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蹄声近,那道熟悉得让人心情不好的温和声音响在耳边:“先前我还在担心六哥与六王嫂感情不和,现下看来倒是我这个做弟弟的狭隘了,七弟在这里给六哥和流六王嫂赔罪了。”
陆芩努努嘴,对七皇子君嘉泽一上来就自说自话很是不喜,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君嘉泽那一口一声六王嫂讽意满满,又好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反正她不是原主,自是做不到为了一个男人的口头承诺而把自己最宝贵的生命送出去,当下就怼了回去:“七弟赔罪就应当有赔罪的诚意,口头赔罪有什么意思。”
君寒衣挑了挑眉,当初陆芩听从君嘉泽的哄骗,又在背后之人的操纵之下嫁入寒王府,就是为了给君嘉泽做内应,去他书房偷盗重要机密的。
先前君寒衣以为陆芩不出声,也不看一眼君嘉泽是为了避嫌,但是现在君寒衣倒是有些不知道陆芩到底在想什么了,又或许这一出也不过是两人在他面前演的戏。
换做是以前的话,君寒衣绝不会像现如今这般内心有着些许的烦躁感,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旁人盯上的感觉,叫他看君嘉泽,和他身后款款而来的陆瑾更不顺眼了。
君嘉泽闻言,诧异看着盛装打扮过后的陆芩,心神微微动了下,但面上却什么也没有流露出来,反而顺着陆芩的话说道:“这点倒是我考虑不周了,赔罪的礼物稍后自会有七皇子府的人送到寒王府上。”
“要贵的。”贵的才能显示出赔罪的诚意。
在陆瑾那一声妹妹要叫出口的时候,期间一句话没说的君寒衣突然淡淡扫过去,妖异诡红的面具让陆瑾脸色泛白,眼里是漫开止不住地恐惧,身子微颤着躲到了君嘉泽身后。
这么可怕的人,陆芩竟还能那般不要脸的趴在君寒衣怀里,与七皇子有说有笑的,她怎么就不死在寒王府呢。
“时辰快到了,该进宫了。”
君寒衣声线很淡,动作强硬得将陆芩从他身上扒拉下来,也不用人帮忙,自己转动轮椅往东华门而去。
陆芩慢慢开始习惯君寒衣的间歇性抽风,也不当回事,站正身子理了理因摔到而褶皱不少的裙摆,这才无视明显想说什么的君嘉泽与陆瑾小跑着追上了君寒衣。
君嘉泽眸子沉了沉看着远去的君寒衣和陆芩,最终整理好面部表情携手陆瑾一同走进了巍峨朱红的东华门,那里站着早就恭候在此的老嬷嬷。
琥珀等侍卫均都不能随之进宫,便站在自家王府马车旁候着,期间与七皇子府的侍卫相看两相厌。
两对新人在老嬷嬷的带领下,穿过漫长却又显得有些压抑狭窄的宫道,走过路边盛开着不少名贵花卉的道路,踏过雕工精致的白玉汉桥,一路上亭台楼阁,巍峨宫殿,琼楼玉宇均都巧夺天工,引人入胜。
期间陆芩也看到有不少穿着精致漂亮的宫娥手提编花篮,穿梭在名贵花卉间,素手纤纤采摘着花卉中心最娇嫩的部分,映衬着雕梁画栋的亭台水榭叫人误入仙境般,叫人痴迷。
每一帧都是如画的风景倒也没让陆芩这漫长的一路觉得无聊,如果身边没有跟着像是眼睛抽筋总是看过来的君嘉泽,以及一脸柔媚春意,如花孔雀一样炫耀自己的陆瑾就更好了。
不知走了多久,老嬷嬷终于带着他们在皇后娘娘的凤仪宫门前停下,在她掐着略显尖锐的嗓子通传过后,才领着他们进入。
一进去,陆芩就明显感觉到有不少夹杂着恐惧厌恶的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准确点来说,是落在她身边君寒衣的身上。
抬眸一一望过去,是些手捧托盘,穿着与之前在外面见到宫娥不同的女子,个个貌美如花,可眼神却破坏了那份美,里面尽是厌恶畏惧之意,叫陆芩狠狠回瞪过去。
陆芩不知道,这样的视线之后才更加的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入了正殿,两边坐满了位分高的妃嫔,而一身正红色绣着振翅凤凰的当今皇后汤颖坐在最高位之上,居高临下看向他们的眼神着实让人不喜,也倍感压力,不过都是针对君寒衣与陆芩的。
“儿臣/儿媳拜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君嘉泽,陆瑾两人异口同声跪下说道。
于是,偌大正殿中只剩下坐在轮椅上无法行跪拜礼的君寒衣,以及不想跪下的陆芩显眼得不行。
皇后尚未说话,下面一身嫩黄色宫装的妃嫔呵呵笑道:“瞧瞧这对姐妹,同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却是天差地别!”
却是无人敢说君寒衣半句,甚至的她们连一眼都不敢看过去,只逮着看上去弱小可怜且无助的陆芩冷嘲暗讽。
皇后掀了下眼皮,没阻止那位妃嫔,换上笑意让君嘉泽和陆瑾起身入座,却只字不提陆芩,可见是真的厌恶进了心。
陆芩也浑不在意,就当这些一脸笑意盈盈,实则上一肚子坏话的妃嫔当成是前世被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标本,嘴上再怎么能说会道,也跳不出来打她。
正当那妃嫔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君寒衣蓦地转过脸去,绘着大片诡红艳丽色彩的恶鬼面具直直撞进那妃嫔眼中,骇得她没压住嗓子短促了一声,惹来皇后不满的一瞥。
“老六身子不便,这叩拜免了也就免了,”皇后见陆芩跟根木头桩子似的依旧杵在大殿中央,眉心皱起,“但寒王妃你可是对本宫有什么不满?”
被拎出来的陆芩满脸无辜,清澈杏眼中是大大的茫然迷惑,声音软得不行:“回母后,儿媳并非有何不满,只是刚在宫门口不慎摔了一跤,膝盖有些疼,跪不下去,儿媳想着母后这般慈祥大度,定是不会与儿媳计较这些虚礼的。”
皇后脸色微变,看向底下脸上满是无辜天真的陆芩,搭在扶手上的手紧了紧。
“不过谁让母后是儿媳最敬重的人呢,膝盖疼点便疼点,比不上叩拜母后重要。”说着,膝盖便曲了曲,作势要跪下去。
被陆芩三言两语扣上一顶顶高帽子的皇后眯了眯眼,随后不知想起什么,微笑道:“既是如此,自是身子要紧,来人,给寒王妃看座!”
陆芩作势要跪下的膝盖立马站直,笑眯眯冲台阶上的皇后吹捧道:“儿媳就知道母后最好了,谢谢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