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圣陵一回到家,抬脚就要去找月奴,却被赵夫人拦下了,将上午的事情说给他听,赵圣陵铁青着脸,很快否认。
何小姐却露出手臂上的伤,赵夫人又在一边絮絮叨叨,赵圣陵觉得心烦意乱,他才半天不在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他不信,却还是去了柴房。
看到月奴的时候,他却是吓了一跳。
那个女子,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脸上湿透了,一双大眼睛里空洞的叫人害怕,他蹲下身去,“月奴?”
月奴没有回应,她好像听不到一样。
“月奴?”赵圣陵轻轻的摇摇她身子,“告诉我怎么回事。”
“是我害的。”月奴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是我害的啊!”
赵圣陵脸上却猛然一白,“月奴告诉我不是你,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月奴却使劲的摇头,“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试着相信你的,可是为什么呢。”
她慢慢的转过头去,“是我,都是因为我,不然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呢。”
“你都听到了吧。”赵夫人冷声开口。
赵圣陵站起身来,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月奴,又转头看向自己娘亲,“那又怎样,就算是她,我也不在乎。”
“你省省心吧。”赵夫人冷哼,“赵家容不得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自己看看她把何小姐伤成什么样子了!”
“何小姐?”月奴却恍然,“我没有伤何小姐。”
“住嘴!”赵夫人大喝一声,“容不得你颠过来倒过去,你刚刚明明都承认了。”
“我没有做。”她淡淡,“我没有。”
赵圣陵都皱了眉,他将她扶起来,双手拢着她的肩,“没关系,我不介意啊。月奴,就算是你做的我也不介意。”
“可是我没有。”月奴头疼欲裂,她不知道怎么一回神就会在这里,怎么会扯到何小姐受伤,“我真的没有。”
“月奴。”赵圣陵面上微微露出怒气来,“我不会怪你。”
“你不相信我。”她讶然的看着他,再看周围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轻视神色,好像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
她却笑了,“是,我承认了,这样你开心了吧。何小姐,赵夫人,你们都开心了吧。”
她每说一句话就朝后退一步,终于退出了三尺之外,站在那里微微歪着头看着赵圣陵,那个表情,忽然和十多年前在破庙里面的重合了。依稀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微微歪着头看他的。
“少爷,我祝你和何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她笑着,然后忽然转身,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一种强烈的不安砸中了赵圣陵的心。
他猛然之间清醒过来,他干了什么啊,他刚刚竟然真的怀疑月奴刺伤了那何小姐,可是他明明很懂月奴,她不会那样做的。可是他,可是就连他都不相信她。
“月奴!”他抬脚就要去追,却一把被赵夫人拉住。
“你要去哪里?”赵夫人很不悦,“何小姐受伤了,你留着照顾她。月奴又没有怎样,这样就不行了?”
赵圣陵强忍着怒气,却不好发作,只想着晚上的时候安慰月奴。事实上他会耐着性子和这位何小姐牵扯这么久,是因为那一日,他都要走了,却听到她说,“我知道陈默和桑寸心的故事。”
他怕她告诉月奴,所以就同这位何小姐喝了几次茶。
可是晚上的时候,他踏进卧室的时候,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月奴不在里面。
月奴去了哪里。
他正要去找,却发现桌上留了一封书信,拆开来看——
少爷,我走了,不要再找我了,就当月奴已经死了。何小姐都告诉我了,这五年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这个世上竟然有那样一个傻瓜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少爷,我多么希望你告诉我真相,可是你没有。我曾经相信过你。月奴小时候很羡慕姐姐穿的嫁衣,觉得那时候的姐姐是最漂亮的。后来就想,我一定也要穿一次嫁衣,好好的美一次,所以就算变成乞丐也不想死,想要活下去。此生,我已经穿过嫁衣了,虽然那个人不是你,但是也算没有遗憾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希望你和何小姐幸福快乐的好好过下去,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月奴祝福你们。
梁月奴留。
他脸色猛然白的毫无血色,将信反复的看了几遍,他抬脚就往外冲,这个笨蛋啊。什么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难道她不知道,她不在他身边,他永远都不会快乐吗?
