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空气变得越来越清新了。这个时候我点上一支烟，坐在旅馆的门前抽了起来，吐出的烟雾也比平时更好看了。雨后抽烟总是比平时更舒服点。我就着冷空气猛的抽了一口，瞬间开始剧烈咳嗽，喉咙以下肺部以上各种闹腾。同时往心头涌起了一股伤感，这种情绪很快替代了抽烟所带给呼吸道的难受，我开始回忆我以往的故事。
在我出发之前，我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只是想着尽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在我小的时候，我经常去学校后边的一个废弃工厂，因为那里是我家附近唯一一个没有大人的地方，在那个对大屁股女人还不会起生理反应的年纪我就已经开始讨厌大人了，包括我的父母，但又常常被大人身上的成熟所吸引从而产生崇拜，哪怕是一个成年男人不经意抽烟的动作，都能使我自行惭愧无地自容，这时我会对长大产生强烈的渴望。
那个废弃工厂就在学校的后墙后面，刚入学没多久我就发现了后墙上的狗洞，然后成为全校第一个钻狗洞被抓住的人。教导主任显然没有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需要浇水的庄稼地，在他唾沫横飞的开导中，我已经开始谋划第二次钻狗洞了，结束了教导主任的教育后，我觉得有必要在我的脸上抗洪。
我第一次去废弃工厂是一个月后，一个叫小成哥哥的人告诉我们的。
我和几个发小每天放学后到操场里闹着玩，摔面包，弹琉珠，那天正要回家的时候，看到小成哥哥骑着自行车在操场里打转，之后在我们的身边停了下来。
“你们有谁去过后面那个废弃工厂”他语速非常的快但很清晰。
我们一帮人看到是比我们大五六岁的大朋友还骑着一个红色山地自行车，都想起了父母说不要和大孩子在一块玩的叮嘱，谁也没敢说话，小成哥哥说了句当时我们还听不懂的“shit”之后就打算骑车走，我为了在发小面前提高威信，就做了一番心理斗争。
“我去过，还被老师抓住了”有时候撒谎连我都被自己的理直气壮惊住了，好像我真的做过一样，而且心里没有一点愧疚。
他们都看着我，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我不理他们继续说道“你也去过吗，那个地方基本上不会有人去”。
“去过，那地方都是野孩子去的”说着他抽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把烟雾吐在了我们的头发上方。
“这个周末打算去的就在操场等我”说完就骑着车往我们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方向驰去。
我们几个在操场打算就地作鸟兽散，谁也不知道这个大朋友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虽然常常自擂自己多么牛逼，但一遇到事情立马就交代了，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
“你周末去吗”皮卡捡起地上的面包问我。
皮卡是我们的司机，经常把他爸的皮卡车偷来开，为我们将来的逃跑计划作了很大的牺牲。
站在皮卡旁边的是轮胎，轮胎姓车，名字和他的人一样其貌不扬不值一提，此人力气在同龄人中不出其右，所以我们叫他轮胎。
另外一个是眼镜，平常主意不断，大部分坏事都是他一手策划，而胆子极小，从不参与自己策划的所有坏事。
“我不能白钻狗洞啊”我看着他们三个没一个想去的，说道“周末操场见，不来的周一开学没烟抽。”
他们三个骂了几句让我“断子绝孙”的屁话就收拾面包硫珠回家了，我自己一个人若无其事的在操场无所事事的转着，不知不觉我竟来到了可以到后面废弃工厂的后墙那里，其实这里是扔垃圾的地方，垃圾的多少取决于领导什么时候检查工作，学校会在领导检查的前一天组织学生打扫这里。我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那个狗洞，突然觉得也许从没有人进去过那个废弃工厂，大人们也不让我们这些小孩进去，总是说出很多不同版本的灵异故事让我们产生对废弃工厂的恐惧，但他们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想快点进到废弃工厂里面。
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大人们太想掩饰些东西了，反而忽略了小孩子的好奇心有多么的可怕。但我还是没有真正的去过废弃工厂，因为我确实产生了恐惧，没有大人的陪伴，我总是不会去任何我从没去过的地方，这也是我时常鄙视自己的原因，和对自己作为小孩子的无奈和恼怒。
我看了一会就回去了，上次钻的时候，还没有用铁丝编成网固定在后墙上，不过我见多了那种铁丝，用力捏的话甚至可以变形，所以周末来的时候带个钳子就行了。
