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安默默拖拽着昏睡的许贡,看着渐渐远去的棺材以及众人影,嘴角露出一抹嘲笑。
那漆匠。
倒也死得值了。
正当陈子安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的时候。
“喵!”
一声突兀的猫叫。
自后院的屋脊上传来。
又一会。
喵!
喵!
喵!
凄厉的猫叫声。
在街道回荡着。
陈子安抬头。
只见一只只猫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幽光。
猫步声静谧。
前方忽然有法师大喊:“不要让黑猫接近棺材!”
陈子安心中一惊,偏在此时,许贡身体猛的一个激灵,一颗牛眼珠子从嘴里吐出来,嘴角还溢出鲜血,猛然醒来。
陈子安带着淡淡的笑意:“老家伙,醒了?”
许贡一脸痛苦,身体摇晃几下:“扶我起来。”
陈子安搭把手。
“所以老人说,男不养猫,女不养狗,你知道为什么吗?”许贡从怀中取出一片长青叶垫在舌苔下,“猫这东西最是邪性,九命九属,能看人看不见的邪物,还容易聚煞累阴,老人还好,已是末阳之年,孩童也无妨,阳气初生,唯独中年男子,切切不可在子夜时与猫对视,如果你身后和身前有邪物,它会吃掉你的眼睛。”
许贡吐掉舌苔下的青叶:“这些死猫刚才一叫,如阴风刮髓,差点让我魂飞魄散,隆冬之节,猫不打春,这么多猫行于梁上,这是要出事呀。”
陈子安小声道:“装什么糊涂,出没出事,你不是比我还明白吗?”
许贡摇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陈子安神色凝重:“果真有邪魅魍魉作怪?”
“说不清楚。”许贡顾左右而言他。
陈子安小声道:“跟上去看看。”
“我胆子小,不去。”许贡双手放在袖子,走了几步,言道:“知道为什么上面为什么没有严查这个案子吗?因为方景山这个人……有些……这些年,得罪过不少人,而且,听说他早年本是一个哑巴,某一天之后,突然就不哑了,从此一路科考,官运亨通,娶了十几房小妾,我听人说,他得了仙人指点,也不知真假。”
“十几个小妾,那也值了。”
陈子安逼迫许贡远远的跟在抬棺一众的后头。
不多时,已到了县城西门外两里的关山脚下。
正当车顺昌和一行官人就要拜别的时候。
一只黑猫不知从哪蹿出来,忽然跳上红棺,一口咬住公鸡的脖子,顺势拖拽,眨眼就到了阴暗处。
“该死的野猫!”
典狱官洪齐噼啪一声,狱鞭掷出,一声哀嚎,石头上多了一摊血渍。
法师惊道:“这法事,我不做了。”
说罢,收了唢呐牛皮鼓,就要离开。
方景山的家属顿时哀求,小妾痛哭。
“法师,这是何故?”车顺昌面色古怪。
法师是一名和尚,他双手合十:“野猫唤魂,逝者不冥,做法事何用?”
车顺昌勃然怒道:“你这老秃驴,平日里做法事混点斋活,我倒也容忍你等,如今天子崇儒,哪有魍魉作祟,即便有之,我亦可用官印镇压,你这法事,你做也不做?”
老和尚无奈,只能摇头道:“罢,且往前走,到关山隘口,再请一只活鸡压棺。”
跟在后方的陈子安听到此处,差点破口大骂。
这老秃驴,什么意思?
出了县城,关山隘口,就只有他一家客栈。
这是麻烦上门呀。
谁知典狱官洪齐上前,一手抚棺:“既然有怪事作妖,请检官尸。”
言罢,随手一拍,把活的棺钉给掀了。
“洪齐,你什么意思?临昌谁说了算!”
说话的,是车顺昌县令身旁的师爷,他本不起眼,一路也未发一言。
此时突然说话。
显得无比怪异。
典狱官洪齐突然狞笑:“方师爷,你如此紧张做什么?哦,对了,你姓方,学台大人也姓方,莫不是有什么关系?”
“洪齐,你什么意思?”那师爷站出来,身材佝偻而矮小,一身青衣薄体,枯瘦如柴。
陈子安听到此处,看向那师爷,恍然中,白日里那一股血气再现,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大脑中的封字再亮。
一下镇住自身灵魂。
“原来是这样。”
陈子安心有所悟。
忽听得前方铿锵几声。
却是典狱官洪齐比了个手势,身后的狱卒官兵齐齐拔刀指向师爷。
“嘿嘿嘿,造反了你们!”师爷阴冷一笑,“县令大人,请下令将这些反贼其拿下。”
车顺昌神色恍惚。
立于原地不动。
这时,一个难以察觉的封字隔空飘打在车顺昌的后脑。
车顺昌猛的一个激灵,下一秒,手伸腰间,一方被锦帕包裹的官印取出。
“你!”
师爷见状,面色一变。
下一瞬,一下跳站在红棺之上。
车顺昌大喊:“小心,方寿修了控尸邪法,污了临昌儒尊法相!”
洪齐闻言,精神一震,狱鞭噼啪一声划空:“原来如此,你竟敢操控县尊!”
那师爷方寿灵巧躲开狱鞭,双袖鼓荡着,凭空从地面缓缓升起,周围的血煞之气肉眼可见。
“洪齐,你这浮游匹夫,平日里鞭打几名犯人,便以为血屠自居,安知这世上玄法,你未窥其万一,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
言罢,凌空一摄,洪齐手上的狱鞭撒手,落入方寿手上。
方寿哈哈狂笑:“知我本事否?匹夫,尔等亦好好看看,什么狗屁儒法,能奈我何?”
在此时,那法师和尚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哼,雕虫小技,竟敢在本座面前卖弄!”
陈子安兀然精神一震。
卧槽。
高手,这是高手。
厉害,可真太厉害了。
嘴唇一动。
原来法师是隐藏高人,陈子安预判默念:大威……
嘭!
不远处,只见那和尚刚说完话,就被一狱鞭穿过牛皮鼓,洞穿了心窝。
陈子安僵愣在地。
场面顿时混乱惊叫。
“放肆!”
官威震荡。
黑暗中。
一方官印明亮如光。
县令车顺昌出手了。
“好大的官威。”
陈子安眼睛明亮,心中复杂,车顺昌是一文生,此时竟依靠一方官印,生生的将方寿镇压在空中,动弹不得。
佛儒道。
三开花呀。
缩在地面的许贡却是眯着眼睛:“不太妙呀,车县令的官印不应该只有这点威力。”
言毕。
空中官印散发的儒光陡然一暗,渐渐被血气侵染。
车顺昌面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你这恶贼,是什么来路,平日里我对你百般信任,你竟敢毁我文印,在临昌境内作乱。”
“啊哈哈哈哈,车顺昌,枉你早年聪明,难道你看不出我与那方景山面容有几分相似?个中缘由,你也不必知道,如今临昌境内大儒雕像已被污掉,才气泄露,一干秀才,更是被我染了污秽,文胆俱裂,没有天道儒法加持,凭你一方小小官印,就能镇压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