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尘没有直接回无穷山,中途在玉净峰歇脚。
“在此歇息片刻,再回去。”
“是。”虽有不解,可是三位长老好是带着弟子们等在峰外。
“不必跟来。”吴尘说。
“是。”天音等人驻足,不在靠近冰壁。
无弱的情况他们不清楚,可是被白白和小黑带走时,情况不乐观,如今少主来不及回山,就来玉净峰,想来,无弱应在冰壁后吧,而且,伤的也应很重。
九人不约而同的有些难过,四百余年的生死搭档,忽然生死难料,难免伤情。
吴尘走到冰壁前。入密传音。
“白白和小黑不必露面,待我走后,你们两个镇守此处,但有踏足者灭之,不要露了行踪。”
“是,主人。”
“闵昭,无弱现在如何了?”
“情况不是很妙,神魂倒是无碍,多蕴养些时日,三魂七魄便能凝集,可是他的肉身损伤严重,全身经脉碎,在寒潭里倒是仙体无损,可他的恢复之日可有的等了。”
“我会想办法,劳你看顾他,白白和小黑留在这里给你们护法,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找‘浮生’?”
“是,找浮生,还有其他异宝,万一浮生无用,也好有所补救。”
“不必执着,也不要因此妄造杀孽,我和无弱自然会有自己的归处。”
“……它们都跟你说了?放心,我的剑不沾无辜之血。”
“你有数便好,外面事儿我不操心,无弱在这里,你放心吧,不会有任何差池。”
“……告辞。”吴尘停顿片刻,转身离开。
看着他决绝的的背影,闵昭暗叹,真像啊,想前几日无弱也是如此,不拖泥带水,然后去做该做的事,而今吴尘,同样,交代好一切,也要踏上征途,但愿他能平安归来。
回到寒潭边,看着无弱,不禁有些羡慕他,有这样好的主人,吴尘此去,找‘浮生’,是为了对自己的承诺,而寻其它异宝,则是为了无弱,作为他的主人,吴尘自然知道,无弱此时的情况,除非异宝,否则绝无恢复的可能。
这连闵昭一个外人都看的出来,吴尘岂会不知?唉,能上天入地为下属续命寻异宝的少主,世间也没几个。
正愣神,忽然看见,自无弱腕间生出万千藤蔓,将无弱蚕裹,再观无弱蚕裹之下的肉身,似乎有些变化,闵昭惊奇的想靠近看清楚,那藤蔓立即伸出一藤袭向闵昭。
闵昭立即后退,那藤蔓的威力不小,若被抽中,对闵昭的神魂损伤不小,只得远远地额看着无弱。
虽然速度缓慢非常,但是比起之前,好了许多。
闵昭点点头,难怪吴尘走的如此利落,看来也有此藤蔓的缘故吧。
“放心,我并无恶意,既然你不喜欢,我不靠近就是了。”闵昭对这藤蔓好声好气的说完,就去闭关静修了。
虽然吴尘说了会帮助他恢复,可是自己总要做些努力,必备万一。
此处有三只灵兽镇守,他倒是不必担心安全,于是心无旁骛的入定了。
吴尘离了玉净峰,再未做停留,回到了无穷山,看见他银白的发丝,吴青枫一时哽咽,只是点头,说了两个‘好’。
没事就好,回来就好。
“父君,儿不孝,让您忧心了。”吴尘跪地行大礼。
吴青枫将他扶起来,温声道:
“父子之间,何必如此。此番历劫归来,以后自当保重。小岳峰的事我都知道了,无极门灭就灭了,德不配位,定天宗又如何,还不是断了万年的传承。”
“父君所言极是。此次归来,儿要做件事,到时候恐怕又要掀起些波澜。”
“你方才回来,这般急?”
“原本不怎么急,但如今儿想快些办好。说快,也要几十年,所以……”
“哦,说来听听。”
“父君可听过‘浮生’?”
“可活死人,肉白骨。”吴青枫有点猜到爱子想要做什么了。
“正是,我要去寻‘浮生’。”
“……为了无弱?”
“无弱的情况特殊,‘浮生’恐怕不对症。”吴尘想了想说。
“那你找‘浮生’所为何?”
“还一个天大的人情。”
“无论你是为了什么,‘浮崖’异兽早在远古便隐匿无踪,如今千万年过去,妖兽凋零,根本无从寻起。如若此时宣扬开去,不知情的人又将蜂拥抢夺这根本不存在的异宝,到时候又是一场生灵涂炭,此事若因你而起,岂不是妄造杀孽。”
吴青枫根本不想让吴尘去找什么异宝,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其中的艰险哪是能用言语概括的。
“父君,即便我不找‘浮生’,仙门之间也从未有过一刻安宁。”
“定然要寻?”
