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才哭着哭着反而没了动静,只是静静抱着尸体发呆。
良久,他转过头,看着秦明月二人,嘴巴动了动,似是说了声谢谢,嗓子哭的哑了声,听不清楚,然后便抱着刘小花的尸体走了出去。
出于好奇,秦傲月还是跟了过去,秦明月无奈,也只好跟在身后。
带着我们来了后山,寻了处山坡,望阳向风,李有才竟是徒手挖着坑,秦傲月体会不到他的心情,就这样挖着,李有才满手的鲜血,将刘小花的尸体埋入,又填坑,磨磨蹭蹭的到了傍晚,而秦明月二人也看到了傍晚。
“明月姐姐,他不疼么?”
秦傲月询问身边的她,想要问出一个答案。
秦明月愣了愣。
“以后你就知道了。”
“在这等我。”
说着,秦明月就消失在了原地,留下秦傲月一人。
“李有才。”
秦傲月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于是便一直叫着他的名字,李有才听到呼唤,本卧在土堆上的身体坐了起来,看向秦傲月的方向。
“你还在这?”
李有才根本没注意身后这俩人。
“嗯,你怎么了?”
秦傲月想要一个答案。
李有才听秦傲月如此问,先是不做声,后又反问道。
“你的那位姐姐呢?”
“离开了,叫我在这等她。”
“嗯。”
“你到底怎么了?”
秦傲月还是想知道,刘小花这是死了吗?秦傲月貌似是第一次见到死人,但又貌似不是。
李有才挥了挥手,示意秦傲月坐过来。
秦傲月也不客气,直接走了过去,但没向李有才一样坐在土坡上,而是在一旁的空地。
“这里,是小花说要等我的地方。”
李有才有些哽咽,他急于想对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说说心里话,不然他觉得自己可能闷死。
倒不是他怕死,而是他还有些必须要做的事。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我和小花就认识了。”
“我们一起长大。”
“后来我读了书,自是想像他人一样考取一个功名。”
梦想是好的,现实却很骨感。
“四年,连续四年赴京赶考,却始终没考个名次出来。”
“这次是第五次,也就是这一次。”
“我说这是最后一次,小花答应了,说会等我,她说会等我的。”
李有才将头埋在臂弯里,仍是说着心中苦闷。
“可等我回来,她却已嫁了人。”
终是一人失了约。
“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自大非要考什么功名,要不是我没留在小花身边。”
“那个李刚就是个武瞎子,平日欺男霸女,小花却是嫁给了他。”
“等我赶到,小花已经,已经……”
李有才从怀里掏出刘小花留给他的一封信,上面有些褶皱,李有才却是细心的将其抚平。
“小花没读过什么书,哪会写什么信,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话。”
“小花,你倒是亲口跟我说啊。”
李有才又有些语无伦次,其实这些话他并不像是讲给秦傲月听的,反而像是笼络自己的故事。
“嗯,她来讲给你听了。”
这时,秦明月的声音在远处,
“你若抬头,她便会消散。”
秦傲月不知道是讲给谁听的,只是也将头低的很深。
“有才哥哥。”
这声音,本欲抬头看上一眼的李有才瞬间愣在了原地。
“小,小花。”
“你,还好吗?”
他俩同时出声,接着便是一起沉默。
这时,低着头的秦傲月突然感觉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抬起头,是明月姐姐那张绝色的脸庞。
“明月姐姐。”
“嘻嘻,嘘。”
秦明月竖着食指示意别出声,然后又是便戏法一样变出一纸袋的肉包子,外加两串糖葫芦。
“饿了吧。”
秦明月将包子递给秦傲月,还有一串糖葫芦,自己只是留了另外一串,也不急着吃。
“怎么样,害怕吗?死人哎。”
秦明月看着狼吞虎咽的秦傲月笑了笑,恰逢傍晚的红霞在这山坡处正巧看个真切。
先是瞥了一眼李有才的方向,秦傲月模糊的看见他对面有一女子,双眼微微泛起一丝幽蓝,却也是转瞬即逝。
“不,不害怕。”
“但那个李有才神神叨叨的,是不是疯了,以前我就见过有人饿疯了的。”
秦傲月抬起头,也看着这落日晚霞,一览这个小镇子尽在眼底。
“等以后你有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离你而去,你就能明白了。”
秦明月小口吃着糖葫芦,望着红霞,霞光映照在她的侧脸,更显娇媚与柔和。
“那明月姐姐对我就很重要,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秦傲月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那不一样。”
本以为对方会拒绝导致小心翼翼的秦傲月听到这句话顿感奇怪,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等秦傲月吃完看向李有才那边时,他仍是埋着头,可不再出声,一片片梨花落在他的周围。
恰好,那个土堆边植了一株梨花树。
……
……
“我必须杀了那个死女人。”
那个死女人指的是刘小花的母亲,他说他见到过她时,她没生病,是她骗了小花,也是害死小花的凶手。
想不到一个读书人能动不动就说出杀谁这样的话。
“然后,我就去陪小花。”
秦明月在一旁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心想她把小花灵魂引出,还是没能改变什么。
也对,有些事放下很艰难,有些事再艰难也不能放下。
……
……
再启程,迎着月色赶路。
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小镇,还是如此安宁,从来不会为一个人而改变什么。
黄梨镇。
秦傲月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
“小家伙,要不是你非要吃东西,不然我们如今已经到了宗门了。”
“哪还用现在这样晚上都得赶路。”
秦明月对着秦傲月抱怨。
“明明是你……”
秦傲月本想明明是你说饿了,要吃东西,怎么就成了我,可一看秦明月的眼神,就住了嘴。
同一时刻,已经跑了好几里路的李刚,刚想停下来喘两下气,可突然觉得胸口有些不舒服,低头一看,也没什么奇怪,再一抬头,整个人已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
……
御剑宗,建立在沉斜山上的宗门,正道七大宗门之一。
此时已是午夜,秦明月二人站在沉斜之下,望着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阶梯。
“走。”
秦明月说完,也不管秦傲月,先行往上走去。
秦傲月也紧随其后。
那匹枣红色的马,则被拴在了山下一棵槐树边。
刚开始还很轻松,可走着走着,慢慢便已是汗流浃背,看着与自己不远不近,始终保持一定距离的秦明月,呀了咬牙,使劲往上连续走了几步。
“第两百四十三阶。”
“第四百五十八阶。”
“第五百二十四阶。”
秦傲月终于累趴在地上。
“明月姐姐。”
秦傲月呼唤着,秦明月也随之停了下来,可她并没有回头,反而看向了山顶的位置。
那里一片虚无,凭借秦傲月的肉眼根本看不到什么
又是向着秦明月的方向前进了几步,不过这次是爬。
此刻秦傲月起码不是在山脚了,但由于是夜晚,四周一片漆黑,除了眼前的阶梯,与身前的明月姐姐,什么都看不到。
颤巍巍的站起身,秦傲月又是向着秦明月的方向走了起来,秦明月一见,也随之向前,保持距离。
“八百五十三阶。”
秦傲月眼前一黑,再也没有知觉。
“小家伙。”
秦明月赶忙退回,扶起秦傲月,将他揽在怀里,莲步轻移,直接到了山顶的位置。
“三千道梯,此子只行八百,纵然入了道,也走不长远。”
“更何况其经脉堵塞,丹田小于他人,能不能入道,都是个问题,你给了其希望,殊不知,以后会更让其绝望。”
山顶处站着一位鹤发须眉的老者,老者身后便是一扇大门,大门旁两行竖帘引人眼目。
“一剑惊鸿万般血,红尘陌路苍生劫。”
牌匾,
“御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