晚上吃过饭我就直接睡觉了，在半睡半醒间我觉得我的窗户被人打开了，“山丘，睡了没”是皮卡的声音，声音很小连我家的狗都没发觉有人爬进屋里。皮卡经常半夜来找我，有时候就是为了抽支烟，抽完就走一句话也不多说。我打开窗户让他进来。
“你看，我家的狗还是不知道你来了”我笑着说他翻人屋的本事。
“它哪个点睡我早清楚了，就是你我还没搞清楚”皮卡看着我的本命年内裤说道。
因为皮卡经常半夜来，所以在我和老二交流经验的那几个晚上，皮卡都遇见了，我甚至怀疑这小子是算经期的，总是把我交流经验的周期拿的特准。
“没见过这么大的啊，多少年没用过皮带了”我看着皮卡，慌忙的把衣服穿上。
“山丘，眼镜他发现了一个不用钻狗洞就能进废弃工厂的小路，我来叫你”皮卡一边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一边说道，样子很好笑。
我本来想着周末和那个骑自行车的大哥哥一块去，但皮卡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心动了。
“眼镜装哪门子丫挺啊，这都能知道”
“大半夜的也不消停，一会抽他丫的”
我先示意皮卡从窗户翻出去，然后我关上了灯把床铺整理出假装有人睡觉的模样，驾轻就熟的事，其实也没多大必要，紧接着我从也窗户翻了出去。
冰冷的水泥地被月光照的更加惨白了，皮卡的车停在路边，看上去有点可怜。
“你丫挺的，大半夜都能把你爸的车搞来”
“为了搞车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
“你怎么跟你爸贫的啊”
“我说山丘前列腺发炎了，我爸才答应让我开出来”
“去你他妈丫挺的”我呸了一口，要不是正在赶路，我非要把皮卡的小弟弟拿出来见见世面，让丫看看皮卡那副操行！
我们一行人跟着眼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小树林里，小树林里，路窄树稀，但仔细看上去能看出有个模糊的小路，通往林子深处。我很好奇眼镜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就好像一群探宝的人全都无功而返，却让一个胆小迷路的瘸子给找到了。总之肯定不是偶然。
我幻想着废弃工厂里会不会有打扮妖艳的女妖怪，专门打无知小孩的主意，等小孩够数了这女妖怪就能成精了，女妖怪刚弯下腰，我的下体就一柱擎天了。
事实上废弃工厂里没有女妖怪，皮卡说我是受了西方资本主义意淫派的影响，我说，去你大爷的。我们进去的时候，废弃工厂果然很废弃工厂，我们让轮胎拿着手电筒在前面照路，因为我们一致认为如果前面有地雷的话，肯定炸不死轮胎，还能给我们形成一个护盾。轮胎说，我操你们丫的。
我们的目光跟着手电筒的光柱，落在了一块复合板，我们问轮胎怎么不走了，轮胎做出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我心想完了女妖怪真的来了，接着就看见轮胎从那块复合板上捡起了一个东西，我们也不管什么女妖怪了都围过去看，“这是什么，跟破了的气球似的”轮胎捏着气球问我们。
“这是套子，带上它就不会有你们了”我对着轮胎他们仨说道。他们仨同时吼了出来，去你丫的！
我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感受了，身体一直都在快速肿胀，脑子里稍微有点念头，下体就不受控制的向天举。我这个年龄都不能说成是色，顶多是好奇，顶多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路口摆摊的老大爷经常跟我讲故事，说女人是水，男人如火，水火不相容，但男人碰上女人就一发不可收拾，翻云覆雨都是正常。我和很多亲老大爷都不能说到一块，就和摆摊老大爷能尿到一个壶里，经常和他讨论女人的话题，很多个暑假的夏天，我都搬个小马扎，听着蝉声，坐在补丁的遮阳伞下听他说话，摆摊老大爷教给我很多生理课上学不到的知识，这是后话。
而且我稍微对他的故事表现出点兴致，都能得到一串冰糖葫芦，讲的高兴了还给我蘸点蜂蜜，在外面裹个能吃的糖纸，特有味道。
老大爷年轻的时候是个混混，是那种两帮人约架会同时找他帮忙或者让他在中间调解的那种混混。在那个年代摆摊老大爷被一帮科班出身的青年叫做“社会主义蛀虫，资本主义毒牙”，摆摊老大爷倒觉得是对他的夸奖，请写字好的老师傅用毛笔写了出来，一直压在箱子最低下，我当时对摆摊老大爷崇拜极了，认为他具有后现代精神。
现在我回忆起摆摊老大爷的吆喝声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暑假的夏天，蝉声，冰糖葫芦，糖纸，在脑海里恢复着当年的他有着怎样的风光。后来马路扩建，老大爷搬走了，再见到他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了，这也是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