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说这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
叶飞檐一秒就认出是他，自己要做天使来保护的那个男孩子——顾寻。
他低压着帽子，旁若无人地闯进来。连着撞了几个人，第一个是虎哥，第二个是翁小汀。
翁小汀夸张地“嘤”了一声。
顾寻礼貌乖巧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快速走去林丽身边了，林丽笑吟吟如同慈母一样把他牵了手，让他坐了下来。
翁小汀对帅哥没有更多反应，叶飞檐却刮了一眼。小哥哥没有看见她，只见得是一心巴巴地要跟林丽说事。
林丽把这一眼理解成了叶飞檐的醋意。好吧，对自己孩子没有男女之心，就是最安全的。况且这扁平的胸脯，让人丝毫提不起X欲，甚好。林丽觉得这个叶飞檐确实是可以招的。
“寻，这个叶小姐，以后就是你新的实习跟车助理，认识一下吧。”林丽开口了，艾拉赶紧陪了一个假笑：“安安还是弱了一点，我们给你找了一个学历高一点的。”
顾寻往这边看了一眼，冲叶飞檐点了点头：“你好。”
叶飞檐点点头。
心跟着咚咚地跳了起来，跳得太响，翁小汀都听到了，她听到了叶飞檐为别人起跳的心。
不是滋味。
叶飞檐慢慢静下来，她琢磨这个林丽，看上去应该是顾寻特别亲近的一个人，他一靠近，林丽身上恶灵的气息就仿佛散干净了。
这恶灵很厉害很警惕啊，躲什么呀。它不是应该缠着顾寻嘛？还是说，它已经感应到自己这个捕灵人的存在了？
“噢，那个。”那边，顾寻不再看她，只是着急地抓住林丽的两只手，说道：“不行，姐姐，我不要接那个角色！我演不来。”
原来是为了一个角色啊。
“怎么了嘛，慢慢说咯！”林丽柔声。
叶飞檐听完心中就一急，这个林丽，果然是叶飞翼给的资料中的：非常非常偏疼顾寻啊。
因为那个眼神，分明不仅仅是看着一棵摇钱树。
殊不知。
几年前，顾寻在人群中被林丽一眼敲定。
当时的顾寻才16岁，虚报年龄做了一名特殊安保，新晋流量明星于青贺要出门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当时还是于青贺经纪人的林丽要抓一个人去给他打伞，被抓差的，就是顾寻。
按理说，一个小年轻在这场合，应该觉得荣幸，然后欢喜到雀跃，但是，这个叫顾寻的，他坚决地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能淋雨。”
嗨，你么的！这么身娇肉贵吗！
那时候林丽正是风生水起的初时，脾气火辣，一巴掌就要呼过去，看了人一眼，大手居然就停在当空。
脸不足手啊。
是人吗？他还是人吗？帅翻了！
只要他把掖在帽子里的刘海扒拉出来，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行程催人，林丽果断地夹起了大把的东西，再一手撑伞，自己荷重就带于青贺出门了，匆忙中她用力塞给顾寻一张名片，给他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但愿他懂——找我，就有好事，比你做保安好一万倍！
只是她也不想想，她那个凶样子，哪个普通小孩会敢打给她呢。
人群中的顾寻，穿着普通制服，却有一张辨识度超高的脸。据说这一批都是从警校请来的特别安保，个个身高超过180，个个脸庞瘦削有型，个个眼神坚毅，个个身板挺拔，但是顾寻！怎么说呢，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浑然天成！鹤立鸡群说的不全对，是仙鹤立于家鸡群。
林丽敢打包票，再早几年的话，就该自家于青贺转身给他打伞了。
林丽想好了，如果他不来找自己，自己就去找他。
结果，小孩在第二天早上就主动打了她电话，虽然电话里声音很疲惫，并不像准备充分：
“是姐姐吗？”
哟，甜茶！这种的很找人喜欢好不好！谁也不是天生铁石心肠，一听他就是忘了她冲他举手要打的事，嘴里喊的可是亲亲热热的姐姐——林丽这些年被锤炼的心，在这个早上，突然像一个披萨，虽然边边角角都烤硬了，中间却还有敷着好吃芝士的一处软乎地方。
“嗯。”林丽随口应声。好听啊，他的声音，万里挑一地苏。
“我是昨晚您给名片的顾寻，我打电话来是谢谢姐姐昨天对我的照顾。”
“没事，年轻人嘛！”
“唔，那谢谢姐姐。”这意思是要收线了。
这就说完啦？！
“哎！”林丽急了，喊住他。怎么也不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不听指挥，不够殷勤咧？
“姐姐是还有事交待吗？”听得出他在忍住呵欠。
“嗯，听你的声音，应该是刚刚下班吧。”林丽打算先简单聊两句。
“是啊，贺少航班延误，我们一波人都通宵加班了！”
这事，林丽还能不知道吗？她只是送到机场就找到了替手的人，自己先回了公司。
“那回去休息吧。我发一个地址信息到你手机上，傍晚你休息好了，我们见一面？”
“可以的。”语气乖巧。
“你也不问问我有什么事吗？”林丽倒好奇。
“不用问啊，有人一起坐坐也很好的。”这话就很让人怜了。
“你家里人呢？”林丽难得软了声线。
“我……我家里人，很少。”少年的声音低了下去。林丽这几年被摧折的爱心突然被他撕下来一个边角。