“是。”
“唉,如此便随你吧。想你也近千年的修行,几经危难,到底是靠你自己重新回归,你有你的道,为父也不想干涉过多,只希望你所为值得。”
爱子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童了,他早已在数次的历练中,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方向,过多的干涉和维护只能束缚、耽误甚至害了他,即便心中再不忍,也要放手。
“多谢父君体谅。”此番举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深远,可想起玉净峰里的两人,此行不可避免。
“方才听你的意思,‘浮生’似乎不是给无弱,为父倒是好奇,你欠了谁的人情?”
“闵昭。”
吴尘顿了顿,说了出来,此事告诉父君也无妨。
“谁?你说闵昭?”吴青枫闻言略微惊讶,随即思量片刻,
“你知道闵昭在哪?他在哪?你怎么会知道?”
“玉净峰,鹔鹴出世之地,与白白的秘境恰好一处,于是……四百余年来,他同我一处闭关休养,只是我们伤情不同,他因就父君而殇,我答应为其寻找异宝修复肉身。”
“……”吴青枫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起来,闵昭确实是为了救他而亡,也确实应该设法救治。
“既然有一线生机,我这也不算是逆天而行了。既然允诺,必要尽全力。”
“……,我知晓了……,是否将闵昭之事告知云海楼,季松痛失爱徒,如果知晓爱徒还有一线生机,也能有些安慰。”
“不必,能否成功还是未知,而且,闵昭所在不宜暴露,免得遭人惦记,横生枝节,现在无弱也在那里休养,要是有个万一,得不偿失。”
“如此,闵昭之事除了你我,便不要其他人知道为妙。”想起玉净峰那处隐秘的稀奇之处,一旦暴露,不用‘浮生’之事传出,就得先掀起一场风雨。
“父君,我要去书楼,查查异宝,无弱因强行使用九诀禁术,筋脉尽碎,需对症的异宝相救。”
“唉,你们两个啊,千万年没有人敢擅动的术法,你们却接二连三的擅用,既然这么不怕死,还救来作甚!”
吴青枫想起来就火大,擅用禁术,一个!刚刚恢复,可是看看,那满头的雪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修行了千万年的圣人,可实际上修行不足千年!
一个!就随了其主,到之前养伤的地方‘接班儿’去了!!生死难料!
“父君息怒,我等知错,以后必会谨慎行事。”
知道父君是心疼他了,赶紧说道。
“哼,说的好听!”
“呃,父君,我此番出山,只需天音等人跟随,其他弟子就不必了。”
“不行!只他们跟着我不放心,出了事,连个冲出包围报信的人都没有,此番出山,必要带上九院弟子各十,否则免谈!”
无弱启用禁术,还不是因为孤立无援,无奈之举?要是随行的弟子多,怎么也能杀出重围,回来一两个报信的,何至于到了现在这般。
“各五。”十个太多了,加上天音他们就是百人,也太招眼了。
“没商量。”
“那各六。”十个真的太多了。
“算了,异宝的事交给为父,你不用操心了……”
“十个就十个,呵呵,就听父君的。”看来父君真是铁了心了。
“哼!”吴青枫心里得意,臭小子,跟我讨价还价,还嫩点儿。
吴尘见父君的怒气总算是给稳住了,暗自擦了擦冷汗。
这厢吴尘安抚住了暴躁的老爹,那厢敖敬正站在赤炎教正殿,暗自叹气。
吴尘的传告先自己一步到了赤炎教,一进山门就碰见了师弟,告诉他师傅听了无穷山的传告,就独自进了正殿,令弟子守在山门,见到大师兄回山,立即来正殿见他。
敖敬叹口气,就是不叫他,他也要去见师傅,吴尘的话说的清楚,之前是他不计较,以后他可就不客气了。
来到正殿,师傅详问了小岳峰的事,沉默这许久,也不知道是何意。
“所以,此番回山也是想开导为师一番,免得落得无极门的下场?”吴尘的意思,他自然清楚,看爱徒神色也不像是同吴尘不对付的。
“徒儿不敢左右师傅行事,如何行事师傅自有道理,再说我赤炎教岂是无极门可相提并论的。”
听出师傅的火气,敖敬哪敢再多说其他。
“无穷山那小子倒是对我知之甚深,没错,早年,我确实憋着劲儿要跟无穷山较量个高下,可过了近千年,世易时移,如今看来,也没什么高下好争,不说无极门,定天宗又如何,能得保传承才是紧要,不然都是空谈。”
文东易早就想开了,秦炤就是前车之鉴,存一分争强之心尚可,过分执着则为祸,修道之事本就讲究无执,既然心里清楚,又何必一错再错。
