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大哥许孝力和母亲许孝华以后,许孝华就提着行李出了医院,去附近找旅馆住了。
许孝华一个人待在旅馆,洗完澡之后,他给房俏俏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母亲的情况。
“你说什么?卵巢癌?晚期?”
许孝华吸了口烟,回到:“是的,晚期。”
“那不是要花很多钱?”
“嗯,我和大哥商量过了,孝文现在大学刚毕业,也没什么钱,所以我和大哥平摊。”
“唉,真的是,越穷事越多!”房俏俏不耐烦地叫了句。
听到这里,一向冷静沉着的许孝华就突然发了疯,冲着电话大叫着:“房俏俏!!!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我妈平时对你也不薄吧!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说完,许孝华就生气地挂了电话,留下一脸错愕的房俏俏在电话那端。
她可能是吓到了,因为从认识许孝华这多年来,他从未因为任何一件事跟自己红过脸,就连结婚那天自己母亲为难他,让他跪地亲吻自己的脚,许孝华都没有发过火。
此刻却在电话那头,冲着自己嘶吼,那感觉就像要把自己活吞了。
房俏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停留在耳边接电话的姿势维持了好久,她没有动,也没有再重新拨过去。
许孝华掐掉手中的烟头,然后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内心开始惆怅了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的人生,为什么就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心疼母亲纪兰,心疼大哥许孝力,也心疼自己。
一个人待在酒店的窗户旁,终于抑制不住情绪,闷着声音,哭了出来。
夜晚,总是最能映照人心,它能勾起你内心的千丝万缕,也能把它们从你的心脏里,血淋淋的,直直的勾出来,然后晃给你看。
第二天一大早,许孝华就买好了早饭,特地早早地跑去医院的住院部楼下,等候住院部可以放行探望病人的时间。
当许孝华到达病房的时候,许孝力也从外面买了早饭回来,两个人一人提着一份早饭,面面相觑。
“孝华,你怎么也买了?”
“哦,我以为你们没有的吃,就多买了一些,这是给妈买的粥。妈,没啥胃口,吃点粥好消化。”
说着许孝华就把手里的粥拿出来,端给了母亲纪兰。
一夜被疼痛折磨的彻夜未眠的纪兰,因为不忍心叫醒起夜多次帮看自己有没有异常的许孝力,就在腹部痛的扛不住的时候,咬着嘴唇抓着肚子的衣服强忍着,以至于她的嘴唇都被咬出血了,肚子那块的衣服也是皱巴巴。
纪兰艰难地挪动身子,许孝力眼疾手快的帮她把床摇了起来。
纪兰靠坐在病床上,双手抖动的伸过去准备接许孝华的递来的粥。
她依旧是疼的吃不下东西的,肚子鼓胀的就像吹大的气球,一直顶着她的胃。
但是,她却仍然强忍着痛楚,害怕孩子们担心,假装自己还好。
许孝华看着母亲纪兰痛苦的样子,脑子里全是许孝力转述的那句“妈这个,医生说很痛,痛起来。一般人都扛不住。”
然后他直接握着纪兰的手“妈,我来喂你吧!”
“啊?你…你…你喂我?”
纪兰有点受宠若惊,从小到大,许孝华一直都是个不苟言笑,也不愿主动和人亲近的孩子。
每次有人在纪兰面前谈论许孝华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也是,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和人说话,也不爱笑。
许孝华打开了粥,用嘴吹吹,然后一口一口的,小心的,耐心的,喂着纪兰吃粥。
时间就那么一点点的,煎熬的过去了,很快就到了下午四五点钟。
许孝华去护士站询问了几遍,主治医生什么时候能过来,但是护士都是用“还没到值班的时间,等着。”来搪塞他。
许孝华很着急,也很心疼,母亲断断续续得疼的样子,让他坐如针毡。
“孝华,孝华,你快点来啊,妈妈好像不行了。”许孝力带着哭腔跑向许孝华,大叫着。
许孝华闻声赶紧跑到病房,纪兰已经痛的抽搐了,眼睛闭着,嘴唇发紫,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肚子。
“啊!”许孝华看了一眼母亲。然后气急败坏的冲到护士站,叫着“你们有没有人管管我妈啊,她快不行了啊!你快找医生救她啊!”
护士小姐此时还是不愠不火,不紧不慢的抬眼瞟了一眼许孝华,“那有什么办法,医生还没来呢!等下,我喊下我们护士长。”
这小护士高高在上,不慌不忙的姿态,让许孝华彻底崩溃了。
“我告诉你,你再不给我叫医生来,我妈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放不了你!”
许孝华已经丧失理智了,在母亲的性命面前,他已经顾不了成年人的体面和仪态了。
小护士撇了撇嘴,嘴里嘀咕着“乡巴佬,农村人。”
大概是因为许孝力总是哭诉自己的处境,也大概是因为小护士看到了纪兰的农保,加上纪兰那身看起来穿了很多年的外套,让她断定他们就是不敢胡来,胆小怕事,没啥文化的,她口中的农村人吧。
“哎,我说小伙子,你别给我叫好吧,我这不是给你打电话给我们护士长了嘛。”小
护士头也不抬地,没好气地说。
“打打打!!我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妈妈已经痛的不行了,一整天了,你们有一个人过来看看吗?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你这是在变相杀人!”