给他！
家里人少，那是好事，容易调教。
傍晚。如约。
咖啡店里的门被推开，伴随了一声清脆的风铃声——欢迎光临。林丽抬头望过去，那个小屁孩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眼角就跟风铃在阳光下打转的星光一样，超级明亮。
林丽咕嘟吞下满喉的咖啡，心中一个萝莉在撒娇：小哥哥不要这么笑，老娘会紧张！
顾寻大方淡定：“嗨，姐！”
林丽冲他招招手。
他就带着一点儿蹦的步子过来了。像小孩。
“你多大了？”
“十六。”孩子咽下了她给准备的凉白开，眨巴眼睛看着她，好像在说：年纪小不要紧吧。
大概在他心里，这个姐姐就只是要用人的雇主吧。
“你能老实地告诉我，为什么连伞都不愿意撑一下？”
“我不能淋雨。”小孩笑着回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还是昨天的答案。
很傲气啊，从小娇惯长大的？林丽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孩，身上不是大名牌，但是确实通身有种说不出的气派。这老天也是，总是破窑出好瓷，穷得16岁就得出来做工，还一股子贵气。
“家里需要你赚钱？”
“我要养活我自己。”少年舔了舔后面端上来的咖啡。
“苦吗？”
“不苦，很香。”少年大概以为问的是他手中的咖啡，只管眯缝了眼睛笑，眼角就像一朵小雏菊，明明亮亮的。
“那你想不想像昨天的贺少一样赚钱？”
“……可以吗？”
哟，话接得这么快！明显知道今天林丽喊他是有什么事啊！
林丽抱着手往后靠了靠，这个小孩，毫不迟疑啊。看来不像表面那么单纯啊，有野心哟，还是别的什么？
知道自己长得漂亮？
林丽突然有点那啥。林丽，你怎么只看脸啦？万一他只会干站着呢？你不要赚钱啦？善心能当饭吃？还是再看看吧，看看他，能不能跳跳舞唱唱歌什么的！
心一冷，话就不多。这小孩很乖觉，自己埋头吃东西，也不讨人嫌地追问。
林丽不喜欢尴尬，便起身去给自己拿一点爱吃的东西。她这一站起来，刚好有一个女大学生被个外国人搂着经过，她正好就撞上去了。
傍男人这事林丽看不上，尤其是傍外国人。便冷冷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那个外国男人笑了笑，女大学生却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Trop grose！”
林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没听懂啊，只管走自己的。
顾寻站了起来，拉住她，转身对两人正色道：
“Dites lui pardon， s’il vous pla?t！”
女孩张大了嘴巴，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话被这个小屁孩给听懂了，交抱着双手，很不服气地回了一句：“想得美！”
林丽木然，她当然还是没有听懂两人一来一往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为什么骂顾寻“想得美”？
顾寻又走近了那两人一步，带点压迫的意思，又说了一长串。
那个男人不耐烦了，说了一句蹩脚的中文：对不起。
和女友搂搂抱抱急赖赖走掉了。
顾寻这才点头，松开了林丽，然后自己坐下继续吃东西。林丽没懂，茫然地走到了吧台边，什么事啊！
前台阿康跟林丽还算熟悉，笑着跟她说：“丽姐，您现在这个小跟班很贴心嘛！”
“他？怎么呢？”林丽笑了，一说到有人对她贴心，她就有点舒坦。
“刚刚那个死丫头说您。”小哥拿手比划了一圈：pang。“你家小孩不肯哦！揪住人道歉，瞅那小眼神，使着劲发狠呢！其实打我这边看，就是奶呼呼的，还挺招人喜欢的！”
“我说呢！”林丽早知道那妞说了她pang，那打死都要追着扇那女孩了，胖你妹。
“这种小妞哦，装假洋逼一等！”小哥切了一句。
“等着吧。”这种人总有吃亏的时候，林丽不以为意。
“还是您这小孩洋气的咧，法语溜溜的！人还乖巧帅气，一看就是丽姐万里挑一挖来的！”阿康比了个大拇指，猛夸。
哦？林丽回头望了望那个已经坐下来，背对着她在喝汤的小孩。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微微地反光。T恤虽然是灰的，但脖子那儿露出一大截，超级白皙！往下是纤弱、清晰的龙骨，一节、两节、三节……
才16岁！
林丽靠在吧台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嘴角无意流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
就在那天之后，她把顾寻带入了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
万万没想到，也把她自己也带到了经纪人职业生涯的顶峰。
怎么就圈里圈外的金主，都对这个法国回来的能唱歌剧的贵气孩子偏疼得紧呢！
那她对顾寻，还能跟对其他人一样吗，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