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鸟音绝,峭岩绝壁,薄雾环绕。一平地上,几间茅舍静静的卧坐桃林,似一个隐者,寂寥中透出几分悠然。
谷外冰冻三尺,这里却四季花开。
少年放飞手中的白鸽,一扫先前的凝重,淡笑着自语:“伤了那匹野狼!……那么究竟是谁赢了呢?”拉起帽罩,将身子隐藏于黑色纱缦中。
嘴角挂着一抹邪笑,消失于桃花林。
……
逆杀站在帐外,双手捏紧、松开又捏紧,急切的望着大营门口。偶尔几匹快马飞奔而过,踏的黄沙飞扬。
双眼穿过层层沙砾,唯唯没有他等的那个人。
大冬天的衣服早已湿透,一身汗水,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用力的戳着双手,向大门口走去。
还是没有,那人还真是不知轻重缓急。
望着空旷旷的道路,逆杀跌脚大骂:“混蛋……。”
“逆护卫是在骂洛桑吗?”少年怀抱着双手,将身子隐藏于黑色纱缦中,鬼魅般立于逆杀身后。不待逆杀回话,便转身挺直背脊离开。嘴角依旧邪挂着一抹笑。
逆杀暗暗敲了下脑门。他怎么就忘了那人是半人半神的呢?
懊恼归懊恼,逆杀还是快步跟上。埋头汇报着情况:“大人,王爷出血不止……。他昏迷前交代,除了大人不要任何人医治。”
一直走在前面的少年蓦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吓得逆杀一身冷汗,倒退着将头垂得更低。
微微皱了皱眉头:“出血不止?”
逆杀一见此,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这厮!终于肯关心王爷的伤势了:“是的,只从那天从雪谷……”
“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让他受伤的又不是我。”
逆杀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可是,大人不是来医治我家王爷的吗?”
少年未曾回头,依旧踏着轻缓的步伐往前走:“不是!”他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点犹豫。就像他所给人的感觉般,淡淡然,不急不躁,自我的存在着。
“那么大人来此……?”本想说你既然不救我家王爷,跑来这里干嘛?可是想了想还是不敢,此人如鬼魅般的行事作风让人惊骇。
就像现在,虽然自己什么也没说,逆杀还是感觉后背僵硬到疼痛。那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没有理由的存在着。
却见少年并未回头,只是嘴角依旧挂着那抹笑:“看他怎么死的!”明明知道一流血便会不止,还要逞强。不要命的家伙。
掀起帐帘,转身看着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逆杀:“逆护卫,守好门。”逆杀看着眼前白晃晃的帘子,吃了个闭门羹。他不是说他不是来救王爷的吗?真是……
少年将身上的纱罩去掉,露出苍白的脸。看了眼躺在睡塌上的男子,伸出苍白的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很烫!
再看了眼其紧皱的眉头,将其衣服解开。只见左胸一抹印记,似燃烧的火、怒放的花。
如火如荼!一不小心便会破皮而出般!
惊恐,无限的惊恐。
嘴角的那抹笑再也挂不住,脸色忽的阴霾:“逆杀!逆杀!”叫嚣着奔向门外,双手拽着逆杀的衣领将其拖进屋子:“是谁?”
逆杀看着眼前暴怒的男子,脸色比他家王爷的还要苍白,身子瘦弱的不堪风吹。然散发出的戾气却让久经沙场的他感到害怕。
“大……人?……”逆杀用力的睁了睁双眼,看不出来,这厮看似瘦弱力气竟是出奇的大。
少年看了眼快闭气的逆杀,渐渐地松了手。
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问你是谁?”
“咳咳……咳……,大人,什么是谁?咳……”逆杀捂着颈不断的咳嗽,缺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少年见此,再次提起逆杀的衣领:“是谁?他该死的看见了谁?该死的谁能将他伤至此?”青筋突兀的显露于他苍白的手背,消瘦的让人心痛。
刚刚收到逆杀的飞鸽传书时,他以为以他的能力,即使受伤也必是无关紧要的小伤。毕竟他是强到变态的孤野沙华,然万万没想到……,那人居然能破了他的封印。
逆杀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男子,再无以往的从容淡定,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急躁。
恭敬的垂首:“是一个叫楚月曼珠的少女,在雪谷设了一个奇怪的阵法,不费一兵一将领便使我军伤亡过千。”
“哼,所以他便强运真气强行冲破她的天罗地网阵?”怒指紧闭双眼的孤野沙华。愚蠢,真是愚蠢。
或许是怒火烧晕了他一向聪明的大脑,天罗地网阵除了硬冲别无他法!或许是他不敢相信普天之下能有人将天罗地网阵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或许……太多的或许,一切只是不愿相信那人受了如此重的伤。
逆杀震惊的看着眼前苍白的面容:“大人怎知那是天罗地网阵?”他记得他家王爷是曾说那是天罗地网阵没错,可是眼前之人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可识别。
古真是让人难以捉摸的蒙汗年轻祭师——洛桑。
“大人,王爷已经昏迷三日了,期间不断的咳血。不知……”不知为何,逆杀总感觉极度的不安。
“放心,吝啬如他岂会让那血白流。他的血珍贵着!”即使说着放心二字,他激切的语调还是显现出了他的不安。
那个女子终于还是再次出现了,他们再次在黑暗之神无懈可击的陷阱中,以怨恨为开端,再次相遇了!
即使他一而再的封印也无济于事。
那年,他收到逆杀的传信便火急火燎的奔进荒漠里。遇见他们时,一行人狼狈与濒临绝望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时过半年有余,一想起还是令洛桑打了个寒颤。
这一次,亦如上次般惊险。
支走逆杀,将白刃划下了手腕,血流不止……,缓缓的伸向那干裂的嘴唇。
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到骇人。
天赋异能,究竟是福是祸?
……
熊熊燃烧的烈火,灼烧着每一寸肌肤。火焰直烧至喉咙,无限的疼痛。无论多用力的张嘴,都无法出声。耳边充盈着鬼哭狼嚎般的叫声,丑陋的鬼怪在奔腾的河流中叫嚣痛哭,始终无法抽离苦海……扭曲着,翻滚着……,没有绿叶相称的红花,开到荼蘼,红的刺眼……
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孤野沙华微微用手掌遮挡着双眼,虚眼静看站立于鬼怪满布河流中的背影。
他仿佛能看见那淹没于河水下的森森白骨,及啃食着那白骨的恶鬼怨灵。
然,那人还是倔强的站着,似屹立了几千年的孤寂雕塑,刚毅的线条透露着那么一股股的执着与倔强,和抹不净的悲伤绝望……。
半蹲着捂住抽痛的左胸,用力的捶打着,是有什么硬生生的就要从那里蹦出来?……终于一股清泉流入口中,甘泉般缓缓沁入心脾,孤野沙华舔舐着干裂的嘴唇。吮吸着那股甘甜……缓缓的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终于结束了那个漫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