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歪理有理
“来，满上。”
为了营造“小酌”的氛围，欧阳昕特地找来两个小酒杯，煞有介事地跟俞子轩碰起了杯来。
俞子轩自是十分乐意地配合默契，欧阳昕也在与他叮叮当当的干杯中玩得不亦乐乎。
“走一个！”
“呵呵……”
这情形，恍眼一看，倒显得有几分过家家的趣味了。
不过，欧阳昕此举并不仅仅是童心未泯了，而是觉得这样颇有仪式感的喝菠萝啤才像是真的有在“喝”。
对此，她还很有一番论断呢。
这不，刚喝完一道，才撂下酒杯，欧阳昕就开始一板一眼地解释了起来，“韩剧里啊，经常会有这样的桥段了，男女主在路边摊喝烧酒，矮矮的绿瓶子，就像这种小酒杯，倒上一杯，一仰头，就喝光了。我一直觉得啊，这样喝酒特别痛快……”
欧阳昕边说还边比划着，说完，她慢慢地端起酒杯，先是啧啧的轻轻地抿了抿，接着豪迈地一干而尽，“真好，今天总算也体验了一把，虽然喝的是菠萝啤……”
她那美滋滋的神情，就好像品尝了真酒那般意犹未尽。
欧阳昕这副假装资深酒鬼的模样，俞子轩觉得有趣得紧。
他不动声色地看的津津有味，一言不发的将欧阳昕的酒杯满上。
“嗯，谢谢！”欧阳昕点点头，笑道，“来来来，继续，杯莫停……”
俞子轩依言举起酒杯。
“当……”
“哎，没想到这菠萝啤还有点儿酒劲嘛……”欧阳昕拿起易拉罐，歪着脑袋，眯着眼睛，瞧了瞧上面的字，嘀咕着。
对于俞子轩来说，这菠萝啤与白开水之间只不过是隔了一层易拉罐的距离罢了，甚至还不如喝茶呢。因而，忽听欧阳昕这么一说，他心里不禁一阵莞尔，唇角微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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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欧阳昕虽然喝得酣畅淋漓，很嗨，可她心里那想要让俞子轩开心的算盘，同时也正紧锣密鼓的噼里啪啦着呢。
没错，她一直在琢磨着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挑个话茬，好跟他说道说道。
一起吃吃喝喝什么的，是最易于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的。
这会，趁着夜色，又加上有“美酒”助兴，这烤串的滋味似乎也变得格外悠长，话匣子自然而然地就好打开了。
“千杯不醉的感觉，是不是不错？”欧阳昕一口酒一口肉，嚼得满嘴生香的，豪迈十足地说道。
“你的量好像还行。”俞子轩点了点头。
“其实呢，我想说的重点是，吃吃吃……”
“嗯？”俞子轩闻言，眼神流露出一丝疑惑。
“当然不是指眼前的这一顿了。”欧阳昕冲俞子轩呵呵地笑了起来，继而幽幽地道，“我是觉得吃是一件特别享受的事，尤其是不开心的时候，吃一顿好的，愉悦愉悦自己，心情很快就能变好。”
说完，欧阳昕啃了几口烤串，又喝了口菠萝啤，接着道：“当然，如果一顿不行，那就来俩顿，若还是无解，那就一直各种吃吃吃的，总有一顿会生效的。反正，每天睁开眼都得吃东西不是，吃这事多担点使命它绝对担得起……”
“好一个歪理。”俞子轩嗤鼻一笑道。
“这怎么能是歪理呢？”欧阳昕闻言，立即眉毛一挑，不服气地说道，“存在即合理，黑格尔的至理名言，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俞子轩转而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既然烦恼什么的是一种合理存在，那么，人想要开心快乐也是一种合理存在，对不？”
俞子轩乍听之下，不由一愣，遂以一副“那又如何”的神情看着欧阳昕。
欧阳昕则完全无视男人的将信将疑，嫣然一笑，又道：“由此，另一种超级的合理存在便是，把烦恼解决掉或者说直接忽略掉的办法。如果解决烦恼并不那么容易，那么吃一顿或更多顿令自己哪怕只开心一点点，应该还是很可行的。”
俞子轩没想到欧阳昕会这样拆解黑格尔的名言来立论，而且还阐释得如此振振有词。
看着欧阳昕脸上洋溢着的那令人不由不信服的自信，他心里暗自好笑，表情却依旧无甚变化，口吻淡淡地道，“歪理果然挺歪的，好在，也算歪歪得正吧。”
“呀……”俞子轩的回应有点出乎欧阳昕的意料之外，却也正中她下怀，她顿时两眼一亮，雀跃了起来，“是吧，我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那，你现在是不是得敬我一杯呢？”
欧阳昕笑盈盈，一本正经讨酒喝的模样，令俞子轩不由一乐，他的唇角随之悄然地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摇了摇头，然后将二人的酒杯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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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光碰碰杯未免太单调了，要不，说点什么祝酒辞之类的加点料吧……”欧阳昕正要一口闷掉杯中物时忽然顿住了，投以男人征询的眼光。