为什么,要这样傻!
可是该死的他为什么不相信她!
也许对于她来说,别人的不信都没有关系,只要他相信她就好。她将他看作了全部,可是每次他都将她伤到最低层。他可以想象的出来自己的娘亲说过些什么话,她强撑着笑脸面对他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是他都为她做过些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有做,他简直是这个世上最大的混蛋!
月奴,你去了哪里。不是说好了不离开的么,不是说好了要呆在他身边的么!
猛然想起她的那些反常,其实,她早就想过离开了吧。
梁月奴,你这个大骗子!
他就这样握着这封信一直冲出了赵府大门,他要去把她找回来,告诉她,赵圣陵此生只要她一个,如果她不在他身边,他是不会快乐也不会幸福的。
赵夫人送走了何小姐,疲惫的进了房间,她虽然也很怀疑月奴那样的性子不像是会做出那样事情的人,可是她也看到了她的失常,何婉婉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坐着想了好一会儿,越想越烦心,下人站在一边面面相觑,又过了好一会儿,有个小丫鬟上前一步,“夫人,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夫人看她一眼,“什么事?”
“其实,上午的时候,奴婢端了点心本来要去送的,后来看到月奴姑娘好像很激动,就想着在一边等一会儿。”小丫鬟看着夫人脸色,顿了一顿,“然后就看到何小姐自己拿出匕首自己刺伤自己,然后将匕首塞进月奴姑娘手里的。”
“胡说!”夫人大喝一声,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小丫鬟吓的后退了一步,“你可有证据?”
“奴婢没有胡说,而且小兰也看到了。”小丫鬟连忙拉过一边的蓝衣丫鬟,“我哪里有证据,只是真的觉得月奴这样太可怜了。”
夫人面色微微发白,她还是很不解,“可是谁会狠心刺伤自己啊。”
“何小姐的伤并不重啊。”小丫鬟抢嘴,不理会小兰的阻止,“奴婢真的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你之前怎么不讲?”夫人横眼看她。
“额,之前一直没机会说啊,况且那时候奴婢也不敢啊。”小丫鬟向后退了一步。
夫人却忽然站起身来,“带我去看看月奴吧。若真是这样的话,今天真的委屈她了。”
她其实也是个容不得恶人的人,寻思着再也不同何家往来,却也不能不去关心一下月奴,不然以后就真的不可能再叫赵圣陵见别的姑娘了。
只是,等到了月奴的屋才发现,她竟然离开了,并且自己的儿子就这样深更半夜不管不顾的跟着跑出去找人了。
赵夫人愣在原地,眼神闪了几闪,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们回房吧。”
王爷却早早在房里等了,听说白日的事情本来很气愤,几乎想将月奴轰出去,然而听到赵夫人的话又觉得错怪了人,有些惭愧。
“以后,就由着他吧。”赵夫人叹息,“要是我们管的了,五年前陵儿就不会将新娘子抛下不管了。既然他认定了是她,我们就成全了吧。”
“可是——”王爷正要说什么。
“我不希望他不快乐。”赵夫人打断他的可是,“而且月奴这孩子挺好的,没有心机,本分,最重要的是人品好啊。王爷,你说娶一个毒媳妇好,还是要一个孝顺善良的孩子?”
王爷叹口气,“也罢也罢。”
“等陵儿把月奴找回来,我们接受她吧,反正陵儿当真非她不要。”她有些叹息,“其实早该这样,能被陵儿看上的,又能差到哪里去,必定有她的可爱之处的。陵儿那样的性子,由来只要最好的,却单单只要梁月奴,怕是爱惨了吧。”
王爷握住妻子的手,“听你的,只要她给我赵家留个后,我就不说什么了。”
可是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都没能等到人。
回来的,只有赵圣陵一个人,一夜之间好像已经被抽掉了灵魂,一下子消瘦了十斤一般,再不复曾经的骄傲贵气,他失魂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