“师傅所言极是。我看那吴尘,对门第之争并无执着,行事还算有道。”
“他身出名门,自出世起便有了常人一辈子也难以达到的高度,自然不在乎门第,资质奇佳,修为深厚,出山至今从无败绩,自然不知失败者的滋味,如此得天独厚,他自然对这些不执着。少年得志,虽有些狂傲,却不狂妄,倒是难得,不过性情古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观吴尘行事,向来是以牙还牙,从未逾举,虽喜怒难料,倒从未寻衅,相处久了,其实也不难。”
“哼,你倒是为他说好话,我观他行事,不是个省事的,闵昭把自己搭上了,你和凤鸣山的小子也警醒些,最好保持些距离,我可只有一个徒弟,不如云海楼还有其它徒弟能聊以安慰,你也没有那个好气运,如那小子几次三番能起死回生。”
吴尘那小子修行不过千年,几次力挽狂澜,便销声匿迹,动辄闭关几百年,岂是能得了好的,还不知道是得了什么造化,才保下一条命来。
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吴青枫得折多少年的寿?反正,他是不敢想。如此看来,祸福相依,也没什么好羡慕眼红的。
“徒儿心中有数,自当保重,谨慎行事。”
想起闵昭,终究是可惜了,可是要他因此而远离吴尘,是不能够的,闵昭之事,是他自己的选择,也不全是吴尘之故,当时虽未在场,想来情况也是紧急非常,不是无穷山主一身之事,关乎大局,闵昭只是做了时下最恰当的事。
不过师父说的也对,闵昭还有师兄师弟,云海楼山门有继,倒还好,师父只有自己一个亲传,若出事,实在是对赤炎教打击颇大,他应该自重才是。
“下去吧,如今邪魔之事已了,你闭关也好,静修也罢,好好巩固修为,如今那小子归来,还不知得掀起什么风浪,仙界且有的闹腾呢,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好应对。”
“是。”
师傅已然想开了,他也就不必忧心,如今仙界已无大事,他也该好好闭关修行,此次吴尘回来,修为又提升了不少,自己即便追不上,也不要落后太多才是。
除了大殿就去了禁地闭关。
凤鸣山得知吴尘的消息后,倒是没什么波动,只元书高兴的肉眼可见,反正近千年了,他跳脱的性子也没什么改变,如今笑的牙不见眼,傅孝渊除了无奈,也别无他法。
“他平安归来也算是喜事一桩,不过丹朱修罗如今伤重闭关,似乎将那无穷少主先前压抑的戾气都引出来了,未来必然风波不断。”
傅孝渊只闻传告之言,便有所担忧。
“师傅,仙界风波何时断过,也不干吴尘的事。”元书说道。
“你倒是向着他,我也知道拦不住你与其相交,可是有闵昭在前,你也要自重才是,免得为师落得跟季楼主一般伤心。”
“是,徒儿记住了。”元书想起闵昭,郑重答道。
云海楼知道吴尘归来的消息,也没有什么异动,只是楼主和大徒弟难免想到了闵昭,
“昭儿的尸身不知道何时能回归。”尸身遗失之事,始终让季松不能释怀。
奚毓一直清楚,虽然为了不引起弟子们的愧疚,师傅一直对此事不做提及,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如今得知无穷少主归来,到底是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师傅,也许无穷少主会知晓?不如徒儿去问问?”
“……,算了,他怎么会知道,当时不是说,他正在定天宗驱魔,与花妖谷相隔千里,为师不过是随口一提,不要多说了,免得萧伊他们心中难安。”
“是。”
奚毓虽应下,可是心中还是想着若有机会,势必要亲口问问,虽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世间之事,谁又能说一定呢?
萧伊自然想到了师傅,四百余年一日不敢懈怠,怕堕了师傅的清名,总算是小有所成。
也从未停止过寻找师傅的仙体,但一直无所收获,但他坚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再说,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说不定师傅遇见什么造化之地,再过些时候也能像无穷少主一样,平安归来。
自从闵昭的仙体失踪,萧伊从最开始的自责,渐渐生出一丝侥幸,总觉着师傅还有归来之日。