俞子轩还未及反应过来，欧阳昕很快又接着道，“我来先起个头好了。”
“俞子轩，我希望你并祝你现在是快乐的，然后明天后天每一天都是开心的！”欧阳昕微笑地看着俞子轩，一脸诚挚地说道。
俞子轩闻言，倏地一愣。
欧阳昕倒是无所谓俞子轩会有什么表示反应什么的，快人快语的她，转而笑呵呵地道，“那我就先干为敬啰。”
一时间，俞子轩恍然明了，女人玩儿的所有这些自娱自乐的花样，原来都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今晚，俞子轩的确是有点儿伤感，一些看似久远却依然历久弥新的过往，使得他以为早已平复的内心，再次掀起阵阵波澜甚至于难以自持。
他自认为一向以冷漠寡言示人的自己，能将这些情绪隐藏得很好，不着痕迹，却未曾料到，自己竟会不经意间的在欧阳昕面前，将这种难以排遣的苦闷流露出来。
而且，更令他意外的是，欧阳昕会如此有心，她这份发自内心纯然真诚的关心，令他深受触动，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
此刻，俞子轩虽然一脸平静，心中却颇为动容，深邃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看着欧阳昕，未几，方才轻轻地道了声，“知道了。”
“那就干啰！”欧阳昕笑眯眯地举起了酒杯。
俞子轩微微点头，与欧阳昕一同畅饮掉杯中“酒”。
……
“其实，我也知道我刚说的合理存在十分主观，你肯定也觉得有点儿无厘头。”敬完俞子轩后，欧阳昕一脸认真地说道。
俞子轩似笑非笑的，凝神地听着。
“对了，我可没有要给你上课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想到哪就说到哪了。”见俞子轩神情专注，欧阳昕急忙摆了摆手，辩解道。
“没事。”俞子轩口吻淡淡地道。
“噢，好的……”欧阳昕点了点头，讪讪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觉得这个问题，关键在于怎么选，要说难也难，毕竟很多事情不是主观努力就能解决的。可要说容易嘛，往往也不过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我的想法比较简单，回避不了的就正视它，尽可能开心地面对就好。总之，那个吃吃吃的法子很管用的，我都实践过无数次啦！”
“嗯。”俞子轩下意识地点点头。
欧阳昕一脸兴奋，又继续唠叨起来，“刚才我一直在加班写案子，难得思路顺畅，也不觉得累，然后你又约我宵夜，烧烤小酒也吃得很嗨，挺开心的。”
欧阳昕神采飞扬，就像跟老朋友唠嗑一样熟稔亲切，或许连她也未曾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俞子轩“路人甲”的标签给摘除了。
“虽说，眼前好像没什么烦恼要跨越要回避的，可这会过去的和未来的不快也统统想不起来了，如此，不就赚到了嘛……”
欧阳昕说完了，还笑呵呵个不停，许是说的渴了，她就直接拿起易拉罐闷了一口。
俞子轩见状，抿唇笑笑，端起杯子轻轻碰了碰欧阳昕的酒杯。
“哦哦……”欧阳昕也随即端起了杯子。
欧阳昕将杯子一放下，俞子轩随手又给满上了。
……
两人一口烤串一口菠萝啤，还不时碰碰杯，说的兴奋，听的入神，在欧阳昕有说有笑的絮叨中，一盘烤串也渐渐地被消灭殆尽了，桌子底下还零散地摆着十几个空的易拉罐。
“这个你要不要尝尝？”这时，欧阳昕递给俞子轩一串ZB串，“脆口得很，嚼劲十足喔。”
其实，俞子轩刚才就一直在好奇这究竟是什么东东，只是以他的个性，欧阳昕若不提他也是不会问的。
他眉头微蹙地接过ZB串，仔细地瞧了起来，只见竹签上密匝匝串着的是一小节一小节细长圆口的肠子，难以辨别其源自哪种食材，但入口后果然如欧阳昕所言那般爽口，还真有那么点儿嘎嘣脆的劲道。
“口感味道都很特别吧？”欧阳昕待他吃完后，笑着问道。
“不错。”俞子轩应道，然后以征询的眼神看着欧阳昕。
“不好意思，暂时保密喔。”欧阳昕却噗嗤一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嗯，要是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吃烧烤的话，就等到那时候再揭秘吧。”
“一言为定。”
