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餐露宿数百个日日夜夜,秦辞的脸上沾满了地上的土灰,夜晚的寒冷使他难以安眠,这几日,他的脸色稍微有些蜡黄。
秦殇一路上细心护着秦辞,夜晚生柴火,给秦辞盖被子,白天拉车,他的肩头已经磨出一道口子来,车绳上有他微微的血迹。
他把板车让给了秦辞睡,自己睡在石头上,尽管石头冰冷,尤其到了深夜有些刺骨。他只能独自一人坐着在柴火边打盹儿。
“大师兄,你到车板上来,我们一起睡吧!夜里太潮湿,地上阴冷。”秦辞一人睡在板车上,始终睡不安心,待睁眼看秦殇时,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安睡。
夜凉,想安睡实在太难。
“阿辞,你快睡吧!我只想烤烤火!”秦殇随手捡起一根柴棍,翻了翻正在燃烧的火堆,细细的火星立刻飞了起来,像飞得很低的萤火一样。
秦辞知道秦殇是怕影响自己睡觉,始终不肯两人同睡在车上。
“你是怕影响我,怕我睡不好吗?”
秦辞一只脚搭在板车边沿,一只手着力在板车上一用劲儿,便从板车上跳了下来。
“我睡觉,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鼻鼾声实在太大,我呀!要是睡到你旁边,那你就没觉可以睡了。”
秦殇轻缓地一笑,顺势拿起棍棒,又掏了一下火堆。
“大师兄,你还是上板车上来睡吧!这些年,你是我的大师兄,更是我的大哥!我们相依为命多年,何苦再分个你我?”
秦辞弯下腰去,抱了一捆柴火添进火堆里。
“阿辞,你就听大师兄的,快去睡!”秦殇还是不肯听秦辞的劝说。
秦辞嘴角微微含着笑,抖了一下机灵说道:“大师兄,你要是不肯与我同睡的话,那我就从车上下来,看着书陪你烤火。”
说着这话,秦辞转身就要上车拿书来看,秦殇终于还是拗不过秦辞。
“好了好了,我同你一道上车板上睡,不睡这又冷又凉的石头。”秦殇听到秦辞这几句有情有义的话,心里一阵感动。看着秦辞一天天长大成人,这些年的辛苦也算是值了。
车板上实在堆了太多东西,秦辞睡在上面,已经是搬了许多东西下来,现在两人都要上板车上睡觉,只得把上面的东西,全都搬下来。
秦殇搬着箱子,秦辞搬着包裹,一件一件的物品终于搬了下来,空出两人睡觉的地儿。
秦辞把垫在车板上的棉絮铺开,让大师兄先睡上去,自己跟着睡在一边,秦殇白天太过劳累,又太久没睡过这舒软床了,一趟上去,很快就睡着了。
“呼......”一阵让车板颤动的鼻鼾声,秦殇果然睡得死死的,鼻鼾声不断。
秦辞听着大师兄的鼻鼾声一点儿不觉得难听,虽然吵得自己无法安睡,但是秦殇终于好好睡了一觉,这让他心里的愧疚终于减轻了。
长途跋涉,走了那么多天的路终于到了谓天城边界。
“大师兄,你看,远处如海市蜃楼般的地方一定就是谓天城!”秦辞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抬头望向远处,一座偌大的城池,仿佛伫立在云雾当中。
“是啊!阿辞,我们到了谓天城了!”秦殇兴奋地拍了拍秦辞的肩膀。
看着那若隐若现的城池,不知道是归属感,还是希望,秦辞秦殇都陷入喜悦之中。
秦辞高兴地用足了劲儿帮着秦殇推板车,怎料谓天城外设有非常坚固的结界,两人像撞到了石头一样,兴冲冲地推车进去,最后都碰了壁。
“大师兄,这儿有结界!”秦辞望着秦殇说道。
“是的,看来我们若是破不了这结界的话,就永远是谓天城的局外人!”秦殇眉头紧锁,思虑着。
“以儒家修学的本事,你我的文修水平可以匹敌天下,但论道法,实在难以得胜,要想天人合一,天地感应,恐怕还需要很多时间。”秦辞仔细推敲了自己的实力,想想学问再多,却永远停留文字上,一定是不行的。
现今局面,各家凭本事当道,儒家要想立足,还要与道家相争,如何以德服众,聚各家各族力量为天下人造福,才是秦辞应该走的路。
“阿辞,看来我们一时间进不去了,我们得在结界外找个落脚的地方。”秦殇碰壁后的第一个念头,还是想到了柴米油盐,这些年居家惯了,他到变成会过日子的大师兄了。
秦辞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秦殇的建议。两人便推着车离开了......
谓天城外的这座城门,叫做近神门。这是一个专门设置的结界,能进入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有些道行,各家各族各凭自己的看家本领进去,进入谓天城后,人的修为会自然提升,就算凡人进去,出来后也不算是凡人了。
结界外面有一座大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凹得很深的大篆“近神门”。
秦辞秦殇身上没有银两,在皇城脚下难以生存,要想住店就更不可能了。不过皇城的繁华虽不让人苟活,但可以让人活,不至于让人活活饿死在这里。
秦殇推着板车走在长安的街道上,秦辞帮着秦殇推车,偶尔看到街上新奇的事物便停留一阵。尤其卖字卖画的地摊儿,他总要去看看。
长安街头的繁华是秦辞从来没有领教过的,记忆中这样繁荣景象已经过去多年,现在街道上叫卖货郎多了好多,人潮拥挤。
街上卖字画的,卖人脸面具的,卖泥人的,卖各种各样饰品的,琳琅满目,千千万万种。
光是街边小贩还不足以为奇,今时长安已经被分为了一百一十个坊,透过街边的墙壁,坊市里的东西更是精巧,不少世间少有的巧夺天工之物,皆是出自于坊市上。走进坊市之中,看里面的人潮人海,灯烛通明,那些饮酒作乐的,歌舞升平的,好似这里的世界与外面毫不相干,更是衬托得外面的世界冷清。
长安城内,秦辞秦殇像极了难民,像街上要饭的。
不过秦辞心中倒不在意这些,他与秦殇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就在坊市内的一座拱桥下面,那里不能遮风,但是挡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阿辞,我们就在这儿吧!把车停在这儿落脚挺不错的,方便!而且是在长安城内,随时可以去谓天城。”秦殇停下来板车,把车上的东西一袋一袋往下搬。
“嗯!大师兄说得对,这里可比那些荒野山坡条件好多了!”秦辞肯定地点了点头,帮着秦殇一起搬东西。
桥墩下面的河流水面平静,天气甚好,秦殇和秦辞找到落脚点,算是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