他们当成一种别的生物,就像黑猩猩,你还会觉得我们的研究邪恶吗?”
“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获得这些二代变异人的!”
“人工,它们都是人工制造的,把人类的胚胎植入雌性变异人的体内,它们就可以产下二代变异人,就这么简单。”孟蝶说起来云淡风轻。
“人类的胚胎?所以陆特说的就是这个了?”
“算是吧!”
这是从地牢深处的暗间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呜咽声,“呜呜呜…”
“怎么这里还有人吗?”李特一看着孟蝶。
“它不是人,而是第一个成功产下二代变异人的母体,它的血液中存在抗体,博士通过提取它的血液抗体,再给其他雌性怀孕变异人注射,就能保住变异人的胎儿。”
孟蝶的话正刷新着李特一的三观,他一步三晃的走近牢房,黑暗中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孟蝶走到门边打开牢房内的灯光,眼前的景象不得不让李特一倒吸一口凉气,脊背发麻。
他是见过世面的,诺大的牢房内一个娇弱纤高的女人站在墙角,她的皮肤明明是白色的,她披散着头发面向着墙壁哭泣,地上是一具被捆绑的男人尸体,脖颈处被啃咬的残缺不全,喷洒在地面和墙面上的血液已经凝固。
“她在哭?她是变异人吗?”李特一看着孟蝶问到,因为变异人感染是会失去人类声线的,所以如果还能发出人类的声音,至少不是完全变异体,而且这个哭声让他觉得有点熟悉,这使他脊背发麻。
孟蝶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眼睛中流露出别样的光,李特一看着眼前的孟蝶,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变异人母体,他顿时有一种不安的情绪窜上心头,难怪整个营地都把孟蝶当女王一样对待,问题就出在眼前这个变异人身上。
孟蝶敲着铁围栏发出“铛铛”的声音,她喊了一声,“小陆蝶,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