“当然。”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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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景枫苑的路上，俞子轩发现欧阳昕似乎有了几分“醉意”，脸颊绯红，走路还有点儿摇头晃脑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没事吧？”俞子轩的口吻依旧淡然，却充满关切。
“放心好了，我只是有点困罢了，之前呢用脑过度，这会又吃得有点撑……”欧阳昕会意，挥了挥手，呵呵一笑。
说完，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到俞子轩仍旧一脸狐疑的，便又说道，“拜托，菠萝啤的酒精度2度而已，总不至于说喝了10罐，酒精度就变成20度了吧？”
俞子轩闻言，刚刚表情还颇为峻然的他，一下没忍住，微微一笑。
“好吧，那我就再摆摆龙门阵以自证我没喝醉好了。”欧阳昕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刚才之所以会说那个超级合理存在理论，主要是因为这年头谁都免不了会有点闹心烦心的事。”
“比如像我这样的，才三十出头而已，就已经妥妥的成为剩女了。不怕你笑话，在婚恋市场上早就属于买方市场了。哎，家里那个着急啊，每次电话明里暗里都在提醒你年纪不小了，要抓紧了，说人家那谁谁结了生了……其实，我爸妈已经算开明克制了，我都觉得挺烦的，唉……”欧阳昕边说边叹气，连眉头都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欧阳昕的这番肺腑之言，再次令俞子轩深感意外。
他没料到欧阳昕会跟自己谈及这样一个略显沉重的话题，虽然语气不乏调侃；当然，他更想不到像欧阳昕这样长相好、可爱又独立知性的年轻女子也会如此困扰。
不知怎地，俞子轩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被对方信任的满足感，他安静地听着，目光渐渐地变得温柔起来，望着欧阳昕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爱。
昏黄的路灯下，光线朦胧，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在慢慢地踱步前行。
欧阳昕未曾留意到男人神情上这些微妙的变化，依旧自顾自地埋头说道：“这种存在很难解决，生理上嘛过了35岁生育难是事实，而且社会对女性的审美啊年龄的宽容度又太低，你瞧那些负责审美担当的女明星们，一个个都是白幼瘦的标杆。总之，男的都喜欢往年龄小的找，俗话说的，A男找B女，B男找C女，A或比B男强的女生自然就免不了剩者为王了……”
俞子轩注意到，欧阳昕说这些时，竟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明明有感而发的这些并不愉快，却又仿佛是在感慨与己无关之事，就像是在说一个轻松且富有黑色幽默的笑话。
“不过，你是男的，而且像你这样的，是绝不会有这方面的烦恼了。”说完，欧阳昕扭头打量了俞子轩一番，笑眯眯地道。
“谢谢。”俞子轩对欧阳昕的脑回路已多少有些见怪不怪，淡淡地应道。
“还有，你今晚是当然必须得开心的，要知道我刚可是把自己不开心的说出来让你开心了！不然就太对不住我。”欧阳昕故作一脸正色，没好声气地道。
“嗯。”俞子轩依言点了点头。
“所以，你现在懂了吧，我呢就是为了在这方面跟你们男同志看齐而减少烦恼，便想出了以吃吃吃来克制的超级合理存在！”欧阳昕嘿嘿一笑，颇为得意地说道，“因此，我这套理论的逻辑是不是还挺赞的呀。”
“的确是歪歪得正。”俞子轩笑了笑，竖起大拇指道。
“总之，没白费我的口舌就行。”欧阳昕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粲然一笑。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时，突然被一阵困意袭扰，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抱歉，耽误你休息了。”俞子轩一看，马上愧疚地说道。
“没关系，今晚酒饱肉足，很开心！”欧阳昕拍了拍额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一会回去，我打算直接倒了……”
“很好。”
“好什么呀，就是偷懒不想收拾了呗……”欧阳昕又接连打了几个呵欠，低头咕哝道。
“下次，得找个合适的时间才行……”看到欧阳昕呵欠连连，俞子轩越发愧疚，还有点儿心疼。
“哎，对了，你怎么还那么精神啊？难不成真的是我喝多了么？”这时，欧阳昕揉了揉眼睛，然后怔怔地看着俞子轩，纳闷地问道，“还有，我是不是太聒噪，话有点多啊……”
“没有。”
俞子轩双眸熠熠，微笑地看着她，心里已经在默默地期待下一次的“约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