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几个辅警巡逻了一个晚上,都没有那变态的踪迹,“幸福启明山”微信群里都在讨论,那色魔估计流窜到别的地方去了。据说嫌疑犯是个卖海鲜的贩子,因为不止一个受害者闻到了一大股腥臭味。
丘小白早将这桩事情抛到脑后。莫说那色魔已经跑远了,就算是还在这附近,她也没在怕的。
她心里躁动不安,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天未见明便醒了过来。薄薄夜色,鸣鹿森林像在召唤着她。她又一次逃出了自家的房子。
“萤火虫!”
丘小白见到林子深处,河水汩汩发出声音的地方,有星星点点的萤光。她有点兴奋,很久以前她在鸣鹿森林里见过一次萤火虫,萤光撒落在水面,交相辉映,那梦境一般的画面,甚至让她想永远住在那里。
她知道,永远是一个很可怕的词,代表着死亡一般的沉寂。尽管如此,这世间还是有让人明知不可却始终向往的东西。像……自由。
昨天她见证了两个几乎无所不能的人,那种无所不能,在她处处受限的人生里,就好像“自由”。
她心有向往,却又本能地恐惧。
她太懂事了,安分守己得就像每天餐桌上重复的白米饭。
果腹,但是乏味。
懂事,但是与自由无关。
唯有在这片森林里脱下伪装,能稍稍和“自由”搭上一点边。
她向着萤火虫飞奔过去,渐渐放慢了脚步,担心突然闯入惊走了这群提着灯笼的精灵。
在河边,她择了一块没有花的地,倚着树坐了下来。
“那女孩又来了!”林间的咕咕声,如今在解锁了听力的丘小白听来却是另一番滋味。她不由得神经一紧,竖起了耳朵。
“我虽然不喜欢人类,但对她还有点好感。”
她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她在动物界的人气还这么高啊!
只听那鸟儿道:“我觉得她挺憨厚质朴的,我从来没见过唱歌这么难听、但是还愿意大声唱的人!”
丘小白:“……”
另一只鸟儿说:“怎么会,我听着还蛮动听的。”
第一只鸟儿不屑道:“在你耳朵里,有什么声音是不好听的吗?隔壁窝那只麻雀,吃太饱了打个嗝你都觉得动听……”
另一只鸟儿:“打嗝,那可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是食物在肚子里找到了归宿发出的幸福呻吟!这女孩儿的歌声虽然比不上小麻麻打嗝,但客观地说,也比溪边住的老蛤蟆放屁要……”
丘小白实在听不下去了:“停停停停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唱就行了,好吧!”
说完有点沮丧,果然,陆知云的品味是独一无二的……
第二只鸟儿惊讶道:“她是在跟我说话?而且我还听懂了?这是怎么回事?”
它的同伴说:“我也听明白了!”
两只栗红色的鸟儿扑腾了一下翅膀,落在前面枝头,朝她歪着头,有点堤防,有点好奇。
丘小白觉得这受到惊吓的样子分外可爱,便大度地朝它们招了招手。其中一只害怕似的一抖,往后一挪,踩了个空,扑腾着翅膀重新落在枝头。
丘小白想想有点气不过,这么片清净的自留地,总不能因为她听懂了这两只鸟的话,就关上门了吧?林子里咕咕咕,叽叽叽的声音四响,为啥那些小家伙都能自由歌唱,她却不行?这可太不公平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露出灿烂一笑:“昨晚新作了几句词,如果你们愿意听,就请洗耳恭听,如果不愿意听,就飞远一点哈。”
第一只鸟儿说:“你这话说得不太对,为什么不是你走远一点啊?”
第二只鸟儿连点着头说:“好啊好啊,快唱快唱,我想听的!”
萤火虫还绕着林木飞舞,丘小白看着眼前梦境般的景象,如痴如醉。
她闭上了眼睛,唱道:
“啊,自由!
我的自由。
就像小鸡羡慕小鸭,
就像小鸭羡慕小鸟,
就像小鸟羡慕老鹰,
就像老鹰羡慕流星。
啊,自由!
我的自由。
就像小鸡想要洑水,
就像小鸭想要展翅,
就像小鸟想要扶云,
就像老鹰想要上天。
啊,去你的自由!
他们并不知道,
流星的归宿是陨落。”
“一如既往的勇气可嘉……”第一只鸟儿哆嗦了一下,抖落了一地晨露,“不过词儿我喜欢,你怎么知道我羡慕老鹰的?”