许孝力拉着许孝华,让他不要和护士起冲突,“孝华,不要这样,不好,回头他们再对妈妈的病不上心了,我们好好和他说。”
许孝华看了一眼许孝力,愤愤地说“怕什么,大不了转院,这狗眼看人低的服务态度,要不是冲她穿这身衣服,老子都不想搭理她!”
说完许孝华转身回到病房拿手机,打电话给朋友“你给我找的人,找了没有?你快点的。我妈都快死了!”
“找了,找了,我马上给他们院长打电话再问问!”
没一会,只见一个年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医生就来到了病房,他看了看纪兰的眼白,又用手摸了摸纪兰的肚子,然后大声生叫着“快,快,快!把引流针拿过来!!抓紧!!!”
纪兰已经无法自主呼吸了,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停的喘着粗气。
许孝力已经急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站在旁边皱着眉头,双手紧握,看着医生护士匆匆忙忙。
许孝华两眼通红,看着母亲纪兰痛苦的样子,他焦急到了极点。
“好了,啊,差一点这个病人就危险了。”
中年医生把针对着一根管子,纪兰的肚子从管子里哗啦啦的往外流水。慢慢地,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人也清醒了些。
中年医生看着身旁的许孝华,笑着说“想必您就是许孝华先生吧?听院长提及说您是他的友人,让我们好生照顾您的母亲。让您担心了,不好意思啊!”
“您是?”
“哦,我啊,我是院里的肿瘤科的张图。”
“张图?就是电视台采访过的那个肿瘤专家?”
许孝华听闻是张图,便感到喜出望外,这个人可是肿瘤癌症一把手。在他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母亲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他握着张图医生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医生,请您一定要好好治疗我妈,辛苦您了!”
“嗯,救死扶伤,医生的职责。许先生您不要这么客气。那个…等会我还有个采访,您母亲回头转到我病房里来吧。后面我就安排手术的事项。她现在腹水比较严重,所以导致呼吸不畅。现在我用导流管已经给她导出了一小部分,暂时不会出现生命危险。我会尽快给她制定方案,到时候你们商量下,手术还是保守治疗,好吧?”
“好的,谢谢张医生,麻烦您了!”
纪兰死里逃生,看着许孝华和许孝力,她眼睛红红的,孱弱的,流着泪说“你俩过来,那刚才差点就看不到你们了,妈害怕极了,你们肯定也害怕吧。”
许孝力和许孝华一人一边,走到母亲纪兰病床前,趴在纪兰手上,就像小时候,每次哭的时候,母亲都用手兜住他们的脸,笑着安慰他们。
后来,那个小护士迫于院长的压力,跑来找许孝华承认错误。
许孝华这个人爱恨分明,对这个小护士,他真的是厌恶极了。
除了对母亲如此,他上午还看到她居然笑话一对老夫妇,笑人家一把年纪也不爱干净,一身破破烂烂的,还天天还跑去护士站找她唠嗑,说什么自己像他们的女儿,她呸。
但是对那些有钱有势的狠角色,就点头哈腰。
拥有这样两副嘴脸的小护士,真的是让人恶心极了。
许孝华大概就是属于寒门崛起,因为经历过寒门,所以才更懂得普通人的疾苦。
他不屑于这个护士的所作所为,他觉得她不配这身衣服。
她玷污了护士的名字,也抹黑了护士的光环。
这种人不需要多,只需要一个,就足以杀死整栋楼的人。
小护士站在许孝华面前,俨然已经失去了刚才的威风。卑躬屈膝,请求许孝华的原谅。
许孝华虽然不屑与她再搭话,但也不想让人家丢了饭碗。
于是勉强原谅了小护士,只是语气态度积极生硬。
“小姑娘,做护士本来是救死扶伤的事,我们不为难你,信任你,你应该做好本分的事,好好待病人。倘若真是那不讲理的,你这个态度也无可厚非。但是来医院的总归是有善解人意的人的,人家就是奔着救命来的,你这个那个推脱搪塞,若是别人像你一样对你的父母,你又该如何?”
说完许孝华,就起身离开了。
小护士就一个人待在原地,附近的病人都在望着她,她心里很生气,却也没法撒火。
接着她整理了一下仪容,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从纪兰的病房门口离开了。
她走进附近的卫生间,对着镜子边洗手边小声的骂骂咧咧,“切,要不是院长压着我,哪个呆子听你唠叨!嘚啵嘚啵个没完,以为自己教书先生呢?呵呵,我呸!”
很显然,小护士压根没听进去许孝华的劝导。
在这个世界上三六九等是常态,人各有异,你终究是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