第二只鸟儿道:“好听好听,淳朴自然!”就差拿翅膀当手儿拍了。
丘小白吼完一嗓子觉得身心舒畅,心情大好,笑道:“我叫丘小白,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它叫唧唧,我叫喳喳。”第二只鸟儿答,“你为什么跟其他的人不太一样?”
丘小白还来不及回答,就感觉口袋里有光透出来,厄运警示镯的声音又在她脑海里响起:“一切如梦幻泡影,果壳碎石。”
“什么?!”丘小白大惊失色,条件反射道:“南崖撒野小肥猫,我请求你替我挡掉厄运!”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砰砰”两声。
只见杨也面目狰狞形态狼狈贴在一棵树上,两颗龙眼果镶在他两边脸颊上,生生戳出两个硕大的酒窝。
“该……该死的,”杨也脸部抽搐,“我只是想打声招呼,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
原来他早就到了,刚刚沉浸在丘小白的歌声中,一时忘形,随手摘了树上两颗果子扔过去,没想到陈笑天的反弹符反应如此之大,这力道比他刚刚随意出手大了不知多少倍。
“又发生了什么?”丘小白惊慌失措跑过去,“小肥猫!你这是……你为了救我……这太让人感动了……”
杨也挣扎了一下,缓过劲儿甩了甩头,两颗龙眼果啵、啵弹下了地,便从树上跳下来:“别,你别靠近我!”
“哦。”丘小白不好意思道,“谢谢你啊,天还没亮呢,又替我挡了一回厄运。虽然吧,这也是你应该做的……”
看他脸色不太好看,识趣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免得扰了你清净。再会!后会有期!”
“慢!”
“怎么?”丘小白拔腿拔了一半,回头看他。
“你别走,我跟你商量个事情。”杨也撅着个嘴,那语气就像小孩子学大人说话似的。
丘小白:“什么?”
杨也清了清嗓子:“你,把那厄运镯子还给我吧。”
丘小白:“啊,但陈老板不是说,你要还债?不然,你会遭报应的啊!”
杨也:“还什么债?”
丘小白:“我把你从猫的身体里解救出来,所以你欠了我的债;现在我被本来封在猫的身体里的厄运缠身,你就要来替我还债。陈老板是这么个意思吧?”
杨也气不过:“他是这么说的?!”
丘小白:“差不多吧……我是这么理解的,嗯。”
杨也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心平气和道:“陈笑天都是骗你的。”
丘小白不解:“哦?他为什么要骗我?”
杨也不屑道:“他纯粹是为了对付我而已!他觉得我……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不想被你随唤随到,这对我困扰很大。”
“好吧,其实拿着这银镯子也不是我本意,是陈老板硬塞给我的。但是,我上次救了你啊……陈老板说,这是因果循环,你现在报恩,那个,呵呵,不是应该的吗?”丘小白试图说服他,毕竟隔三差五、猝不及防发的厄运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杨也:“说起上次的事,我想说,上次要不是你的歌——我也不至于被白耳鼠打中。说起来,你似乎是救了我,但实际上是你害我在先。”
“我害了你?!”丘小白一听,怒道,“我做的什么事情,对得起天地良心!我倒不需要你道谢,但你为了这么个镯子,栽赃给我,也太没风度了吧!”
“你那什么厄运镯子,丑得要命,我才不想要!”丘小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银镯子,朝杨也递出手去。
才递出,立刻就后悔了:丘小白,点头哈腰嬉皮笑脸你还不会吗?你跟自己、跟你一家人的生命安全较什么劲啊!
但已经来不及,杨也一伸手,那镯子就飞到了他手里。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他心中得意,一蹦一跳,把镯子往上一抛,又落回手里,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算你识趣。陈笑天都是骗你的,根本没什么厄运,你就是因为戴了这个镯子才厄运连连好吗……”
忽然那银镯的雕痕又泛起了光,杨也觉得,身侧似乎多了一股奇怪的气息。杨也慌忙一转身,就见丘小白被一条又粗又长的触须卷了起来,吊到半空中。
“你这南崖撒野小肥猫,死野猫、臭肥猫!镯子你都拿到了,你还要干什么?!”丘小白窒息地大叫。
“不是我!”杨也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跳了起来,对着卷住丘小白的触须下端,双手一挥,两把旋转的风刃飞了出去。
这法术他刚领悟不久,杀伤力还不强,在触须上剐下两坨半圆形的肉来,那触须疼得缩了回去,眼见丘小白被松开了,旋即另一条触须从水底钻了出来,又卷住了她,吧嗒一声,把她整个拖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